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回纸条,我点燃了一支烟。烟是老刘发的,不认识这个牌子,抽起来特别呛口。
我的朋友回来了?我立即想到了程佳华。太好了,看来这小子并没有追逐自由的勇气,肯定是半路受阻,打道回府了。不过他回来了是个好事,至少心里多了个盼头。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嘲笑他一把。
按照叶局长他们的意思,是准备让我在这里久待一阵了。想到这儿,我心里的情绪覆去翻来。一方面,我希望叶局长他们能快速行动,早日结束我的任务。不只是因为在这里演戏很累,还因为,我担心麻子那些人还会对我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另一方面,我望了一眼唐胖子,他们有了行动,就意味着争斗、死人,现在的我,对这里的部分人产生了好感。所以,我又不想看到叶局长他们有所行动。
展开纸条,我用烟头在上面烫了一个又一个洞。唐胖子闻到了气味儿,还以为着火了。
“很快,咱们就能见上一面”这句话,蒋先明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要在车站和我接头,喝上两壶?可是,叶局长当时说,为了降低风险,我和他不能接头,只能错开啊。
第二天,答案就揭晓了。
上午,我和唐胖子在哨点里聊天的时候,对讲机就响了。
“注意,都注意,有辆奥迪开过来了。”
应答声立即接出:“在哪儿?”
“大门。”
胖子立即紧张的抱好枪,站了起来。
“其他地方呢,有没有情况?”我听到对讲机里传出严班长的声音,“外点的,报情况。”
“2点,没有。”
“5点,没有。”
“我这里也没有,4点。”
“6点,没有。”
捏着对讲机,我也赶紧瞅了一眼窗外,然后报出了哨点的编号:“3点,也没有。”
奇怪,叶局长不是说时机未到吗,怎么就带人过来了。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他们。报完岗,1号哨点的人继续在对讲机里说着:“车停住了,有人下车。”
“有几个人?”这好像是许崇勇的声音。
“啊”对讲机里的声音顿了顿,“一个。”
“没有,他好像知道我在看他,一下车,就把手举起来了。”1号哨点的人继续播报,“他走上坡了,怎么办?”
“走近了,你就对天打一枪。”许崇勇好像在跑动。
“行。不过,这人很面熟,好像就是上次来我们这里吃饭的那个。”
“蒋先明?”许崇勇问。
“对,反正就是上次那个人,不会错。”
“还需要开枪吗?”哨点的人继续问了一句。
“你确定他是一个人。”
“确定。”
“那这样,”许崇勇开始下命令了,“2点和3点的人,全都来门口,其他点的,都别动。”
唐胖子和我,就在3点岗位。听完命令,我俩立即就跑下了楼,往门口赶去。原来蒋先明说的“很快见面”,就是这个意思。他竟然跑到这里来了,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但是,他来这里干什么,不可能就为了看我一眼吧?
3号岗距离门口有一定距离,我和唐胖子一前一后,跑了一阵才到达大门处的保安亭。此时,已经有三个人先我俩一步,端好了枪,守在挡杆前。转头一看,挡杆外的路面,就站着举着双手的蒋先明。
他认出了我,我也看到了他。但蒋先明没有和我一直对视,他开口道:“枪拿稳,别走火了,你们还肯定记得我吧,上次我来吃过一次饭。今天就我一个人,什么也没带,我是来谈事情的。”
为了应景,我也取下枪,走上前,对准了他。胖子经过刚才的急速奔跑,已经快耗光所有的体力,他追上来后,只得撑着路灯杆子哈哈喘气,哪里还有精力端起枪。
“可以,你规矩点,我知道你是学校那边来的人。”站我旁边的一个人说道。这个人,就是昨晚寻事的三人之一。
蒋先明看着喘气的胖子,笑了一句:“你们许老大呢?”
“就来了。”身旁的黄英浩说道,“你举好手,一点都不要动。”
接着,脚步声中,许崇勇和严班长也赶到了。许崇勇立住身体,一手捏着对讲机,一手拿着手枪。他微喘着气,看向蒋先明。蒋先明看到他到了,立即道:“许兄,好久不见。”
许崇勇对他点点头,然后拿着对讲机的那只手对我们晃了晃,说:“腾地方,让他先进来。”
端着枪的三人,就退后几步,分到两侧,示意蒋先明从档杆过来。为了映射出我的紧张心理,我抵紧了枪托,时刻瞄准着蒋先明。他来谈什么事情,都没跟我讲一声?
蒋先明见状,便几步上前,屈下身,走过了档杆。身着军装的我们,用枪口,把他围得严实。许崇勇点了点我的肩膀,说:“你,去搜身。”
蒋先明就站在对面,我可不想让许崇勇识出什么破绽来。没有犹豫,我立即放下步枪,朝他走去。蒋先明仰着头,没看我,我也不看他,只是照着严班长的方法,迅速将他的身体摸了一遍。完事退后,我对许崇勇点头,示意这人是安全的,身上没揣危险物品。
搜完身,蒋先明也放下了手,活动着双臂说:“都给我举酸了。”
“你要谈什么事情?”确认他没有危险之后,许崇勇才开口问道。
“不是我谈,是叶局长要谈。”蒋先明理着衣服上的褶子说。
“谈哪样?”许崇勇缓慢的眨着眼皮。
“上次啊,上次你们打人的事情。”带着笑意的蒋先明,眼睛里露出一丝凶光。
“但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来约架的。”那丝凶光即刻消散,“你知道,他们那些当过官的,就怕出事故,所以,他想和你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再和平的解决这件事。”
说完,蒋先明合上手,点着头,等待许崇勇的反应。
许崇勇想了想,问:“哪里谈?”
“不在你的地盘,也不在我们的地盘,就在最近的,长江大桥。”蒋先明说,“那里风大,凉快。”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
热情的太阳,挂在湛蓝的空中。今天是个艳阳天。许崇勇挑好了下午跟他去谈判的随行人员,一半人前往,另一半人留守。而我,就被挑入了随行人员。严班长打开了另一屋别墅,拿出了装满弹匣的战术背心和头盔,分发给我们。
“弹匣有四盒,都有子弹,别想着藏一盒走啊,交回来的时候,我可要点数量的。”严班长说。头盔,作训服,加上这套单兵装具挂在身上,实在是太热。我已分不清现在是几月份,只觉气温一天比一天热,像唐胖子这种皮厚的,早就可以穿短袖了。
许崇勇虽然崇勇,但是不崇武。他也有心想和叶局长好好谈判,所以他下给我们的命令是,对面没动作,我们就不能开枪,一切按他的眼色、按严班长的命令来。但狡诈的他,不会排除有埋伏的可能,蒋先明刚走不久,他就挑好人员,前往江边。
严班长带头,随行一共六个人,挤进了军绿色卡车的货箱里。幸好,许崇勇挑的这几个人,没有麻子在。不过现在大家都带着枪,谁也不敢乱来。到达江边,许崇勇带我们蹲守在一个大巴车站里,然后派人出站,监视大桥上的情况。
他可能是害怕叶局长在桥面设伏,便用对讲机,指挥着那人,摸清了桥面的每一个角落。由此看来,许崇勇果然是真心实意的想谈判因为确认桥面没有异样后,他没有选择阴一招。而学校那边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我就不知道了。这让我有些费解,难道是叶局长熟虑我带回的信息后,觉得实力有差距,便想退让一步,谈判和解?
在车站里吃完压缩饼干,约定的时间下午两点,很快就到了。重新坐回卡车,车轱辘滚动,开始朝大桥开去。桥面上的另一条道,还是堵满了车。只是上次那只猫咪,不见了踪影。
开到桥中间,卡车停了下来。走下车,看到两辆黑色轿车,正从大桥的另一头驶过来。严班长说:“都盯好了,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就做好准备,但是要看到我行动了,你们才能行动,谁要是乱来,老子直接打死丢江里。”
阳光耀眼,江风呼呼的吹,吹在脸上特别凉爽。严班长给我们分好了等会儿的站位,为了避免有人从桥后偷袭,他安排我和黄英浩面对桥尾。很快,两辆轿车停了下来,身旁的人还没来得及紧张,轿车的车门就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