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卉的话,让客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一股温暖从手心传来,简昔低头,发现是阎至霆握住自己的手掌。
很暖,烫心。
霸道地驱走她的冰冷。
何卉吞了吞口水,根本不敢看林玉华的脸色,“当年你父亲入狱之后,我把你带到阎家是我的不对,但是一切都是你父亲同意的,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你会逃走,我们母女无依无靠,只能……”
说到最重要的地方,何卉反而遮遮掩掩。
“她们只能依附在阎家。”
林玉华轻笑着,把玩着手腕上的翡翠玉镯,“这三年,只要她们听话,阎家会满足她们的需求,用的每一分每一毫都记录在案,而且,她们不用偿还,因为这笔债是记到傅简昔的身上。”
简昔震惊地看着她,“凭什么?”
“凭你父亲亲笔签名和律师公证的合同,无论是身在何处,就算你死了这一笔债是你无法逃避的。至霆找到了你也挺好,起码能把这两个不知感恩的女人带走。”
林玉华看何卉和傅静雪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两只用手指就能捏死的虫,转而看向简昔,笑容带着胜利,“有时候我在想,你真的是傅君的亲生女儿吗?为什么他对外室那么好,偏偏对你一个人残忍呢?”
她刻薄的话让简昔脑袋一片空白。
是爸爸?爸爸把这对母女的债务安在她的身上?
傅家发生了巨变,爸爸还是首先想着她们……那她呢?她算什么?
简昔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脚步虚软地倒退几步,一双有力的手臂立刻抱住她,简昔却倔强地将他推开了。
他也是阎家的人……
他的每一次碰触都像鞭打一样抽痛,简昔抱住双臂,觉得太冷了,她忍不住发抖。
简昔眼中的受伤和戒备深深刺痛了阎至霆,他强硬将她抱在怀里,手臂很用力,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样。
阎至霆把她抱回房间里,简昔一直都失神地看着前方,眼眶很红却流不出半滴泪水。
这幅样子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阎至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抓住简昔的肩膀,“想哭就哭!这点钱算什么?我帮你还!”
简昔极力挣开他的钳制,阎至霆加重了力道也没有停止她的动作,她的手臂已经被他按红了,他的眼中闪过心痛,还是放开了她。
简昔立刻用被子盖过头,在床上窝着。
“不许你躲!”阎至霆攥住她的脚腕,简昔踢蹬想要甩开他的手,反而被阎至霆趁机抓了出来。
精实的身躯迅速欺身压上,一手扣住她的下巴,将她压在床上。
“你有没有志气?你刚才就应该狠狠给她们一巴掌,反驳她们,这样躲着算什么?”阎至霆毫不客气地教训,“跟我下去,我给你撑腰!”
他就是看不惯简昔这生无可恋的样子,很厌恶!憎恨!
简昔咬着牙极力抗拒他,只是力量太过悬殊了,阎至霆直接将她抗在肩膀上,正要打开门,一个虚弱的声音制止他。
“不要……”
犹如一只仰着头等待父母归巢的幼鸟,声音那么害怕那么可怜。
重遇这段时间,他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柔弱。
心,痛如刀割。
阎至霆闭了闭眼,将她放回床上,简昔重新用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好像这样就很
安全了。
即便不安全也无所谓,有他在。
阎至霆躺到床上,沉默地守在身旁。
……
第二天,简昔起身洗漱。
天还没有亮,雾气在天地之间散开,看不见光芒。打开窗,风刺骨的冷,但却能让简昔变得更加清醒。
她决定去华市一趟,她决定去见父亲,她要知道真正的原因,无论这个原因是什么,绝不能让自己不明不白地活着。
床上的阎至霆闭着眼,简昔知道他没睡着,还是轻手轻脚地拿走他的车钥匙离开。
直到引擎声消失,阎至霆才睁开双眼,一片清明。
他决定给她一天自由。
南城离华市并没有太远,中午的时候,简昔就到了华市的监狱。
报上名字的时候,狱警还很惊奇,嘟囔着说从来没有人来看望过他。
表现良好的人,可以在探访的时候坐在指定的餐厅,简昔选择了窗边的位置,平静地等候。
“小昔……”
简昔抬头,就看到了三年没见的父亲。
他老了,头发多了些灰白,眼角多了皱纹,意气风发的模样全然不见,只是一个被磨去锐角的落魄中年人。
简昔狠狠地深呼吸,才开口:“爸爸。”
傅君眼眶立刻红了,用力抱住简昔,“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来是想问清楚一件事情。”简昔开门见山,冷漠的态度让傅君有几分错愕,但很快了然,“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一直都在等你来问我这个问题。”
简昔不解,“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傅君握着简昔的手,爸爸的手还是很暖很大,简昔不忍心推开。
“你想来问我,为什么要和阎家签那种合约对不对?”傅君道,“你觉得爸爸是因为偏心才会让你抗下她们的债务对不对?”
简昔如实点头,傅君摇头笑道:“傻孩子,你是我最钟爱的女儿,我怎么舍得让你受苦,我答应这件事情只是想借阎家的势力把你找出来而已。”
“什么意思?”简昔更加疑惑。
“我知道你和阎至霆结婚了,但是我没想到你会逃走,而且还成功了,我呆在监狱没有办法去找你,何卉和静雪都是靠不住的,我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把你逼出来。”
所以说,爸爸是为了让阎家把自己找出来才签了那种合约,可是为什么?
傅君叹气,继续道:“可是我没有想到阎家居然放过了你三年,我已经觉得没有希望了,可是你今天来了……爸爸真的很高兴。”
“为什么要我来?”简昔还是搞不懂。
“因为爸爸只相信你一个人,爸爸希望你能查出证据。”傅君越说越激动,但碍于旁边的狱警,还是放低了声量,“爸爸是被阎家冤枉的,当年我和阎家的意见出现了分歧,所以他们就想除掉我,小昔,你一定要帮爸爸!”
爸爸是被阎家冤枉的?
简昔怔住,完全没有预料会听到这种事,一时间无法消化。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那么好心要照顾你?他们就是为了拿你做人质,不让我傅家复活!”
荒唐的婚姻,原来还藏着这么肮脏的一面……
“可是……”简昔还记得阎至霆的爷爷奶奶,他们对她好得像亲生孙女一样,怎么看都不
像在做戏。
“难道你不想我们父女团聚吗?”傅君用力攥住简昔的手。
简昔使劲抽出自己的手,过去的场景和爸爸的话全都搅在了一起,脑海一片混乱。
“小昔,你跟阎至霆还有联络吗?你就从他那边入手,他跟他父亲关系不好,肯定掌握着许多证据。”见简昔不动,傅君拉了拉她的手臂。
“我跟他……没有离婚。”
傅君惊喜道:“真的吗?那太好了,你一定要帮爸爸找到证据!男人嘛,只要你能在床上迷惑住他,他肯定任你差遣,只要你找到证据我就能出狱了!”
他越想越兴奋,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复仇幻想中,根本没有留意简昔愈发失望的表情。
爸爸竟然要她用身体……
钟爱的女儿竟然可以这么利用,这个事实,比起之前听到的一切更让她心寒。
简昔腾地站起来,漠然地看着傅君:“我已经不是傅家的人了,你要是想要找到什么证据,可以去找何卉和傅静雪,我想她们很乐意帮你。”
话落,简昔不再看他,转身离开。
“等等!小昔!”
傅君失声喊道,简昔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以为我真的全是为了自己?”傅君紧攥着拳头,一字一句仿佛从喉咙挤出来:“你妈妈的死并不是意外!”
什么?
简昔脸色苍白,一种巨大的恐惧将她牢牢围堵,几乎无法呼吸!
“好了,探访时间结束。”狱警抓住傅君往外面拖,傅君一边挣扎一边对简昔大喊,“小昔你要相信我,你会帮爸爸的对不对?”
简昔追了过去,想要问清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傅君被带走。
冰冷的铁闸关上,傅君的喊声渐渐听不见。
简昔茫然地跟着狱警离开,走到车旁的时候,突然无力地坐在地上。
眼睛干涩得发痛,她很想哭,但是偏偏哭不出来,她觉得冷,但是太阳却晒得她眼前发黑。
妈妈……爸爸……
他们的意外和入狱,难道都跟阎家有关系吗?
妈妈的离世让她在家里受尽委屈,爸爸的入狱让她无法继续她的梦想,受众人唾骂指点。一切的源头,原来都是阎家吗?那里到底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深潭?
她又该怎么办才好?
蓦地,一片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
“喂!站起来!”
依旧是那么霸道狂妄的声音,简昔却无法动弹,失神的双目看着一只大掌伸到自己面前,强迫她抬头。
一张完美无俦的俊容出现在视线之中,他将嘴上的烟丢到一边,似笑非笑地睨视着她,幽深的黑眸仿佛能洞悉一切,自然而然散发出强大得令人畏惧的气息。
“给我站起来!你这样真难看,捅我一刀的狠劲呢?赶紧站起来!”
简昔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阎至霆的手一放开,她的头就无力垂下。
忽然光线回来,下一刻,身体被强硬靠在炙热的怀里,肩膀被牢牢箍紧,头也被按在他的肩膀上。
他竟然陪她坐在地上……
简昔的眸中闪烁过一抹诧异,耳边又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有我在。”
眨眨眼,压抑许久的泪水一颗颗溢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