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齐骁的生日。他一个人, 孤孤单单的,已经三十二个年头。
小时候,亲情总是离他很遥远。长大了, 爱情也和他开着玩笑。三十多岁了, 终于工作稳定, 又遇到了爱他, 真心对他好的人……
只是今年, 还是一个人过生日。
早上齐骁从魁元楼下班,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海洋馆。
从小齐骁就很喜欢海豚。小时候因为总是见不到妈妈, 每次他哭着找妈妈的时候,爷爷看着孩子可怜就会带他去附近的海洋馆里看游动的鱼。那时候齐骁还小, 看到蓝色的玻璃里面好多好多游来游去的鱼儿, 就忙着看鱼, 没有力气去想妈妈了。
那时候,齐骁最喜欢盯着海豚看。海豚的嘴好像总是在笑着, 很亲切的样子,每次海豚游向齐骁,总会让小小的齐骁感到新奇和欣喜。
都三十几岁了,齐骁还是会站在海洋馆的玻璃前,等着海豚游向自己。他还是会像小时候那样, 在海顿亲吻面前的玻璃门时, 咯咯地笑出来。
岁月流转, 曾经那个孩子, 如今已经变成了眼角生出细纹的男人了。
离开海洋馆, 齐骁买了两个海豚的玩偶,是给小捷和叶子的。
然后去面馆吃了一碗面。也不觉得累, 于是突发奇想地,去了城隍庙。
齐骁小时候经常和奶奶去庙里烧香,奶奶是虔诚的佛教徒。长大后也是在那里得到了能看到鬼的能力。
齐骁上了香,祈祷家人身体安康,祈祷叶子和小捷快快乐乐的的长大,也祈祷梁风,这个给过他很多温暖的男人未来会有很多很多福气。
上完香正要走的齐骁。突然被一旁的和尚拉住。
“施主,求个签吧。我们这里可灵了!”拉住他的是个小和尚,眉目清明,笑起来还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
明明庙堂里还有许多人等着要求签。但那个小和尚就是拉着齐骁的手臂不放,偏要他求签。
齐骁想推辞,又看到等在一旁的游客,和小和尚已经拿到他面前的签筒。
齐骁心想,反正肯定是下下签,从小到大也都习惯了。于是拿过了签筒,又一次跪在了佛前。
签筒里哗啦啦啦的签条摩擦的声响随着手腕摇摆的节奏发出好听的声响。齐骁突然觉得,好似四周什么声响都不见了,只有签筒里竹签碰撞的声响一浪响过一浪。
那一声声的摩擦声里。
齐骁听见了一个小姑娘咯咯笑地扑到爸爸妈妈的怀里笑得很开心……
听见了一个女人做好了饭餐,轻轻地喊着丈夫孩子的声音,是开饭的时间了……
听见了青年完成学业,正在情绪激昂地做着毕业演讲……
听见一个婴孩牙牙学语,糯糯的娃娃音叫着爸爸,妈妈……
听见一个垂垂老矣的声音,字正腔圆地给孩子们上着文化课……
听见叶子和小捷在城北的屋子里玩耍……
听见梁风手下流淌出来的温柔的旋律……
听到了妈妈喊着他的名字……
……
最后齐骁脑海里浮现出的是那副被自己拿走的画。在城北开满凌霄花的房子里住着的两个孩子,和一个他一直挂念的人。
哗啦啦啦……
“啪——”
一根竹签跳了出来。
齐骁张开眼——耳边各种嘈杂的声音和画面突然间又涌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才意识到,他还没有想好要问什么问题。
而那个小和尚拿着竹签换了签文,递给了齐骁,笑眯眯地走了。
——
第一百零八签,子夜天晴,上上签。
——
齐骁拿着签文发呆。突然就噗地笑了出来。
这一次真的走了狗屎运。从小不是下下就是下签的齐骁,拿着签文傻笑了好久。
齐骁心情特别好,排队等着解签的大师,看签文。
那位大师看到签文,抬头看了看齐骁。问了一句:“求姻缘的吧?”
……
周围还围着别的等待解签的旅客。都竖着耳朵听着这里的情况。
齐骁没反应,大师也不理会他,继续说着:
“他是个有福气的人,有孩子,从事和土地有关的工作……”大师挑着长长的眉毛,笑得很和蔼:“与你是天赐良缘,天作之合。”
身边的游客们听到了有人羡慕地小声议论。
……
“倒是施主你,缘未灭,情难消,命且长……为何这样消沉失意?”大师举起手里的佛珠,轻轻地在齐骁的额上敲了一下,喃喃地说了一句: “施主,还记得佛主曾说的吗,广积善缘,自然福泽无边……南无阿弥陀佛……”
在大师的佛珠碰到额头的那一霎那,齐骁的脑子有那么一霎那的空白。
等他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握着那张签文,走出了城隍庙,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齐骁摸了摸额头,又看了看手中的签文。
八月了,阳光明明很刺眼,却没有灼伤的感觉。
缘未灭,情难消,命且长……
齐骁突然想起了什么,回了魁元楼。
-
夜幕降临的时候,魁元楼依旧忙碌。
今天是周日,也是媛媛工作的最后一晚,九月她就要回学校念书。徐姐今天特地给她准备了蛋糕。
胡飞也在,每个周末他都会偷偷地来又偷偷地走,每次都混在门口等待吃饭的客人群里,远远地望着弹琴的姑娘。
齐骁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直都盯着大门口。他在等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条狗。
夜深了,齐骁的周围静悄悄的,嘈杂的鬼叫声不再响起。马路上,也看不到奇形怪状的漂浮生物。
从夜幕降临直到送走魁元楼最后的一位客人,齐骁什么都没有看到。
凌晨,有些焦急的齐骁直接开车去了溪东河。
可还是一无所获。
他看不见那些鬼怪,自然也看不见河神。
齐骁呆呆地坐在河边的长椅上吹了一晚上的冷风,直到破晓日出。
清晨,河岸边绿油油的云南黄素馨的叶子铺满了两岸,河水伴随着朝阳,波光粼粼的荡漾着。
晨起锻炼身体的老人们陆陆续续地出现了。齐骁很累也很渴。
第一个听不见也看不见鬼魂的夜晚,并不平静。
齐骁回车上,愣了很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了方向盘。
回到家,齐骁胡乱地吃了泡面喝了很多水,就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下午醒来,齐骁就烧了起来。吃了些退烧药冲了凉,就去了魁元楼。
这些年,有点头疼脑热的哪一次不是吃点药,去上班,干熬着。也都过去了。
那晚餐馆非常忙。暑假最后一周了,学生客人非常多,晚上忙起来,齐骁虽然嗓子烧得难受,也都不管不顾了。今晚徐姐调休,于是齐骁一直守在大厅。
等到送走最后一桌的客人,齐骁难受得连手都抬不起来,早就说不出话,喉咙一咽口水就酸涩胀痛。
好不容易回到了办公室,只喝了点水,齐骁就倒办公室的沙发上。人一停下来,身体烧起来的痛楚,就愈加明显。
齐骁只想着能睡过去。只要睡一觉,就会好了。
已经没有了凄厉的叫声,但齐骁耳边安静的夜晚,却静得可怕。
齐骁难受着,却怎么都无法入睡。好似体内的血液四处乱窜,横冲直闯地,很吵,很吵。
迷迷糊糊间,齐骁开始胡思乱想……
他想起河神的话,半年的期限……或许是到了。不然,只是小小的感冒发烧,这一次怎么会那么的难熬……
他想起那张签文。明明和他缘还没有断,情还很深,明明是能再活下去的……
想活下去的……
想吃梁风做的饭……
想陪着叶子去写生……
想听小捷的琴……
想和梁风组成一个家……
死了,真的有点不甘心……好不容易,终于能摆脱掉那些奇怪的鬼怪。如果就这么走了……
真不甘心……
还没有见他们最后一面……
还有家人……那些遥远又疏离的家人……毕竟,是和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有关系的人们了……
齐骁越想越清醒。摸出手机,想按那个很久很久没有按过的电话。
最后又想起母亲那里的时差,还是没有按下去。
齐骁抱着电话又躺了会儿,起身去了大厅,想弄点水喝,却进了吧台灌了自己好几口烈酒,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去找梁风。
齐骁在街上吹了会儿风。拦了车,报了城北的地址。身体很烫,酒精让他麻痹了些好受了点,也清醒了点。
“是我……”齐骁静静地站在院子里,夏天夜里的风很清爽,院子里也飘着好闻的香味。看着二楼的屋子里暗暗的灯光,拿着手机。嗓子说起话来很吃力,他尽量说得轻松一些,就像平时一样。
孩子们应该早该睡了。
“什么事?”男人似乎是被吵醒的,声音低低的。
“……”齐骁说不出话来。嗓子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问问孩子们好不好,也想问问梁风好不好。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
那边也静静的,好像只有呼吸的声响。
齐骁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了下来。还记得他离开的时候,葡萄的果实还是青绿色。现在已是八月。葡萄成熟的日子里,有着淡淡的果香味。
齐骁彻底地放松了下来。他很累,终于累到不用再胡思乱想,脑袋也越来越重,好像刚刚喝的烈酒的劲儿过了。现在只剩下透支的身体。
他很想睡一会儿。
累了那么久了。那么多年了,看得累了,听得累了,说的也累了……
齐骁闭上眼睛,斜斜地就倒了下去。
而另一边的梁风,终于等到了齐骁的电话。只听见那边说了一句话就沉默了。齐骁的呼吸声有些重,周围有着轻轻的虫鸣声。
两个人都默契地沉默着。梁风在等着齐骁说话,那个人总是绷得那么紧,他害怕会崩断他。
……
突然——“喀拉——碰——”的一声,电话那头是手机掉落的声音,然后是花盆破碎,重物掉落的声响。是同时,楼下也传来相同的动静。
梁风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迅速开了灯,冲出门——
“齐骁!——”
……
那一声呼唤,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突兀……
……
第26章
齐骁变成了鬼。因为不甘心死去而在街上四处游荡的鬼。
齐骁看不见自己的长相。街边的玻璃反光里也看不到他的模样,只是感觉额头上湿湿的,应该是死去的时候撞破了头。
好在做鬼没有人能看得见他,外表一点也不重要。
人和鬼,毕竟是不同的。人是热的,而鬼永远是冰凉的。
齐骁想见一见梁风和孩子们。
可是他就是怎么也找不到他们的踪影。城北的房子不在了,叶子上的学校也变成了公园,孩子们上的培训班里也没有小孩子只有成年人,他们相遇的魁元楼,变成了花鸟市场……
好像梁风和两个孩子就这么地失踪了,全世界都还是那个样子,独独想要见的人,就是见不到。
齐骁这才明白为什么鬼需要活着的人帮忙才能完成最后的愿望。因为鬼,是找不到想要找到的东西的。
齐骁失望地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着,见到很多很熟悉的鬼。曾经活着的时候,总能见到他们。如今变成了同类,更加能体会到无处可去的鬼魂在这世间找不到想找的人,完成不了最后心愿是多么可怜和难熬。
为什么会放弃重新投胎的机会宁愿成鬼呢?
因为下一辈子,不管爱与不爱,牵挂或者不牵挂,都不会再见了。
而这辈子的牵挂,是怎么也割不断,也舍不掉。
就这样,齐骁变成了白天在阴影里躲藏起来,到了夜晚就四处游荡的鬼。日子也就那么过着,一天天,一年年,永无止息。
有时候齐骁会自嘲地想,以前活着的时候,经常想着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然而真的走到这一步了,才发现,原来生的执念是那么强烈。那些重要的人,若是再也见不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
直到某一天,河神找到了齐骁。
河神不再是白狗的模样,而是一个奶娃娃的样子,说起话来还有些咬字不清,倒是气势还在。
“做鬼的感觉好不好?”稚嫩的声音让齐骁不怎么能适应。
“还是做人好。”齐骁回答得很诚实。已经是鬼了,做人的那些隐忍和虚伪都用不上。
“想见他们吗?”奶娃娃大大的眼睛扑闪着,明明话里都是冷漠。
“想。”齐骁笑起来了。也不知道变成鬼以后笑起来的样子会是怎么样。
“哼!”河神重重地冷哼一下。“算你还诚实。跟我走吧。”
……
齐骁不动。
“怎么?不想去?”奶娃娃转头看着站在那里不动的齐骁。“放心,他们过得很好。而且梁风要结婚了。”
齐骁不愣了。如果还是人他应该会难受地流泪。做人的时候会极力忍住,从来也没有好好地哭过一次。现在做鬼了,他已经没有哭的能力了。
“为什么要帮我?”走之前,齐骁问。
“算是谢谢你照顾叶子和那个该死的鬼娃娃的报酬吧。”河神不屑地说着,却在说到叶子的名字时明显的温柔一些,说到“鬼娃娃”三个字时,咬牙切齿。
齐骁跟着河神走了,是去城北的方向。只是这条他走了千万遍的路,这一次变得特别漫长。
好在他是鬼了,不管多远,只是时间问题。
站在熟悉的房子面前,齐骁却不敢上去。
院子里还是夏天的景色。葡萄架上的葡萄结了很多果子。他对这里最后记忆就是这样。
齐骁没有做好去面对梁风和孩子们的准备。也不知道分别了多久,孩子们长得多高了。梁风的未婚妻会是怎么样的姑娘。
想问问河神,才发现,河神早就不见了踪影。
“谢谢。”
齐骁又愣了很久,最后对着空气道了谢。
是夜,好像屋子里的人没有睡,灯还亮着。穿过房门。齐骁看到的是背对着自己在厨房忙碌的梁风。
那个自己很想念的身影,似乎在做饭。明明已经将近午夜了。
齐骁轻轻地漂到男人身后,痴痴地看了很久,伸出手来,很想抱抱他。可是知道摸不到的。
于是他凌空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站在那里。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却觉得冰凉凉的身体好像真的会温热起来。哪怕只是幻觉。
梁风在做皮蛋瘦肉粥。
切得很细的肉末和透明的皮蛋,在绵密的粥里显得很好看。他正很耐心地一点点地搅拌着粥。
一定很好吃。齐骁闻不到味道,可那是他最爱吃的,每一次都是那么美味。
齐骁把头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这个姿势,他早就想做了。很像一对情侣,热恋的一双,幸福的一对。
齐骁想着,这一幕,是要到下辈子都要记住的。
也好。
如果有下辈子。一定不要等到死后再来弥补生前的遗憾。活着的时候要去拥抱亲吻爱的人,要告诉他:我爱你。
哪怕无法相守,至少要让他知道自己的感情。
在爱情面前该自私一点,豁达一点,谁都有去爱的权利。至于结果会如何,那也是听天由命。
想起生前口是心非的自己,齐骁有些失落。真的太逊了,好不容易才遇到的,可是……
已经人鬼殊途,想什么都没有用了。
齐骁闭上了眼睛。
想象自己就在梁风的身边。男人做好粥,两个人一起坐在饭桌上吃,可以不怎么说话。
在一起就好了。
然后,饱暖思□□……
然后就这样一天天地变老变丑。或许会吵架,也会有摩擦,但是就像签文上写的那样,是天作之合,良缘天赐,最后普普通通的过完一生……
齐骁越想越入神,等到张开眼睛的时候,怀里已经空了。只有他保持着别扭的姿势站在那里,连煮粥的锅都不见了。
对呀,河神说他是要结婚了。而他只是一个鬼。
齐骁在灶台前摸默默地站了很久,又摆成了刚才拥抱的姿势,就当梁风还在自己的怀里。
以前总是梁风抱着他,好像自己从来没有主动过……那么好的人,他从来没有抱过他……
齐骁觉得身体热了起来,脸上流下什么液体。
他习惯性地抹去,以为那是死去时候的血,却发现这一次怎么抹都漠不干净。
那液体是热的,很烫很烫,烫到灼伤了手。
仔细一看,手里的不是血,竟然是眼泪。
鬼是不会哭的。
齐骁看着手上炙热的液体,他有些慌了,飘出厨房去找梁风。他看见了两个孩子。
小捷和叶子脸红扑扑的,坐在床边一人手里捧着一小碗粥慢慢地吃。两个孩子明明累得快睡着了,小脑袋一搭一搭的,都快掉到碗里。
梁风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床边像是在照顾什么人。
是他的未婚妻?
齐骁发现手里的液体已经如同火烧般的刺手灼热,好像手上,脸上正慢慢地在融化。他开始不能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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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间到了,要离开去投胎了吗?
可还没有见到梁风。连那张很喜欢很喜欢的脸都没有见到……
不甘心——
齐骁拖着身体一点点地往前挪。
“梁风——”
齐骁喃喃地说着,每一步都走得那么难。
“梁风——”齐骁努力喊得大声一点,想让那个人听见,回过头来看看自己。
还有一步就能看见了……
“梁风——”明明是在他身后喊,男人却低下头去,附着耳朵听床上人的动静。
侧面看过去,男人的眼神还是那么的温柔,放在床边的手修长的很好看……
“梁风!”齐骁难受地喊着,他不喜欢那个人不理自己的样子,明明总是对自己很好的,为什么喊你就是听不见呢……
齐骁移动越来越困难,却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飘到床边。
床上人是——
齐骁的身体已经完全定格在那里。床上躺着的人头上裹着绷带,睡着。那个样子,和齐骁长得一模一样。
“梁风——\"
为什么床上躺的是自己?
“梁风——”
很烫很烫。想喝水……
“水……”
“梁风,水……”
……
好像有什么凉凉的液体送到嘴里,不再那么难受了。
好像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明明是梁风的声音,还有孩子们……
齐骁知道他在喝水。凉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舒服了些。头上很烫也有点疼。
有人在亲他的脸。是孩子的亲吻,小小的嘴,清清凉凉,湿答答,有点黏黏的。一下,两下……有皮蛋瘦肉粥的味道。
过了许久……
有人把手放在他的额头,干爽的大手放了很久很久。
……
齐骁醒了。
在那个缠绵的吻还没有完的时候。
“嗯……”齐骁□□了一声,因为身上的男人快让他窒息。
男人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坐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有些木。
这个人,印象里总是木木的。
“梁风……”齐骁的声音哑哑的,还是努力发出了这两个音符。他曾经那么努力地呼喊,却无济于事……
伸出手想去摸摸他。
手在半空就被一只大手五指相扣地束缚住。很温柔,但是力量很大,捏的齐骁有点疼。
“饿了吧,我做你爱吃的粥。” 梁风眼睛有点红红的,但是很温柔很温柔。
齐骁努力地想坐起来,头有点晕,一动就昏沉沉的,肩膀抬了一下使不上力。
“想坐起来?”梁风轻轻地问,把人扶起。
“我想抱抱你……”齐骁看着梁风的脸,但是视线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
一眨眼,温热的液体就流了出来。
齐骁头晕晕,拿一直涌出来的泪水没有办法。
梁风早就搂过了人,不敢抱得太紧,怕压得人不舒服,不敢抱得太松,怕感受不到他的温度……
“没事了……”梁风就像小时候哄梁捷那样,轻轻的拍着齐骁的背。他不知道这些日子,他发生了什么,只是他知道,这个男人回来了,回到他身边了,以后,哪里都别想逃。
而齐骁,在经历过过去的种种,在如同死去一般感受过变成鬼以后的绝望和冰冷,这个温暖的怀抱,他再也不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