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辆引擎轰鸣的汽车。
是的,是汽车,不是猜想中的火车,通过它的体积,一眼就能看出来。那辆车看起来马力十足,一侧的车轮在枕木之上,一侧的车轮在两条铁轨之间,所以车体是斜着的。
汽车的背后没有尘土飞扬,只有引擎声响亮,朝我们开来。
“牛逼。”程佳华背好吉他说,“我就说铁路上可以开车的。”
看到这,我也用唇语跟着骂了一句。我提出走上铁路的初衷,就是不想再碰见其他陌生人。结果,这他妈,竟然还有在铁轨上开汽车的?
我服气了。
汽车离我们大概还有一百多米,显然,车里的人也发现了前方的四匹马,以及马背上的四个人。汽车对我们闪耀了几下车灯,还鸣了几声车笛。
“娄厉。”吴林禹叫了我一声。我将注意力从那辆靠近的汽车移开,转头看向他。
我看到,吴林禹正在取下挂在马鞍上的步枪。瞬间,我懂了他的意思。他肯定是想提醒我,上次在城里,也是遇到一辆朝我俩开来的越野车。至于那次是什么结果,想必读者们都还记得。
想到这,我不免提紧了心。
汽车离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渐渐放缓了速度。我抓过后背的步枪,说:“先腾路给它吧。”
陈莉姗好像也是回想起了上次的遭遇,她一个拉过缰绳,将马儿架出了铁轨,停到铁路的碎石子之外。我想,如果这车要是也像上次那样急逼而来的话,我就先对着挡风玻璃扫上一通再说。
就在我准备拐马出轨的时候,那辆离我们还有三四十米的汽车,缓缓停了下来。
车子又响起一声喇叭。
我重新调过马头,和汽车面对着。咦,车里的人这是在示好,打招呼,还是说我们挡着大爷的路了,叫我们快些移开?
吴林禹唤起马儿,挡在陈莉姗身前。他举着枪,对我说:“看好了啊,有什么不对劲儿就开枪再说,别犹豫。”
“嗯。”我拨下步枪的快慢机说。
“这车也是个皮卡啊?”程佳华在铁路的另一边,探头观察着稳稳停在前边儿的那辆车。
金黄的余晖之下,只能看清那车是黑色的。是不是皮卡车,我就不知道了。我努力想看清挡风玻璃内的情况,但玻璃上反着光,看不清晰。只能知道里边儿肯定有人。
这时,我好像听到了几声话语从前边儿传来。但我一句也没听懂,就像是一个外地的朋友,用极快的语速说出一堆生僻方言来。我心说,难道是大山深处的农民伯伯,找到一辆汽车,没地方可飙,只好上铁路来了?
不清楚车里是谁的情况下,永远不能懈怠下来。这是被黑帽男他们偷袭之后,我总结出来的经验。为了防止等会儿汽车突然发动,撞我个马摔人亡,我还是选择停止在铁路中央耍酷。我乖乖的拉好缰绳,将马匹驾到了程佳华那一侧。
”他们好像在说话。”程佳华盯着那辆车,对我道。
“嗯,我也听到了。”我端好步枪。
“但我一句都没听懂,这好像不是湖北话。”
“我也是。”
谈话间,那车突然又闪了一下车灯,车轱辘缓慢滚动,再次向我们靠来。轮胎碾压碎石子的声音响起,四人将注意力全集中在那黑车身上,心里满是好奇。
最后,黑车在离我们五六米的地方重新停稳。我这才看清,那车确实是一辆皮卡车,只是,它有些过于庞大了。怎么形容呢,我这样说吧,一般的城市越野,都赶不上它的块头。王叔和程佳华以前的那辆皮卡,跟它比起来,说得夸张一点,就是装甲车和坦克的区别。
这车不仅底盘高,轮胎也大,在铁路上行驶,自然轻松。皮卡车的货箱上,堆满了各种物品。我只看清几个生锈的铁桶,里边儿也许装的是汽油。
而且,挡风玻璃里,终于能看清有人头晃动了。正副驾驶座上都有人坐着。
“怪不得能在铁路上溜达。”我听到程佳华也对这车感叹了一句。
车里的人给皮卡车熄掉了火,车身停止了微微的颤动,周围安静了下来。我又听到几句听辨不清的话语,但这次的感觉有些不同。因为,这叽里咕噜的,有些不像是方言了。我端稳枪,心说管你是那门子语言,等会儿要是出来的人有什么危险举动,我就用子弹打招呼了。
车门推开了。
枪口的指向下,我看到一个身影,极为缓慢的从驾驶座里走了出来。
“thankgod。”关过门后,他左右转头,打量着铁路两旁的我们,说了一句洋文出来。
我和程佳华对视了一眼,终于明白刚才为什么听不懂那些话了。
因为,站在车前的那人,穿着一身牛仔衣的那人,不仅仅是口里蹦出的是洋文,他的相貌,也和我们不同。
这他妈是个外国人。就是欧美面孔的那种外国人。
“?”
这句话我当然能听懂,她是在问面前的外国人从哪里来的。
“faraway。”那个高个子、像哈利波特的眼镜儿男,又以之前那种淡淡的语气,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
牛仔衣男和金发女郎相视一笑。
“america。”金发女子说。
“acrossthepacificocean。”牛仔衣男笑着附和道。
“他们是美国人。”陈莉姗对我们简短的翻译道。然后,她那羞涩的表情缓和了些,对着几个外国人惊讶的点头,又转换为英文说:“oh,itmustbeatoughtrip,oneminuteago,ithoughtyouaretheforeigner,youknow,livedinchina。”
“nope。”金发女郎闭上眼睛,眉毛挑起,头摇不停,做出了一个否定的表情,“neverbeenhere。”
“美国来的?”吴林禹看着那健壮的牛仔衣男,“我当然知道是美国来的,他们就长着美国人的样子。”
“不是这个意思,”陈莉姗说,“他们的意思是,以前是美国的,现在才来中国。”
“意思是,他们从美国走过来的?”
“不清楚。”陈莉姗几个外国人保持着微笑,答道吴林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