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皇殿不要也罢。
拓跋连云和苏言不熟,一开始甚至有些讨厌他。
但是相处了那么久,他慢慢发现苏言是一个极为冷静周全的人,可以用智计无双四字来形容。这样一个人,他虽然口中不说赞赏,但心里也是十分敬佩的。
碎片世界再怎么珍贵,但为了一个夜皇殿看着苏言丢了命,其实他心中也并不好受,觉得自己欠了苏言一条命。因为这样愧疚的情绪,他对夜皇殿的兴趣也没有了之前那么浓厚。
反正他现在炼化不了夜皇殿,说不定夜皇殿和他没有缘分,若是姬清能炼化了送给她也无妨。
“你滴了血在炼化钥匙上,这小石子儿并不吸收?还是吸收了,却没有反应?”姬清想问得清楚一点。
“是根本不吸收,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夜皇殿的炼化钥匙根本不吸收血液,便等于无法开启炼化的过程。
“那我试一试?”姬清皱了皱眉,还是有些犹豫。
她觉得这里面可能真的有什么蹊跷,但具体是什么蹊跷她也有些不确定。
她犹豫着要不要试一试,不试一试的话根本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原因,也不知道是因为拓跋连云的问题还是夜皇殿本身的问题。可万一真的被她炼化了,这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你试吧,尽管试。”拓跋连云不是装模作样,是真的看开了。
姬清闻言,微微颔首。
不过她并没有滴血认主炼化夜皇殿,而是先将灵识探入了黑色圆石之中,想看看这块黑色圆石是不是会有什么反应。
灵识一进入黑色圆石,姬清便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片极为辽阔的空间之中,这让她有些诧异。
夜皇殿。
再次进入夜皇殿,姬清微微有些愣怔。
之前她没有在炼化碎片之前尝试用灵识试探,她不知道灵识进入碎片世界的情况是不是正常,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大碍。
进入夜皇殿之后她这才明白,拓跋连云说的夜皇殿这个碎片世界之中没了一个人是什么概念。
原本夜皇殿之中有一个主殿,还有十二个偏殿,逗留在夜皇殿之中的人数虽然并不多,但是却也有数以千计,就算无人高声喧哗也有着人烟活动的气息。
可现在的夜皇殿却死寂无声,除了风声水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人声。
山林肃肃,处处都萦绕着一股极为苍凉的气息。
这里的人,怕是都被屠尽了。
也是。
拓跋烈和苏言是生死之交,男人之间的感情是从战场之中洗练出来的袍泽之情,无比的坚实厚重。苏言死在了夜皇殿的算计之中,拓跋烈为他血洗夜皇殿也许还平息不了怒火。
而她对夜皇殿的人也并没有什么好感,更不会觉得拓跋烈此举太过无情嗜杀。
夜皇殿的人在浩渺大陆上地位超然,但是风评却并不好,可以说经常借着超强的实力暗中干预各国,早就让人暗中不满。
再看君子冷的行事,姬清便知道夜皇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之所以在浩渺大陆上盘旋,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公正”,而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夜皇殿覆灭了大半,也许还间接的拯救了不少无辜之人,还算得上的一件功德。
只可惜,已经逝去的人再也回不来。
姬清心头黯然,感觉那块巨石又压得她更紧了一些。
不过现在不是她放任愁绪的时候,等得心中的难过稍微淡了一些,姬清进入阵法之境,想寻找一下拓跋连云不能炼化夜皇殿的原因。
阵法之境中,庞大的世界阵法再度在姬清的眼前浮现。
姬清的灵识越过大大小小的五色灵力阵法和黑色阵法,直直的朝着中心控制阵法而去,等见到中心控制阵法现在的模样,她心头闪过一丝惊诧。
怎么会这样?
精密复杂的中心控制阵法大部分情况都和之前一样,可唯独最中心那个圆盘却被一阵血色光芒给笼罩住,似乎里面在酝酿着一些什么,但是却叫人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
这个圆盘之中原本是烙印的血脉阵法,只要以鲜血为引将血脉阵法给镌刻成功,便等于成功的炼化了夜皇殿,从此成为夜皇殿的掌控者。
姬清曾经炼化过归元界,虽然那时候并不知道有阵法之力的存在,但若是现在她进入归元界查看世界阵法的话,便也能看到中心控制阵法上有她的血脉阵法。
现在,便是烙下血脉阵法的圆盘处出了问题,所以拓跋连云才没有办法炼化夜皇殿。
姬清很能理解拓跋连云的说法,他说夜皇殿似乎像是有主之物一般,已经有一个人先他一步开始在炼化夜皇殿……现在,她的感觉也是如此。
直觉告诉她,夜皇殿并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被血色光芒笼罩的圆盘看不清晰,也许是因为里面正在镌刻血脉阵法也不一定。
可是,若事实和她猜测的一样,那么……是谁捷足先登了呢?
灵识从夜皇殿之中收回,姬清将手中的黑色圆石交还给拓跋连云,“我用灵识进入了夜皇殿之中,查看了一下世界阵法的情况。我想你的感觉也许没有错,也许夜皇殿真的被人捷足先登了,就是不知道是谁。”
“到底是哪个混蛋?”拓跋连云气得咬牙切齿,“我们可是赔上了一条人命啊,居然便宜了别人!不过,究竟是谁渔翁得利?”
夜皇殿成为无主之物的一刻,似乎再也没有第三方出现啊。
“难道是另外两个停留在夜皇殿之中的尊主?”拓跋连云朝着拓跋烈看去。
拓跋烈摇了摇头,“不是,那两个缩头乌龟已经被我杀了。”
那两人巴不得君沧溟死,都想做得利的渔翁,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还是死在了他的手中。
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究竟会是谁呢?
左思右想,拓跋连云和姬清一连说出了几个猜测的人名出来,可是却都被拓跋烈一一否决。夜皇殿最后是由他来收拾残局的,他自然知道有哪些人从他手上没命的。
这事似乎成为了一桩悬案,甚至没有丝毫的线索。
既然想不通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看起来也并不是一个容易解决的,拓跋连云便也打算放弃了,将手中的黑色圆石朝着矮几上一放,有些烦闷的说道,“我将此物拿回去也想不到办法,不如留在你们这里。”
“我们也没有头绪,东西你拿走。”拓跋烈开口。
既然已经离开了苍炎国,拓跋烈便不想和苍炎国再扯上什么关系。拓跋连云不仅是镇南王世子另外一个身份还是夜影组的领头,少接触还是更好一些。
“我拿走有什么用?”拓跋连云摇头,“说实话,这东西赔上了一条人命,我也不想拿在手上了,不然总觉得心中不安。你是苏言的兄弟,姬清又是灵师还觉醒了阵法之力,她比我更有可能将这个问题解决……这东西,你们留着吧。”
他神情不似作伪,很有几分真心。
这东西可以说是用苏言的性命换来的,姬清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我想要留下。阿烈,可以吗?”
她清澈的杏眸看向拓跋烈,询问他的意见。
拓跋烈本来便不将夜皇殿看在眼中,此刻姬清想要留下夜皇殿的炼化钥匙虽然欠了拓跋连云一个人情,但是他却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为了这东西苏言付出了一条命,他怎么能看得兄弟拿命换来的东西被嫌弃?
他微微颔首,“可以。我这里也有不少好东西,如果有你看中的,你拿走便是。”
拓跋连云笑着点头,“那我可不会客气。”
夜皇殿的归属便就这么定了下来,拓跋连云又坐了片刻,便离开了天凰秘境之中。
拓跋连云一走,姬清强撑起来的精神也委顿下来。
“可是累了?”拓跋烈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不等她开口便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稳稳的朝着内室走去。
姬清安静的靠在拓跋烈的身上,听着他胸膛之中传来的强有力的心跳,眼中又泛出了一丝泪光。
等拓跋烈将她放在床上,她拉了拉他的衣袖,“阿烈,我想你陪着我。”
“好。”拓跋烈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声音低沉悦耳,“我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嗯。”姬清复而又钻入拓跋烈的怀中,眷恋的环着他的腰际,默默哭了一阵便不知不觉的在他怀中又睡了过去。
“愚蠢的小东西。”拓跋烈一声低叹。
他看着怀中小女人娇俏苍白的脸颊,湛黑的凤眸之中神色极为复杂,沉沉看了半晌,最后从胸腹之中吐出一口浊气。
苏言死了,对她来说是一个冲击,一个很大的冲击。
他知道,从此以后在这个小东西的心中,她认为自己亏欠太多的人除了柳菲之外又多了一个苏言。柳菲还有补偿的机会,可是苏言……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想到曾经和自己并肩作战的生死之交就这么离开,拓跋烈的心中也并不好受。
……
沉沉睡了不知道多久,姬清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房中亮起了烛光,窗外的天色已然黑了。
她刚一睁开眼,耳边便传来一道沉静的声音,“醒了?”
“嗯。”
“想喝水吗?”
“嗯。”姬清点头。
拓跋烈端起茶盏,将一直温着的水喂到姬清的唇边,声音不自觉更多了几分温和,“小心一些,不要喝得太急。”
“我又不是几岁幼童。”姬清就着拓跋烈的手喝了一口水,觉得干涩的喉咙舒服多了,唇间也含上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有些事情,她需要和拓跋烈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