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想要安慰的对象都不见了,他酝酿了满腹的情绪都通通落了空。
这争执开始多久,他就酝酿了多久啊!
还能不能体谅一个没有什么文化,却搜肠刮肚想出一堆安慰之言的老太监了?
李德贵都快傻眼了。
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徒弟李阳,见到李德贵这样子,笑嘻嘻的凑上前来,“师傅,您就别想着安慰二皇子,安慰姬灵师了,我看呀,他们只要在一起,旁人都插不进去。您别看二皇子冷着一张脸,没准现在心里正乐着呢。”
谁家男人被女人这么维护过?
向来都是男人顶天立地、遮风挡雨,女人在家中相夫教子就好,难事儿都由着男人来顶、来抗。
可是这姬灵师却看着对二皇子在乎得紧,居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就这么泼辣又彪悍的维护自家男人,似乎生怕他受了委屈一样,狠狠为他出了一顿恶气。
姬灵师已经失贞了哪有怎么样,人家和二皇子这是缘分!人家现在好好的,偏偏三皇子要做个小丑,忙不迭的跳出来,还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难得的秘密。
看着三皇子那涨成猪肝色的脸,他心里都畅快得不行。
三皇子素来都瞧不上他们这些人,觉得他们是一群阉人,甚至都不配称为男人。可是,他心里也暗暗瞧不上三皇子。不就是投了个好胎么?若不是他家中穷困,谁又愿意断了男人根,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卖命?
不过,也不知道姬灵师着什么急,要知道二皇子可是修罗战神呢!要是惹得人家真不开心,还不就是长枪横劈竖砍几下的事情?几个呼吸时间就能让那些人讨不了好!
想着,李阳又狡猾的低声笑道,“师傅,今日可真是解气。”
“就你知道!”没好气的在李阳头上敲了一记,李德贵呵斥道,“还不赶紧去准备准备,等下可要出宫的。”
“是是是。”李阳笑嘻嘻的点头。
等到李德贵带着一帮人将各种赏赐都装车准备,车队朝着红叶姬府浩浩荡荡出发的时候,拓跋烈却已经带着姬清冲回了二皇子府的恒天院之中。
犹如飓风过境一般,拓跋烈带着姬清进了屋子。
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美人榻上,便从手中挥出一道浑厚的灵力将整间屋子都封锁起来,让人听不到里面的动静,这才半蹲在她的脚边,深深的看着她。
他的眼神沉静又激烈,仿佛在墨色的瞳仁之中酝酿着一股极为热烈的情绪,犹如火山喷发一般将要喷薄而出。
他容颜冷峻,双唇紧紧抿着,仿佛在极力克制着胸中激动的情绪,不让自己太失态。
可是,湛黑深沉的眸子在看向姬清的时候,却已经将他所有的心事都昭然天下。喜悦、歉疚、痛楚、关切……填满了他深邃的凤眸,让和他对视的姬清心中忍不住轻颤。
这个男人啊。
他沉默不语,他无声无言,可是她却能感觉到他的激动。
“阿烈……”姬清轻声开口,白嫩纤细的素手抚上拓跋烈坚毅冷峻的脸,眼中分明是心疼,“你受苦了。”
她不介意自己受点委屈,她不觉得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能让她动怒。
可是……当拓跋玉那轻鄙的言论说到拓跋烈的时候,看着拓跋玉那无耻的样子,她却离奇的愤怒了。
曾经在拓跋烈将她丢入湖中,让她差点失去性命的时候,她对拓跋烈恼怒不已,不愿意轻易原谅了他。那时候,沈曦为了化解她的心结,便告诉她,拓跋烈小时候在宫中的日子不好过。告诉她,他是怎么在赤焰军中一路拼杀的。
她想想,也能知道这不好过究竟是怎么不好过。
一个年幼失去母亲庇护的皇子,别说身具兽人血脉,和其他的皇子并不相同,本就遭人排斥。就算他血脉没有任何问题,别人也不会在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的皇子身上投注精力,不害他也就算是好的了,关心呵护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并没有想到过,情况竟然如此的恶劣,这皇室披着光鲜的外衣,可竟然连一点面子情都不顾。
当拓跋玉说出那等令人难堪言论的时候,拓跋明瑞身为拓跋烈的亲父,身为一国之君,甚至也没有出声为拓跋烈说过一两句话。
他从小过着的,究竟是怎么样冰冷黯淡,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日子?
她几乎不敢想。
伤着她身边的人,比伤着她自己更让她觉得愤怒。
那时候,她便几乎来不及细想的挡在了拓跋烈的前面,冷言冷语犹如刀剑棍棒朝着拓跋玉刺去。就算将拓跋玉说得灰头土脸、颜面扫地的,她还觉得不解恨。
“阿烈,你起来。”姬清伸手拉了拉拓跋烈,却拉不动他的身子。
他半跪在她的脚边,黑沉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她,一双眼睛像是天边寒星,熠熠生辉。
这副样子,活像是一只大狗狗。
姬清忍不住的想笑,“怎么,难道是想撒娇了?”
她戏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却见到到眼前男人倏地站起,将她从美人榻上抱入怀中,头埋在她的肩窝之中,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男人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颈侧,让她有一种痒痒麻麻的感觉,可是姬清却一动不动,轻轻回抱着这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第一次,她看到他这么依恋她的样子。
从前只看得到他铁面冷硬的样子,他强势霸道的样子,又或者他挡在她的身前,为她遮风挡雨那高大伟岸的样子……在她的心中,他一直是一个无坚不摧的男人,能抗得过这世间最强最烈的风暴,能担得起最沉最重的责任。
她敬佩他,依恋他。
可是,在今天,她见到了他和往日完全不同的一面,却只觉得深深的心疼。
他虽然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一个修为强悍让人敬仰的男人。可是,只要是人都有一颗柔软的心脏,他也会有脆弱和需要被呵护的一面。
现在的他,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头深埋在她的颈窝处,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让她觉得……分外的踏实。
她不仅需要他,她也被他需要着。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静静的相拥,姬清伸手在拓跋烈的背上轻轻拍着,就像是小时候姐姐哄着她一样,哄着将她拥在怀中的大男人。
“我又不是孩子。”拓跋烈却放开了她,脸上有些不自在。
虽然一张脸是面无表情,可是耳尖却染上了可疑的暗红,眼睛看向前方却就是不愿意看着姬清,仿佛这样就能撇清刚才那幼稚的举动。
“是,你不是孩子,可我就喜欢这么宠着你啊。”姬清故意笑着说道。
这一下,拓跋烈的脸都红了。
“闭嘴!”他冷冷说道,“女子应当矜持。”
顿了顿,似乎又怕姬清太过“矜持”,以后真的再也不这样了,某人又别扭的补充,“不过,我不嫌弃你,在我面前,你可以……可以保持本色。”
认真又严肃,看起来真像是在训斥手底下的士兵一般。
只是,看似冷淡的表象之下,其实是忍不住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窘迫。
若不是拓跋烈常年累月的刻苦修炼,一张俊脸都被晒成了极为男人的小麦色,只怕这脸红还要更明显一点。
不过,再怎么装得冷淡嫌弃,听到姬清这直接大胆的表白,某个故作镇定严肃的男人,唇角却是忍不住微翘起来,湛黑的凤眸之中也满是得意和愉悦。
还说她口是心非,她分明觉得他才是个中翘楚!
姬清心中腹诽了两句,忍了忍,终究是没有笑出声,免得这个男人恼羞成怒。
别看他对她宠爱得很,可也是一个极为要面子的人。
她转移话题说道,“我们先行回了二皇子府,怕是李德贵现在正在紧赶慢赶的朝着红叶姬府赶。我们这就去红叶姬府看看怎么样?再说,这么久离开家中,我也很想念父亲母亲。”
“好。”拓跋烈点头,“我叫沈曦准备下,带上重重的礼。”
“带礼?”姬清一愣,她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当然。”拓跋烈冷然倨傲的点点头,站起身来说道,“你夫君我征战这么多年,库房中存了不少好东西,孝敬一下岳父岳母是应该的。”
今日已经跟皇上请旨赐婚了,想必等下李德贵会一起将赐婚的圣旨带来,他当然要讨好一下未来的岳父岳母了。虽然知道他们都是好人,不会对他多有刁难,可是应该尽到的礼数还是要尽到。
只是,这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得意和炫耀。
“那行,就让你好好讨好一下你未来岳父岳母。”姬清掩唇轻笑,“也别耽误了,我们这就走吧。”
离家这么久,父亲母亲肯定对她惦念得很呢。
归来先进宫那是礼数,不去不行,可从宫中出来之后,出苍炎国除了拓跋烈,她最惦念的就是甄氏和二老爷了。
只是,姬清却不知道,他们这时候赶去红叶姬府,可算是成为了甄氏和二老爷的救命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