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母亲呆了许久,叶千玹心里的结才稍微打开一些。虽然没有跟母亲一起睡,但能同在一个家里,这已经很幸福了。
想到在梅家,虽然每天“爸爸”“妈咪”的叫着,吃的好,穿的好,住的好,出门有保镖,有好车接送,可那里始终不是自己的家。这里的房子尽管只有使用权,却也是她跟母亲的小家。
杨焕玉对叶千玹现在的工作颇有疑问,也对她说在朋友家帮忙看房子有所怀疑,可问她却问不出什么来。做娘的心里都疼女儿,担心她被坏人骗,遇到负心人,可不管她怎么问,叶千玹都矢口否认自己有男朋友,只说等遇到合适的会告诉母亲。
“妈妈是怕你遇到坏人……”杨焕玉终于忍不住说。
叶千玹也明白母亲的好意,安慰她道:“妈妈,你放心吧。我要是有男朋友,一定带来给你看。现在什么都不是,认识的男人倒是挺多,你说我带谁给你看?再说,没有确定关系的,我要是带来了,人家根本就没那意思,你却已经把他当成未来女婿了,那多尴尬啊!再说,人家可能还以为我花痴,想嫁人想疯了,所以才会那么干。”
听她这么说,杨焕玉也不好再问。以前还听她说起过肖珮钦,但她说那只是同学,可能真的没有可能吧?
母女俩正说着,叶千玹的手机突然响了。杨焕玉见她拿出来的手机和平时用的不一样,就问她什么时候换的。
“哦,前几天,妈妈我先接电话啊。”叶千玹敷衍着进了卧室。
杨焕玉见叶千玹连打电话都要避开她,心想一定是有问题了。即使没有固定的男朋友,也肯定是有关系比较暧昧的男人跟她来往密切,要不然怎么会接个电话都这么神神秘秘的?
她很想跟过去偷听,看是不是男朋友打来的,可想到那样太不合适了,有窃听别人隐私之嫌,只好忍下。
叶千玹进了卧室,关好房门,忽感一阵恶心,电话也来不及接,急忙趴到垃圾桶边吐起来。她尽量压制着声音,还打开了cd机,以免被母亲听到。
这下可好,批萨全都吐出来了,胃里似乎又空了一大半。叶千玹吐完,手机又响了。她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抓起电话来一看,是梅成吾打来的。
“喂,梅先生……”叶千玹紧张地说。
她想,梅成吾已经答应她可以不回梅家睡觉,怎么现在又打电话来?不会只是想跟她说“晚安”吧?
梅成吾呃了一声,沉默片刻后说:“你,还是叫我‘爸爸’吧,不然,你回到家里来还是叫我先生,他们会怀疑的。”
叶千玹连忙说:“啊,对不起,爸爸,你找我有事?”
“我,我,”梅成吾支支吾吾地说,“这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叶千玹顿时皱紧了眉头,什么事能令这个老总那么迟疑?
她担心地问:“爸爸,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梅成吾叹道:“若昕,她去意大利的事,只跟我说过,我也没跟她妈妈说。现在我也是趁她妈妈去睡觉,悄悄在书房打电话。”
一听梅成吾竟然避开太太给自己打电话,叶千玹越发觉得事情严重,忙问是不是她的身份暴露了。但又觉得不对,他说的是梅若昕去意大利的事,那应该是梅大小姐出问题了!
叶千玹想了想,大着胆子问:“是不是,若昕出事了?”
“嗯!”梅成吾的声音有些哽咽,故意压得很低,“我接到一封从意大利发来的邮件,说她在那边出了车祸,连尸体都找不到!”
“啊,什么?!”叶千玹大惊,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梅若昕竟然出车祸死了?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会不会是他们搞错了?连尸体都没有,怎么能定案呢?”
对叶千玹这一连串的问话,梅成吾都无法回答,伤心让他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的脑子已经乱了!
叶千玹也觉得,自己用这种类似责问的口气对梅成吾说话太不礼貌,可她真是这么想的。而且,虽然她不大喜欢梅若昕,却很喜欢梅成吾这个临时爸爸。爸爸的亲生女儿突遭横祸,她也深感悲切和同情。可是,万一这是个误会,或者只是猜测呢?要不,就是梅若昕自己搞的恶作剧也说不定!
但她可能用自己死这样的谎话来吓唬亲爹娘吗?再没良心的女儿也不会这么干吧?
“爸爸,您别难过,还是派人去调查一下吧。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可能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出于对梅成吾的敬意和同情,叶千玹对他使用了尊称。
梅成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我,会亲自去调查,别人我不放心。再说,我是若昕的父亲,也该去认领遗物,处理一些后事。虽然,虽然还没找到她的尸体,我也必须去一趟!”
叶千玹担心地问:“那,太太去吗?”
“不,不!”梅成吾急忙说,“这件事情,暂时不能让她知道。因为家里有一个若昕,又突然告诉她说,她的女儿在意大利出车祸死了,可却没有尸体,她会信吗?而且,如果说出车祸的是真的若昕,那你怎么办?所以,我不能告诉她,你也不能,等我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再说。”
叶千玹见梅成吾时刻想着她和保护她,感动得湿了眼眶。她动情地叫了一声“爸爸”,心里暖暖的,真想立刻就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好让他感到些许安慰。
梅成吾抽了一下鼻子说:“你,好好陪妈妈。你好久没回家了吧?嗯,给妈妈买东西了吗?”
“哦,我,我忘了。明天去买,谢谢你,爸爸。”叶千玹哽咽着说,“若昕她,其实是个好女孩,就是脾气霸道了一点。她对我也挺好的,要不然,也不会让我去替她了。爸爸,如果这事是真的,我就给你做女儿,做一辈子的女儿!我会好好侍奉你和你太太,把你们当成自己的爸爸妈妈,给你们养老送终!”
梅成吾已经泣不成声,听到叶千玹的这些话,更是感动得无以复加。他的心很痛,也很复杂,他多么想此刻就告诉叶千玹,他就是她的亲爸爸!可是他不能,尤其是现在得知梅若昕死亡的噩耗,更不能突然与她相认。他怕那样,妻子会经受不住这个打击。
自己的亲生女儿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意大利,又突然莫名其妙地死亡,还神秘地找不到尸体,这已经够诡异,够叫人无法接受的了。要是再突然告诉妻子说,其实这些日子在家里的女儿不是梅若昕,而是他与别的女人生的另一个女儿,那她会不会疯掉?
想到这个可能,梅成吾顿觉后背一阵寒意,冷得打了个哆嗦。
叶千玹的话情真意切,梅成吾相信她不是随口说说的。这是个善良可爱的好女孩,她说的话一定做得到,可她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却能做出这样的承诺,实在太难得了!
“好,好女儿!”梅成吾终于说出这句话,却不敢说出自己是她的亲生父亲这个事实。
叶千玹难过地说:“爸爸,别哭,你还有我呢!要不,我把妈妈接到梅家,让她帮刘妈做事,我来代替梅若昕侍奉你们。你看怎么样?”
“啊,不,不行!”梅成吾竟然一口回绝。
叶千玹觉得很想不通:“为什么?难道,梅家的门槛太高,嫌我妈妈不能去给你们做佣人?”
梅成吾忙解释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和你妈妈,都不是下贱的,你们都有一颗善良高贵的心。我的意思是,即使接你妈妈来,也不能让她做佣人。我只是担心……”
他还没说完,叶千玹就猜到了,不安地问道:“你是担心,我妈妈会叫我千玹,然后暴露我的身份?”
梅成吾答道:“差不多是这样,再说,如果若昕真的死了,家里肯定很乱,怎么能让你妈妈也来受累呢?我都还故意请保姆去照顾你妈妈,哪能再让她来做佣人那么辛苦?家里有刘妈和那几个保镖就够了。再说,不是还有个园丁吗?干活用他们就行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过,这个时候接你妈妈来,确实不大合适。”
叶千玹体谅他的难处,只得同意。
“那,我现在就回去陪你好吗?”她想了想说。
梅成吾却说:“还是算了,我都已经跟若昕的妈妈说,你今晚不回家睡了。你突然大半夜的跑回来,她一定会怀疑的。你还是好好在家陪你妈妈吧,明天还要上班,下班就可以回来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听他这么说,叶千玹本来还想坚持的,却觉得没有理由再坚持下去。这个“爸爸”把一切都自己承担,又把一切都考虑得那么仔细和周到,实在叫人敬佩。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
“你要是我爸多好!”叶千玹哽咽着说,“那我一定好好活着,将来好好伺候你和梅妈妈,让你们一辈子幸福快乐。爸爸,爸爸,我好想抱抱你,哪怕不能减轻你心底的痛苦和伤心,也能给你一丝安慰。可是,你为什么就不给我机会呢?你考虑的太多,太周全,却唯独没有考虑自己。你太辛苦了!明天,明天快点来,我要去看爸爸,要去陪着他,要去做他的乖女儿,帮他管理好公司。时间,求求你快点过,让我赶紧去上班,然后就可以见到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