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浸街今日是出了奇的怪。
不是没有艳阳日,而是近乎没见过像是今天今日此时的这般奇怪,明明已然近晚,可头顶之上,耀起这片艳阳天的那一轮腾腾灼日却是相较于正午时分的当头时刻还要尤为热烈三分。
映照的这本就光明的血浸街之上,还要光明三分,就连同样被当空明日覆盖之下的战城,甚至于大半个乱患地都要亮堂三分不止,除了表面亮堂,那些看不见的阴霾事也少了不少。
毕竟大多修士还都是信奉着那句,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天若是反常起来,岂非是件什么值得称赞的好事不成?
天道无情天道无情,可在这人性更加无情的乱患地,这天至少今日而言却是做了件好事的。
血浸街之上看热闹的修士不少。里三层外三层,向来生意极好的第一楼生意也就只能是更好了。
能来这第一楼的,在这乱患地血浸街上,不是修为相对高的,那就是兜里绝对不差钱的,而在这乱患地,不论是修为高的,还是兜里不差玄晶灵石的,都不少,再者而言,就算是修为低的兜里差那么一点儿钱的,同样也会来上这第一楼吃上那么一两次酒,而且绝对不会点那价格最低的号称能一连喝上六大碗的“第六碗”酒水,毕竟兜里没钱,修为又不算高,也不知道这一两百年能来几回,还不尽自己所能喝好一点。
第一楼拢共五层,舍去不对外开放的第五层,其实也就是四层了。
第一层是吃酒所在,第二层是兜售灵药所在,你买我卖,你卖我买的那种,至于这第三层同样是吃酒所在,只是不像是第一层的吃酒地,门槛极高,属于那种真正的不差钱,修为绝对高的乱患地修士常去之地,,至于这第四层,虽然不是犹若第五层那般的绝对不会对外开放,但也是那种只能靠邀请而无法主动加入的那一种。
而坐在这第一楼之上看热闹,那是绝对能看到真热闹的。
一楼之中的一个离前门不远还靠窗的绝佳位置,两人落座,桌上放着一壶酒,是最便宜的第六碗,当然第一楼自然不会起这么个不符这血浸街第一酒楼身份的这么个名字,原本的酒名自然摆的上桌子上面,只是只打某个能喝的了酒的老酒鬼,待够了三楼的高人一等,闲来无事厮混在这第一层之中,点了一壶最便宜的“第六碗”,那位既不差修为还高的老酒鬼喜欢大碗吃酒,一碗就是一整酒壶,一连喝了六大碗,整整有六大壶的老酒鬼还不见醉,于是便就留下来那段极其有嚼头,流传极广的笑言。
“他娘的,这酒喝着也忒没劲,还叫什么什么酿,说了这么玄乎,我看干脆就叫六大碗好了,兑水忒多。”
本来的酒后笑言却是因为接下来一个又一个的修士开始点酒只说六大碗,就不再是一般笑言了。
于是第一楼顺水推舟,改了那个最便宜的酒水名,倒是没有自家叫六大碗,折了个中间,就叫第六碗,只是大多来这第一楼吃酒酒客,若是点酒还是喜欢直接叫六大碗。
酒客懂,店家也懂。
一老一少,皆是那种能稳坐这第一楼第三层的修士,而且也还都是玄晶灵石不缺,修为还不会低的那种,尤其是那个发缕间参杂着斑白发丝的年纪绝对算不得小的男子,与这第一楼更是有着千丝万缕般的关联,是拿着第一楼每年每年的供奉灵石。
发缕半斑白的身材高大老人对面是个看着令人舒坦的年轻人,唇红齿白。
其实就算是这一楼之中也是有那高低阶级之分,就说二人所居的这个位置极好,甚至于称得上独一份好的临窗靠门位置也绝非一般普通人就能坐到的。
当然二人自然不会是那普通人,尽管二人桌上所摆不过也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壶第六碗和两碟同样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下酒佐菜。
老人正要开口对自己对面那个年轻晚辈言语几句,两道身影拱卫着一道中间身影便逼近这位置极佳的一层临窗。
虽然桌上碗筷不缺,但老人依旧是以手捻起了一粒佐酒花生米,径自送往嘴中,而后更是唑起了一小酒盏酒,吱溜一声,送肠而下,道不出的一阵莫名感觉。
哐当一声,未等老人的手中酒盏放下,两枚灵石滚落于桌面之上,在那方有些个斑驳木桌之上,灼灼闪耀。
中间那个一看就是很有钱的年轻人,鼻孔快要朝天,带着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言语道:“两位,麻烦挪一挪地,这点灵石就算是补偿了。”
身材高大的老人放下酒盏,看向桌面,不过却不是望向那两枚都已经能在三层之中喝上最便宜一壶酒的灵石,而是看向了木桌之上的那壶在这第一楼之中最为便宜的第六碗。
没由来的老人笑了起来,于是坐在对面的那个模样极俊的年轻人也笑了起来,老人所笑是因为那酒上名字,模样极俊的年轻人所笑是因为老人笑了,所以他开心,也就笑了出来。
中间那个腰悬玉牌年轻人见着了着一前一后皆是开心笑颜的二人可谓半丁点的不开心。
毕竟他可是自喻为是在三楼之上的雅间里面轻醉酒的有身份有地位之人,若不是今天这般特殊日子,三楼里面挤满了比他更有身份更有地位之人,他岂会来这一楼之中与这些个完全与他身份所不匹配之人共吃酒?
这就算了,看中了一楼之中的这个位置,自己也没用半丁点的身份胁迫,反而是以绝对够了的灵石相予,他朱重楼自问自己绝对是做到够好够好够厚道了,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两个,穿做一般,修为境界更是一般,就连所点的酒与佐酒菜都是最便宜的两人,给当成了个笑话,若是在第三层之中,被那些修为更高,背景更是吓死人的给笑上一笑也就算了,毕竟是他朱重楼本事不够,怨不得旁人。
可眼前二人,当真是不知道死字何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