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好刹那间抬起眼,眼中满是惊愕。
“你刚才叫我什么?”她完全愣住。
“我曾经是这样叫你的名字?”他淡问,微凉的空气里,男人的轮廓在餐馆的灯光中愈加的清晰。
不再是一个梦中的虚枉,不再是一个让她觉得陌生不敢靠近的高高在上的申市权贵蹂。
苏好顿时哭着笑了,又笑着哭了,眼泪终于止不住的落下,她紧握着手中的竹筷,点了一下头,又用力点了一下头:“嗯。”
然后她抬起手迅速擦了擦溢出的眼泪,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想起来了,吓我一跳,一时间没反映过来,所以有点失控,你别介意。”
她一边说一边擦着眼泪,然后吸了吸鼻子,抬眼笑看着他沉黑的眼眸:“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
他没有再说话,她就一直不停的问:“为什么?”
男人的视线清冷而执着,望进他漆黑沉静的眼眸,苏好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坠入进去。
她对于他来说,才是危险的源头,可他明明早已猜到。
一阵手机铃音骤然在苏好的衣袋里叫嚣了起来,她低头拿出手机,看见来电号码时直觉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这个时间不会接到他们打来的电话。
接起电话放在耳边,许小海的声音有些焦急:“苏好,申市出大事了!韩氏集团董事长韩国栋遇害身亡,市总队调集全市骨干警力前往现场,你在什么地方?我开队里的车去接你!”
韩氏集团董事长韩国栋?
韩羽菱的父亲?
苏好愣住。
她猛地抬眼看向卓晏北,他就在她的对面,餐馆里很静,她的手机音量没有调到最小声,所以他应该是听见了。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死者在哪里遇害?”她冷静下来,拿着电话小声说,以免在餐馆里造成其他人的恐惧。
“我刚接到通知,暂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在韩家刚刚装修完毕的一处别墅中遇害,地点是在一年前开盘的香山西麓私宅8号别墅,那个地方是韩董一年前为他女儿韩羽菱所购买的别墅,地处申市富人区,普通人根本没法踏进一步的高档别墅群。”
“你先去现场,我随后到。”
挂断电话后,苏好看向卓晏北冷峻沉凉的目光:“香山西麓私宅在哪个位置?”
二十分钟后,黑色宾利在黑夜中穿梭,诺大的申市在眼前晃过,多彩的霓虹如漫天的花雨般影影绰绰,飞速掠过。
“香山西麓私宅是一年前开盘的新高档别墅群,欧式建筑,目前大部分住宅都处于装修和室内空气整顿中,所以入住率不达百分之二十,每个建筑之间的距离很宽阔,视野围绕花园与假山泳池,每一家独立别墅宅院之间的距离平均超过五十米。”苏好看着从百度里查到的关于这片富人区的资料,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正在开车的卓晏北。
“这套新别墅,是韩董事长为韩羽菱所购置,既然装修已经完工了一段时间,他今天怎么会一个人去那个地方?”
卓晏北握着方向盘,并没有说话,他的脸色清冷,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
直到车在目的地停下,苏好为免引人多疑,何况又是在韩家出事的时候,她索性直接在香山西麓私宅的大门外推开车门下了车,更也没有回头,只快步向前走,她怕看见卓晏北的眼神,怕他在这种最不应该离开韩羽菱的时候拦下她。
苏好清楚,他和韩羽菱之间的订婚原因最大的可能就是商业联姻,所以她没有多问,但她更清楚的是韩羽菱有多爱卓晏北。
韩董事长遇害,如果此刻苏好是和卓晏北一起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无论前尘往事如何,终究对任何一方都不是什么好事。
苏好没有穿制服,但遇见市总队的同事,他们看见她,就带着她一起走进了8号别墅住宅。
这是一座十分奢华广阔的私人别墅住宅,走进去首先入眼的便是一处天青石围绕的清水池,不是那种四方或者圆形的泳池,而是特意打造出的接近天然构成形状的清水池,可见韩父对女儿的新住宅的用心程度。
但可疑的是,周围有些与池水混合过留下的清淡血渍。
里边是成群的花圃,青石板铺就的十分浪漫的走道,一行人快步走进去时,苏好忽然就看见了韩队。
韩肃枫,申市刑警总队队长,亦也是韩董事长的儿子,韩羽菱的哥哥。
韩队不似平时那样在死者身边理智平静的指挥现场,而是目色寒凉的蹲在门口,正在观察门槛上的一块灰色的疑似脚印的印迹。
苏好走过去,没有马上打招呼,跟着其他刑警走进门,推开四周的警方走进去时,便陡然只见一具浑身是水的已经被泡的发胀的尸体躺在客厅中间,尸体身上有几处疑似弹孔的血口,还有一支水果刀插在死者的心口最致命的位置。
“副队。”在人群里看见彭副队,苏好走过去小声说:“怎么回事?”
老彭回头看见她:“你怎么进来了?韩队在外边?”
“我进来的时候看见韩队了,他在门外,在检查门槛上的痕迹。我还不清楚情况,就没跟他说话,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苏好一边说,一边看向那具已经被泡到发白发胀的尸体:“眼下的情况如何?这是死后被水泡了多长时间?”
“至少一天一夜。”彭副队皱眉:“应该是死后被推进了院中的水池里,今天的雨停了之后,有小区里路过的清洁工看见水池上漂浮的尸体,才报了案。”
“一天一夜?人失踪了这么久,韩家人都没有察觉吗?”苏好惊疑,更也终于明白刚刚那水池边缘的血迹和残留的水渍痕迹是怎么一回事。
“不清楚,目前韩家人只有韩队和韩羽菱到场,韩国栋的前妻与他在十年前就已经离婚了,现在的妻子是个和韩羽菱同岁的女人,已经吓的不敢出门,在接到通知后没敢过来认尸体,至于韩家的其他人,我还在考虑,毕竟这事情跟韩队有关,要纠察什么人,我想听听他的打算。”
这时苏好才注意到,在客厅的角落里,有一道蜷缩的身影,正靠在角落,双臂抱着曲起的双膝,泪眼婆娑,身边的佣人和朋友围在一旁安慰,却始终没有停止过悲伤哭泣,更也始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韩羽菱的哭,是沉默的,她一直在安静的缩在角落里痛哭。
苏好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韩羽菱,下意识的转眼看向身后。
卓晏北走了进来,冷峻沉稳的容颜上没有什么表情,眉目沉敛,平静的像是一座俊秀的冰山。
更也在他走进门时,许多人的视线都瞬间落到他的身上。
包括苏好。
“卓总。”彭副队和苏好站的离门口最近,直接迎了过去:“我很遗憾,发生这种事,韩董事长的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最近申市莫名奇妙的发生一连串的重大案情,让我们无论是总队还是支队都有点应接不暇,更也没想到几乎每一次都会惊动卓总,这一次更是……竟然是韩董事长遇害。”
从人群里挤出来的许小海也在苏好旁边低声嘀咕:“我也正想说奇怪呢,最近的谋杀案怎么这么多?”
苏好没有把许小海的嘀咕听进耳里,她只是看向卓晏北清冷的侧颜,他目光平静不变,但却在看着韩国栋的尸体时,有着短暂的静默。
在场的所有人中,都以为他是在为未来岳父的死而默哀。
只有苏好知道,他冷静敏锐的视线是在观察尸体的种种迹象。
目前卓晏北没有必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明自己当初在美国时的身份,何况他当年的踪迹被人刻意抹掉的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还没有查到,他更也不可能让更多人察觉他已经知道五年前真相的这件事情。
就在苏好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关于这踪案子的某些可疑性时,忽然,卓晏北转眸,轻敛的黑眸看向她的方向,四目凝视的瞬间,苏好闪电般转开视线,心头却像是被重重的一撞。
无法平静。
“晏北……”人群的另一端,韩羽菱在角落里抬起头来,哭红的双眼迷茫的看向门前矗立在灯光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