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色棺椁之中躺着的,赫然便是拓跋烈说的这三人。
按道理这三个人都不可能有完整的尸体,却偏偏就这么出现了,完全脱离了拓跋烈最开始的认知。
为什么?
这三个人的出现,又和苏言有什么关系?
他怎么会将这三人的尸体拿出来,甚至还将之装在棺椁之中?
联想到刚才苏言说的话,拓跋烈心中的疑窦越来越深,心情也越来越复杂。
“因为这并不是他们的本体,你可以将他们看作是三具傀儡。”苏言冷静的开口解释,“你知道我这一次之所以能死里逃生,之所以能因祸得福,是因为我炼化了夜皇殿,从而得到一个突破到破虚境的机会……简而言之,现在的夜皇殿便是我的身体,你知道的。”
“然后?”
“然后当我彻底将夜皇殿掌控在手的时候,开始一寸寸的搜索夜皇殿之中有可能对我存在威胁的东西,前几日……我发现了这三具棺椁。”苏言清隽中带着冷意的目光落在三具刷了暗红色油漆的棺椁之上,神情复杂,“都说狡兔三窟,我想他们并没有完全的死去。”
“没有完全的死去?”
“是。”苏言轻轻点头,“就像是曾经北堂轩所做的那样。北堂轩在被你逼得将死之时,将自己的魂体硬生生割裂出了一部分放在女尸傀儡胸前的核心阵法,用这种极端的办法将自己的意识给保存了下来,你可还记得?”
“我记得。”拓跋烈皱眉,“他们这一次也是这样?”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这三具傀儡的面貌和他们的真人一模一样?
“他们这一次的做法更高级,比北堂轩的手段要完整成熟得多。我想上一次他们将女尸傀儡拿走之后,便开始着手研究这些东西,因此这一次他们根本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的为自己留下了一线生机。”
“嗯。”拓跋烈点头,这个理由说得通。
如果这样的话,他便能想得通为什么夜皇殿当初想方设法要将女尸傀儡夺走,还为了得到女尸傀儡甚至还威胁姬清。
只因为他们要得到女尸傀儡,研究一下北堂轩是如何做到将意识保存下来,甚至能用意识控制女尸傀儡,怎么以那样一种畸形的方式存在人世间的。
现在想想,威胁姬清的事情很有可能是苏绾所做,为的便是离间他和姬清之间的关系。苏言对姬清的心思隐藏得很深,那时候知道的人极为的少,除了苏绾没有人会去逼迫姬清色诱苏言,想方设法让他们扯上关系。
而从他们手中夺走女尸傀儡,绝对是柳老的主意,因为只有他才懂得其中的关键,会为之着迷。
“那你现在将这三具傀儡拿出来是什么意思?”拓跋烈看向苏言,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审视,“苏绾是你的妹妹,你就不怕你这么拿出来,我将她最后一丝活下来的希望给毁了?”
那一次姬清昏迷之后,他心头震怒而大开杀戒,将夜皇殿上下屠杀了一个干干净净,恨不得将这个毒瘤彻底的拔除
。
除了知道夜皇殿是为非作歹的恶人,还因为夜皇殿的所有人都是夜翼族的后人或者帮凶。
他并没有对苏绾留手。
就算苏绾哭着哀求他看在苏言的面子上绕过她,他也没有丝毫的动摇。苏绾一次次对姬清动手,犹如一条盘踞在暗中的毒蛇,他想杀苏绾很久了……那时候他以为苏言已经必死,对苏绾更没有一丝顾忌,果断的将她挫骨扬灰。
不过,就算苏言当时能活下来,他也不会再留下苏绾。
有些事情可以退一步,两步,但不可能一退再退。
苏绾,他必杀。
但是苏言现在的举动让他有些看不懂。
在天龙秘境那一次苏言还为苏绾求情,虽然他说那是最后一次,可是看到苏绾有继续“活下来”的希望,他也没有道理不帮着掩饰一二不是吗?
只要苏言不将苏绾暴露出来,他便不可能会发现这个秘密。他为何如此?
似乎看重拓跋烈眼中的疑惑,苏言清俊的面容浮起一丝浅笑,“还能如何?”
他说道,“你知道,我这一辈子很少有犹豫不决的时候,为数不多的几次都只和几个人有关。苏绾虽然是我曾经相依为命的妹妹,但是……她现在已经变得太过可怕,几乎面目全非。上一次我说再也不会相帮的时候便彻底斩断了亲缘,不然对你和那个人不公平。”
那个人,是姬清。
“你打算怎么处理?”
“杀了。”苏言声音淡淡的。
他走到装着苏绾身体的棺椁面前,伸手探向她的心脏。苏言的手在距离苏绾身体还有一寸的地方停止,也不见他是如何动作的,一个极为黯淡的光团从苏绾的胸前被吸出,最后落进他的掌心。
“这里面包裹着她的神魂。”苏言将手中的光团轻飘飘的推向拓跋烈。
拓跋烈伸手接过,等到光团一入手便知道苏言所言非虚。
光团中隐约传来了苏绾的意念,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这一次连最后一丝活下来的机会都不会再有,所以苏绾极度的慌张焦虑,不断的求饶。
只是,他怎么可能放过她?
没有犹豫的,拓跋烈掌心亮起一团更强大的灵力,将包裹了苏绾意念的光团给碾碎。
随着光团的消散,躺在棺椁之中、和苏绾面容一模一样的傀儡突地开始发生巨变。
原本这具保留着苏绾意识的傀儡像是在棺椁之中沉睡,身上的肌肤还十分的有光泽和弹性,看着像是活人一般。可现在,傀儡原本白皙如玉的身子却以极为明显的速度在发灰变黑,变得干瘪,像是一枚新鲜的水果经历了盛夏凉秋,最后腐烂在泥土之中。
失去了灵识的支撑,原本还能保持活人状态的傀儡彻底崩溃,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恶臭,像是埋在地下不知道死去多少年,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
这一次,苏绾彻彻底底的死了,再也没有任何兴风作浪的可能。
苏言将棺椁给重新盖上,遮掩住了里面恐
怖的一幕,也挡住了极度令人恶心的恶臭。
苏绾已经死了,还有柳老和君子冷。
只不过,这一次苏言并没有将柳老和君子冷封印在傀儡心脏处的灵识光团摄取出来,而是看向拓跋烈,“这两人还有点用,也许你能从他们的口中问出点什么……你觉得?”
“你觉得,我能问出什么?”拓跋烈看向苏言,“还是你已经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了什么?”
“是。”苏绾很淡然,“当我发现这三具棺椁的时候,便想着干脆毁去。为了打消我的念头,君子冷和我说了一些关于夜皇殿,也关于夜翼族的秘辛,所以我才将他们留到现在。”
“为什么?”
“你懂的。”苏言看向拓跋烈,“有些事情,我想不需要我多说,你都懂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处理事情。
他都懂的。
只要他想懂。
“如何能从他们口中问话?”拓跋烈转而问道。
低思片刻,苏言开口,“去暗室。”
“好。”
……
日光照不到的房间,就算烛光再怎么亮堂,也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冷潮湿。
苏府,密室。
这间被阵法掩藏,极为难以被发现的密室,便是专门为了严刑拷打而存在的,也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苏言相貌清俊,长身玉立,气质清冷如竹,身上有着一股极为浓重的书卷气,可这样一个看起来斯文温润的谦谦君子却是赤焰军的军师,自然少不了这些手段。
在昏暗的烛光之中,拓跋烈和苏言相邻而坐。
两人对面的铁架子上绑着两个人,一老一少,目光之中皆是无法掩饰的惊惧还有愤怒,在愤怒之余有忍不住露出几分哀求。看着这复杂的目光,丝毫看不到之前那冷漠张狂的模样。
君子冷和柳老都清醒了,虽然这样的清醒对他们而言曾经是一种期待,现在是一种折磨。
“将自己折腾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感觉还好?”拓跋烈目光投向君子冷,“当初你用石壁诱我进入夜皇殿的时候,应该没有想过今天会成为这样子吧?”
“成王败寇,我现在后悔惹到你这个杀神也没有用,只是……如果你想知道石壁上的秘密,哈哈哈,也许你还真的不能杀了我,不然你这辈子永远也无法知道!”被刺痛了自尊心,君子冷的眸光阴沉而阴鸷,再也无法让自己装出一副哀求可怜的模样。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君子冷想活下来,但永远也无法改变自己冷傲自大的性格,哪怕面临的是绝境。
他用石壁上的秘密作为筹码,赌拓跋烈对石壁有兴趣,能多留他一段时间,让他有缓口气的机会。
有更多的时间,他才有更多的可能。
他们以为他的能耐只有这一点吗?呵……他们绝对想不到,他的能耐可不止这么一点!不然他也不会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还能活到这一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