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了。”沈曦摇头,想了想之后又说道,“不过,那天上午我去看望苏绾小姐的时候,顺口和她提了一嘴,问她要不要趁着将军不在,进府看一看苏军师。将军不在的消息,苏绾小姐也是知道的。”
苏绾?
脑海之中浮现苏绾温柔和婉,但是却暗藏机锋的样子,姬清眸中闪过一抹冷色。
她怎么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呢?
不过那么一个娇娇怯怯只会动小心思的女人,真的会做出这么心狠手辣的事情吗?
现在事情扑朔迷离,她也不能轻易断定。
苏言杀她两次,却也救了她两次。苏绾看着毫无威胁,但是却又怎么知道她不是一个蛇蝎心肠的人呢?
这两兄妹看似都表里不一,心思很重,但是行事作风却截然不同,还一个比一个难看透。她虽然并不算愚蠢,但是身在局中也有些当局者迷,总觉得有些事情想不通透。
还没等姬清想个明白,沈曦又开口了,“姬小姐,您看您能不能去看看苏军师?”
“你这么急着讨好未来的大舅子?”姬清瞪了沈曦一眼。
句句不离苏言救了她的事情,这是打算挟恩图报?
可是,她似乎还真的不能不管。
“就算苏军师和您之间有误会,可是,这一次他也是为了救您才受了这么重的伤啊。”沈曦这也是豁出去了。挟恩图报就挟恩图报,他真的不想看到苏军师出事。
“这是大衍灵丹,你拿着去吧。”姬清翻手从逐凤戒之中拿出一个玉瓶,递到沈曦的面前。
她从来不愿意欠人。
苏言在巷子之中等了她三天,虽然并不是她有意为之,但是却也的确是因为她的疏忽。
更何况,他救了她,就算她不愿意将往事一笔勾销,剩下的账也可以慢慢算。但一事归一事,在这件事上她也不能冷眼旁观。
沈曦愣住了。
他没有听错吧?
本来,他还以为要再费一番口舌的呢,没想到姬小姐真的愿意拿出这枚宝贵的大衍灵丹。
“多谢姬小姐!”沈曦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只是,还是没有走的打算。
“你还不走?”姬清这次真的有些头疼了,她皱眉看着沈曦,“苏言不是还等着丹药救命吗?你耽误的时间,可都是他的时间。”
沈曦支支吾吾,“还,还有一点小事……”
姬清,“说!”
“那个……姬小姐,苏军师这情况有些棘手。除了高热不退,他体内的灵力也十分的紊乱,也许是过度使用符咒所致。若是任由这种情况继续,很有可能会破坏身体之中的经脉,让苏军师受到很严重的内伤,您若是方便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帮着苏军师调理调理……”
似乎是担心姬清转身就走,沈曦用非常快的语速说完了这一大段话,然后目光炯炯的看着姬清。
这才是沈曦为难的地方。
如果只是求丹药,他就直接去找将军了,可是偏偏苏军师的情况只有姬小姐才有办法解决。她是蕴灵师,梳理灵力什么的,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其他人未必能做到。
顿了顿,沈曦又如法炮制,十分厚颜无耻的说道,“毕竟,苏军师可都是为了您啊。”
他发现了,这句话似乎特别的好用。
“……”姬清气极反笑,“沈曦,你倒是很懂得寸进尺的精髓!”
要了大衍灵丹也就够了,居然还要她亲自去给苏言调理?
呵呵。
她才不愿意!
一炷香之后。
沈曦撩开了门帘,看着脸色不善的姬清,有些心虚的说道,“姬小姐,苏军师就在里面,您请进。”
姬清黑亮的杏眸在沈曦身上看了一眼,那清冷的眸光叫沈曦打了两个寒颤。
看了看窗外的秋风落叶,沈曦暗暗决定回去要加两件衣裳。
走进房中,姬清随意打量了一眼。
苏言房间的摆设极为的简单,不过是床铺桌椅和一排的书架,老竹摇椅,还有屋角的青铜灯台。和拓跋烈的简单肃穆不同,他屋中的摆设简单却十分的令人舒适,仿佛隐居深山的隐士,有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洒脱。
屋中有一种淡淡的书卷气,隐约还能闻到药香,似乎主人经常在这里阅读书籍,炮制药材。
都说看一个人的起居环境,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这屋子倒是和苏言给人的感觉有几分相似,清清淡淡的,却干脆利落。
姬清收回目光,朝着床边走去。
远远的,她便看到苏言静默的躺在床上,走到近前的时候,更是发现他的情况的确算不上太好。
他身上的脏污都被擦拭干净,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干净中衣,只是这样并没有让他的脸色好看几分,反倒衬得他更加的虚弱无力。
他一张英俊清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双眉紧皱,仿佛在忍耐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可是,纵然发着高热不舒服,他也紧抿着薄唇,一声不吭,和发着高热就胡言乱语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差别。
这是一个相当有自制力的男人。
他脸上那一道狰狞的伤疤,就像是一块美玉上的裂缝,将他温润俊朗的气质给打破,看着就让姬清有一种心惊和惋惜的感觉。别说身上的其他伤口,就连脸上的这一道伤口都有些发脓的迹象,若是再不处理,很有可能容貌真的要被毁去。
虽然姬清觉得苏言只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真的长得不错。玉树临风,气质隽永,就像是一杆翠竹,若是一张脸被毁去,还当真有几分可惜。
摇了摇头,姬清对自己有几分无奈。
拓跋烈总是说她肤浅,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来了,总是要做事的。
“沈曦,你将丹药喂进他的口中,然后再给他喂上一些温水。”姬清吩咐道。
可惜,半天没有听到回应。
姬清回身一看,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沈曦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下意识的,她并不想和苏言同处一屋,不由得朝外面走去,边走边喊道,“沈曦,你在哪里?”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躺在床上的苏言仿佛被她的声音所惊醒,眼皮子轻微的动了动,似乎想要睁开眼睛,但是却无力睁开。
“来了,来了。”远远的,端着托盘的沈曦便听到了姬清的喊声。
他连忙加快了脚步,刚好在门口碰到了正要出门的姬清。
“姬小姐,我去给您泡茶了,免得您渴着。”
“茶水放在一边,先过来将药给他喂了。”
“是,姬小姐。”
沈曦将丹药喂入苏言的口中,又喂了一些温水让丹药能顺利化开。不过,等到丹药发挥效用,还得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姬清起身,“你在这里守着,我去门外等。”
“别呀。”沈曦生怕姬清一去不复返,连忙劝道,“外面经常有士兵经过,被人看到了也不大好。”
“怎么跟做贼似的?”姬清皱了皱眉。
不过想到拓跋烈也不许她和苏言接近,想必也会在意流言蜚语,她还是坐了下来。
虽然拓跋烈对她很信任,身边也有沈曦在,并不是和苏言独处。但是有些话都是越传越乱的,能省点事就省点事。再说,她也不想听到和苏言的流言。
留了下来,姬清却只是沉默着,她无话可说。
沈曦这话痨的性子,最受不了的便是安静。房中一安静下来,无聊之下,他的好奇心又开始冒头了,“姬小姐,我怎么觉得苏军师对您特别好呢?”
“好?”姬清几乎冷笑出声,“好到要杀我两次吗?”
“那都是之前嘛。从惊梦泽回来之后,苏军师最上心的人绝对是您!这不,将军都吃醋了,不准苏军师接近您呢。”
这是沈曦第二次说这话,姬清终于引起了重视,她觉得有必要和沈曦好好说说。
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这要是传到拓跋烈的耳中,他指不定还要怎么生气呢。
“拓跋烈跟苏言说过,让他不要接近我?”姬清问道。
“对呀!”沈曦用力点点头。
“那是因为怕他杀了我,绝对不是吃醋,知道吗?”毕竟,苏言这人虽然是普通人,但是阴谋诡计挺多的。
“才不是,我觉得将军是吃醋了,他肯定觉得苏军师对您动了心思,才不想他总是去找你。”
姬清,“……”
“姬小姐,您怎么不说话?”
“沈曦,你整天胡思乱想是不是精力过剩?苏言亲口对我说过,他死都不会喜欢我这种女人。他那么讨厌我,就算为我做了一些事情,也不过是看在拓跋烈的份上,和我并没有关系。”姬清有些无语,见到沈曦又要开口,她连忙头疼的制止,“别说了,让我静静。”
苏言对她动了心?
怎么可能?
今日对上他那双血色的眸子,还有他口中那努力压抑但是却仍旧激烈的质问,姬清当时便有一种被拓跋烈抓在手上的感觉。那一次拓跋连云占了她的便宜,拓跋烈过来质问她的时候,就是如此暴怒,因为太在意了,几乎失去理智。
苏言激动的神情,和他素来冷静理智的样子天差地别,跟拓跋烈当初如出一辙。他就像是一个被她辜负了的男人,气冲冲的来找她算账。
诡异的,那时她也生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苏言,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也正因为此,她才会鬼使神差的问出了那一句话。
然后,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简直太棒了!
仿佛是她自作多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