第四章

袁荆熙是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的。他不知道现在自己到底是什么状况,他似乎融合了那个叫阿雌的雌性所有的记忆,再一次醒过来,他所看到的一切他都十分熟悉,他知道那些陶罐的每一个用途,知道这个部落的一切情况,他甚至还知道这个世界的所有规则,以及关于阿雌的魔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阿雌知道的与不知道的他都一清二楚。可是自己身为袁荆熙的记忆也没有失去。不过,现在唯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或许,还要养大那两个孩子。

兽皮的另一头有两个孩子,和袁荆熙在梦里看见的一模一样,甚至有一个还要大一些。刚才哭泣的应该就是那个小一点的孩子,若没有猜错的话,是和他一样的雌性。袁荆熙深吸一口气,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这么自然地接受“雌性”这个词以及它所代表的含义,但是这显然有助于他更好地融入这个世界,也更有利于他顺利的活下去,而不是疯掉。更何况,这并不意味着他需要有一个兽人做伴侣,不是吗?

小心翼翼的抱起那个瘦弱的小雌性,轻轻用拇指抹掉他脸上的泪水,再慢慢的小幅度摇晃。小雌性很乖巧,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在阿爸的身边,他的表情渐渐舒展开来,嘴角微微翘起,朦胧的眼睛慢慢合上,还沾着泪水的睫毛不时还微微颤抖,很是让人怜爱。只是真的太小了,似乎他一只手就能托起,让袁荆熙有些担心他要怎样才能顺利长大。所幸记忆里还没有雌性小时候就死掉的,除非他是游兽或者不小心被野兽拖走,只是以后自己要更注意一点。

大的那个小兽人见弟弟被抱了起来,他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把手钻到嘴巴里咬啊咬,等两只有些肥嘟嘟的手都沾满了口水,他开始翻身,没一会又把一只小脚丫抬起来放到嘴里,颇有些自得其乐的意思。注意到袁荆熙看他,他好像是笑的样子,把脚丫子吐出来,费了好大一番力气从兽皮上坐起来,然后就往袁荆熙这边爬过来。

袁荆熙用一只手在兽皮上按压试了一下,感觉有些硬,干脆他把已经睡着的小雌性小心翼翼的放置在盖的兽皮上,又拉过一角给他盖好。小雌性似乎有些被惊醒,袁荆熙连忙轻轻拍拍他露出的肩膀,刚刚有些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来,渐渐安稳。袁荆熙松一口气,却也不敢发出声音。抬头再看那个小兽人,却是只见他有些好奇的看着袁荆熙,见袁荆熙看他,又咧开嘴笑起来,口水也流了出来。

袁荆熙俯身也把他抱起来。小兽人显然更高兴了,啊啊地叫出声,两只手臂一挥一挥,在袁荆熙的怀里还不时一纵一跳。袁荆熙被这两个孩子弄得有些心软。事实上他不怎么喜欢小孩子,总是觉得太吵太闹。只是现在看来,有这两个孩子陪在身边,他以后也不会太过无聊。而且上辈子检查出脑瘤时的那种酸涩的感觉也许也不会再有机会体验。

小兽人很活泼,似乎精力也很旺盛,袁荆熙逗弄了他许久也不见他有什么困倦的表现。瞥一眼门口,照着透进来的光亮推断,大概也是到中午了,阿爸他们出猎也快回来了。阿爸现在虽然身子弱的不得了,魔法也不能施展,但他每天还是会和大家一起出猎。显然他以前的捕猎能力的确非常强悍,现在靠着以前的技巧以及一些工具,他也能捕获到一些猎物。想起记忆里的真相,袁荆熙想,他以后估计会恨死自己。只是,他已经不是那个会伤心、绝望的阿雌了。

果然,才过不久,阿爸、父亲以及哥哥就都回来了。和袁荆熙第一次醒来时一样,父亲和哥哥都没有理他,阿爸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开始准备午饭。想起记忆里的食物,袁荆熙突然感到一点也没有胃口,他虽然是肉食动物,但不代表他能吃下那些没洗过、内脏也没清掉的肉类混着一些各种各样的也没洗过的植物熬出来的东西。也许,他应该尽早实施自己刚刚想的的计划。不过,想起那个什么丹雅和霍瑞,还有一个麻烦要先处理掉。揉揉头,仔细回忆那些规则,也许他可以利用这件事。

感觉到一只手在抚摸自己的脸,袁荆熙回神看向怀里的小兽人。小兽人显然安静了下来,可能是因为小孩子都比较敏感,他的眼睛望向袁荆熙一片纯粹,只是一只手却努力抬起摸摸袁荆熙的脸庞,另一只手紧紧搂着袁荆熙的脖子估计是为了稳住自己。袁荆熙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不自禁吻吻他的脸蛋,小兽人却是又兴奋了起来,努力的往袁荆熙脸上靠,一边还又啊啊的叫起来。

小兽人的叫声引来了其他三人的注意,哥哥只是瞥了一眼又转过头去,父亲却是似乎皱了下眉头,而阿爸直接走过来阻止,“兽人崽子不要这么娇他,放一边让他自己玩就行了,没那么宝贝”,说着就把小兽人接过去,然后往之前的那个地方随意一放。小兽人没怎么坐稳,一个前倾,脸贴在了兽皮上,身子往侧边倒了下来,没哭,却是又翻身努力地坐了起来。虽然兽皮不硬但也不是非常软,小兽人的脸有些红,他用小手揉揉鼻子,眼睛眯了眯打了个喷嚏,见袁荆熙看他又傻笑了起来。阿爸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看向另一个小雌性,终究只是皱了皱眉、没再说些什么。

袁荆熙有些接受不了。他还记得几个朋友在孩子出生后是有多么宝贝他们的,平时干练、得体、精明的形象在孩子面前全部都丢得一干二净,一个个看着都傻的不得了,尤其是其中一个朋友还有洁癖,平时除了熟人之外,连和他人握一下手之后都要用湿巾好好擦一下,有条件时还要用香皂再洗一两遍,结果孩子出生后,每次的尿布都是他换的,有时尿到了他身上还哈哈大笑。以前他一直在一边嘲笑他们,现在却是有些理解了,因为他现在心里异常的愤怒,当然还有对小兽人的心疼,即使小兽人还在对他傻笑。

虽然这个世界一般认为雌性小时候需要多些照顾,而兽人是不需要宠着的,但是,那也不是像现在这样才出生几天就不管他,一般都是要等小兽人会走路!而小雌性就更不会像之前他醒来看到的那样和小兽人放在一起!因为小兽人往往长得比较快,而且更为活泼,小雌性却相反,和小兽人在一块稍不注意就会受到惊吓或者受伤。他该庆幸他的小兽人虽然也很活泼,但还是比较乖吗?是因为这是游兽的、不被期待的孩子,所以就这样对待吗?可是这也是阿雌孕育六个月生下来的啊?更何况,他们还是阿雌用命换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