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朝眼眸深暗下去,呼吸紊乱了几分,但他放开了她,动手脱掉外套,解开脖子上的领带,继而牵起她的手:“不是饿了吗?带你去吃饭。”
乔暮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突然禁欲的画风,哦了一声,随他牵着出了房间。
走廊里,乔暮看着冷清的度假村:“怎么没人?就我们两个?你包场了?”
傅景朝瞥她一眼:“包什么场?这家度假村只有一个房间,每周只招待同行的两个客人,这里无网络,无信号,过的是慢生活。”
咩?
乔暮微睁大了眼睛,敢情他之前说的慢生活是这个意思。
晚饭,安排在一间开放式厨房相连的餐厅,由意大利大厨现场制作。
每个菜肴呈现出了艺术性,意大利烤肉制作的像纽约景观,鳕鱼浇上黑色酱汁像爵士钢琴手,更制作出了让人一尝就爱上的冰淇淋口感的顶级鹅肝。
乔暮饿坏了,每道食物实在是太漂亮,不知道该从何下嘴。
傅景朝优雅从容的拿起刀叉,盯着她纠结的脸色发笑:“怎么不吃?这些是吃的,不是看的。”
乔暮皱了皱鼻子,挑衅的看他一眼,只尝了一口便食指大动,吃到停不下来。
晚上九点,两人回到房间,乔暮洗完澡躺在床上,拿出手机一看,他说的原来是真的,真的没信号。
她点了半天也没点进微信,根本不知道仲夜挚发了什么内容给她。
以仲夜挚的作风,好象他不是那种喜欢和人套近乎攀交情的样子。
那会是什么?
乔暮冥思苦想,直到傅景朝掀开被子坐进来,捏她被雾气蒸得粉红的脸蛋:“是不是不信我说没信号的话?这下信了?”
“信了。”乔暮乖乖把手机关掉,脑袋往他肩膀上一靠,随手拉着他的手指把玩,“我今天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乔氏的事?”
“对。”她把董事会上董事们准备推她上位的事说了一遍,“我没办法,只好说我考虑,然后要和乔元敬商量,事实上我还没想好怎么样和乔元敬说,因为他和董事们的想法基本上是一致的,都想把我推出来。”
傅景朝一手揽在她肩上,冷静的嗓音说道:“这件事的关键不在那些董事身上,也不在乔元敬身上,而是在你身上。重点要看你怎么想,你要不想接,没人能逼得了你。”
她连忙抬起头表示道:“我是真的不想接。”
他眼神干脆利落:“那你就直接拒绝。”
她低下头,少顷轻声说:“我害怕再有第二个心怀叵测的乔昕怡,那样我会对不起乔家人对我的信任。”
“这不就行了。”傅景朝微微抿了唇,大手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你既然不放心交给别人,不如自己坐。你担心的那些问题不是问题,我相信乔家人也说过,做生意讲究的是恒心和悟性,并不是高学历高背景,勤能补拙,你要相信自己,你这么年轻,和我当年创业的时候年纪相仿,我都不怕输,你怕什么。”
“好吧,我承认,我怕输。”乔暮脸靠在他胸口叹了口气,“而且我也输不起,那么大的集团,那么多张嘴……”
“你有压力是对的,不过要对自己有信心,别忘了,我可以当你的老师。”他低下脸,找到她的唇啄了一下,蜻蜓点水的吻,却使人心安。
乔暮眼睛里迸出璀璨的亮光,抬脸看他说:“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不反悔,你记住,我这句话永远有效。”他低低的笑,英俊副人的脸上蔓延着满满的宠溺。
“好,那我可赖上你了。”乔暮感动的一下扑进他怀里,搂抱住他的腰,纵然她依然没鼓起勇气接手乔氏,起码有他做她坚强的后盾,她没以前那么害怕,战战兢兢了。
“不早了,睡吧。”他在她额上印上下一吻。
她趴在他胸口,随他一齐滑入被中,想了想,慢慢说道:“对了,还有件事,乔昕怡说成豪洗黑钱,云深哥贩毒,这两者有联系,还说我得到乔氏就是为了这个秘密,是不是她想说云深哥也通过乔氏在洗黑钱?”
傅景朝静了许久,久到她以为他睡着了,才感觉到他胸腔震动,有条不紊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差不多。”
“差不多?”她困惑的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云深哥真的通过乔氏洗黑钱?”
“这个目前还没有迹象,乔云深接手乔氏不长,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短时间内不可能利用乔氏洗黑钱,但是乔云深这些年通过成豪洗黑钱是事实。”
“等等,我想一想。”乔暮脑筋飞速旋转,冷静分析道:“所谓的洗黑钱是不是他们通过非法所得,比如贩毒所得来的钱,不能拿到明面帐上,所以才要洗黑钱?”
“对。”
“那你是怎么知道三思会和成豪的关系?你是一早查到了三思会的鬼脸就是云深哥吗?”
“不是。”傅景朝否认:“三思会和成豪有关系,这件事说起来话来,长话短说就是我当年参加了一个任务,捣毁国内一个活动猖獗的贩毒集团,为首的叫aaron。后来被他跑了,我们翻找他留下来的资料发现他与国内的三思会暗中有账务来往,数目巨大。这引起了我的注意,所以我退伍后直接来到了漓城,一边经商,一边打听三思会的消息,多年之后当我掌握了所有资料,联合警方出击,一举捣毁了三思会。”
这些当年的往事他讲起来轻描淡写,乔暮听了却是惊心动魄,感觉在她的心目中他的形象更高大,更英勇,他做了普通男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即使退伍了,依然选择和贩毒集团周旋斗争。
他搂着她,继续说道:“但是三思会被捣毁之后,鬼脸逃跑了,后来又查到鬼脸和境外有联系,顺藤摸瓜查到了境外贩毒集团,也就是aaron在境外新组成的贩毒集团。”
这里面的信息巨大,乔暮花了点时间才想通,“那我们在下雪的夜里被突袭追杀,不是三思会的人,是这个aaron为首的境外贩毒集团是吗?”
不管是三思会鬼脸,或是云深哥,他都不可能会伤害她,所以猜测一定是后者。
“嗯。”
傅景朝感觉到自己压住她的头发了,手臂动了动调整睡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你以前应该告诉我的。”她抱怨他,她什么都不知道,他却知道那么多。
“以前不告诉你,是因为这些血雨腥风离你太远,你一个小丫头知道了除了担心还有什么?索性不说。”
“那你现在怎么肯都告诉我了?”她小手按在他胸口,哼了一声。
“上次不说了么,年纪轻轻的怎么记性这么不好?”他调侃她,也很清晰的告诉她:“我那次受伤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突然觉得如果这辈子就这么对你避而不见,错过了将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既然我远离你,躲也躲不过,不如珍惜现在,用歌词里的一句话说‘把每天当成末日来相爱’。”
他这话她爱听,她说不怕危险肯定是假话,没有谁不害怕那些穷凶极恶的毒贩,触犯了他们的利益、断了他的财路等于是和魔鬼打交道。
可是如果安全的代价是离开他,她死也不愿意。
乔暮脑子里的问题太多,全部挤到了一起,不禁又想起了另外一个谜团:“我还有一点不明白,纯尔商场大火真的是云深哥为了报复漓城百姓策划的吗?我可以接受他是鬼脸,但我不能接受他是一个与全市为敌的疯子,那不是他,我认识的乔云深不会做那种众矢之的的傻事,那样树大招风太容易被警方抓了。”
“当然不是他。”傅景朝从容淡定的告诉了她真相:“纯尔商场那件事已经查清楚了,不是他所为。”
“真的不是云深哥?”乔暮高兴坏了,连声道:“我就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我就知道……”
傅景朝搂在她肩上的手紧了紧:“别高兴得太早,就算我知道是他,警方那里也无法翻供,这个锅他不背也得背,何况他背的是心甘情愿。”
“你怎么又不高兴了?”乔暮小手抚上胸膛,哄着他,“云深哥在我眼中是哥哥,早就跟你说过了。
“不管他在你眼中是不是哥哥?只要是和你没血缘关系的,和你靠得太近的异性,我统统不喜欢。”他僵冷的嗓音冷硬的一字一顿说道。
“好了,知道了。”乔暮实在是怕了他了,赶紧转开话题说:“如果纯尔商场爆炸案与云深哥无关,那是不是你说的那个aaron策划的?云深哥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所以只能顶罪?”
“八九不离十。”
乔暮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下子支起身子,借着窗外的灯光看着他模糊的脸部线条,犹犹豫豫的咬唇:“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救云深哥出来?我不是要给他开罪,他贩毒,罪有应得,但是纯尔商场爆炸案不是他做的,他不应该背这个罪名,这对他不公平。”
“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傅景朝大掌轻扣在她瘦小的肩上,严肃客观的阐述:“他既然要顶罪,自然有他的理由,你何必插手?”
乔暮懂他的意思,云深哥做这些是有原因的,可……
“会不会是因为我?”乔暮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那天,云深哥如果没有出现在纯尔商场,没有众目睽睽之下把拉救出去,警方不可能盯上他,他完全有可能全身而退、置身事外。
这次,傅景朝没有回答,他把她重新搂进怀里,亲吻她清香柔顺的长发:“不早了,睡吧,明天早上陪你晨练,看看你最近都胖了,身为女演员,胖了上镜可就不好看了。”
乔暮是女孩子,爱美是天性,自然不喜欢听别人说她胖,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她气得抡拳打他:“什么嘛,我哪有胖,你乱讲。”
他承接了她雨点般细小的粉拳,嗓音中含着一抹享受的笑。
翌日。
乔暮被叫醒,傅景朝穿戴整齐,一身运动装,休闲俊逸。
度假别墅外面是很大的湖,两人迎着晨曦,环湖跑了一大圈,乔暮最近没锻炼,体力不支,跑到终点整个累瘫了。
反观傅景朝,面不改色,打开随身携带的保温杯,递给她。
她喝了一些水,手机响个不停,一阵奇怪的看他,不是说这里没信号的吗?
“度假村里确实没信号,但不包括外面。”傅景朝喝了两口水,挑眉跟她解释。
乔暮接了电话,许荔打来的,也没说什么重要的话,就问她剧本读得怎么样,她说挺好的。
许荔开始吞吞吐吐起来,“你能不能教我演戏?我剧本到现在还没看,这眼看马上过年了,过完年就得开拍,我怕到时候被胡导骂。”
乔暮:“……”
她没想到这个许荔这么自来熟,提的要求也是让她不知道要拒绝还是点头答应,拒绝吧,大家毕竟在同一个剧组,又是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不教显得挺拿架子的,可点头吧,这个许荔为人怪怪的,她实在摸不清对方的底细。
最后她说:“我人在外面度假,这样可不可以,你可以先演一遍,拍视频发给我,我看了再给你意见?”
“也行,就这么愉快的说定啦。”许荔如释重负,笑嘻嘻的挂了电话。
乔暮摇头叹气,不经意的抬眼撞进傅景朝的双眸:“谁的电话?许荔的?”
“你怎么知道?”
傅景朝淡然的边喝水边看她一眼:“我怎么不知道,她是我表妹。”
“表……表妹?”乔暮吃惊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傅景朝被她瞪圆的眼睛给引得发笑,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有这么惊讶吗?她确实是我表妹。”
“你怎么不早说?”乔暮无语的摸鼻子,“她找过我,说了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话,我还以为她头脑有点不正常。”
傅景朝:“……”
“咦,等下。”乔暮伸手拉住他的运动服衣角:“她姓许,难道……她是你舅舅许鸣的女儿?”
听到“许鸣”的名字,傅景朝神色明显冷淡下来,“嗯。”
“你怎么好象不待见你舅舅?”乔暮说完想起了第一次在夜皇会所被许鸣占便宜的事,莫名有些不舒服。
傅景朝将杯盖拧好,长腿一跨,在她身边坐下来,手臂自然而然的搂住她,俊脸阴沉着:“不光是我,整个傅家都不待见。”
乔暮刚才在暗自担心以后要是见了许鸣会非常尴尬,听他的语气忍不住一喜,没敢让他看出来,问道:“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男人漫不经心的气息笼罩下来,热热的吻落在她脖颈间,模糊低语:“他那个人做事招摇,前些年借着傅家名声在外面惹是生非,我父亲很生气,我母亲也觉得面上无光,给了他机会却不知道收敛,我父亲一气之下下令从此以后断绝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