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以为黄志文要带我去那种又臭又脏,垃圾到处堆的深山老村里找那个杀人犯,但结果,跟着他走了半天,我们最终到达的目的地却和我的想法大相径庭。
我顺着黄志文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所大学门前的花店。
每个那里进出的人的脸上都挂着幸福满足的笑容,这么一个温馨而雅观的地方,我实在是和变态杀人狂联系不上。
“你确定就是这里?”我皱眉,怀疑着。
他确信地点了点头,花店里走出一个捧着盆花,满面笑容的中年男人。黄志文见到那人,立刻别过头去,找个地方躲了起来。
我也跟着黄志文躲到一旁,探出个脑袋盯着那个老板。看到黄志文那满是惊恐的表情,难道这个中年男人就是杀人犯?再怎么看都不能把这个人和那天要杀我的人联系起来啊!我回过头问佘语,“真的是他吗?”
佘语也点点头,这我才确信。
我不禁脑补:那个中年男人伪装着,用他满是鲜血的手抚摸着那些象征着幸福的鲜花。在人前是很亲切和蔼的模样,但他的实体则是阴暗小巷中以杀人为乐的变态。
我该怎么办?用我的方式找到了那个杀人狂,可却没有办法打电话叫警察来抓他,因为我无法证明。难道非要等他再杀人的时候才能抓他个现行吗?
了解到自己此刻绝不能贸然行事,万一被他发现了我知道他是杀人犯,潜逃了的话,对于佘语,对于黄志文,还有对于那些已经死去的受害者们,我便是千古罪人。
这么想着,我向着花店相反的方向离开。暂时,先不能轻举妄动。
车辆急刹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辆从前方驶来的轿车停在我的右侧的应急车道上。看着车窗摇下后驾驶位的人,是苏洋。
苏洋的第一句话:“你逆行了。”
“人哪有什么逆行不逆行的?又不是车子。”
“那也是,你走路的方向反了。不过,你怎么在这里?”
“我无业游民一名,闲逛而已。倒是你,一作家不在家里写小说出来干什么?”我说着,扫了一眼苏洋的车后,直接打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去。
佘语和黄志文跟着我,也进了车,坐在了后排上。
“我让你上来了吗?”苏洋瞪着眼睛,仿佛在用全身的表情表示道,快滚下去。
我就当做没到看,系上安全带后,厚着脸皮:“你不让我上车那干嘛把车停在我面前啊?反正我都上来了,你就做回好人载我一程呗!”
“算了……反正我也要回家了,带着你也是顺路。”苏洋放弃了抵抗,发动车。
“我不回家!去市警察局!拜托啦~”
“下车!”苏洋二话不说又要赶我走,看来我灿烂的笑容没有打动他,“警察局跟家是相反的方向,要去你自己打车去!”
“我现在是在给你学习的机会!你不是写推理之类的小说吗,而且还是犯罪心理类的,这警察局,对你来说是多完美的学习地点啊?你要懂得珍惜。”
“又在强词夺理了。”
“没有,你仔细想想,你平常有多少机会可以去警察局?你和沈少谦角色扮演不也是因为更好地体验才能更写出实感吗?你这次带我去一趟警局,你就可以真是体会一下警局里的形形色色,对你写作很有帮助的。再者说……”
在我花言巧语的攻势下,苏洋不得不心动:“快要说服我了,继续加油。”
得令!我向着苏洋敬了个礼,然后接着说道:“知道昨天差点杀了我的那个杀人犯吧!他这几天就要落网了!如果你这次送我去警局的话,我或许会考虑说服那些警察让你见上他一面。这样你就可以面对面地探访一下他的内心世界,那个黑暗又扭曲的变态的世界,对你来说是多好的素材啊……”
苏洋将一只胳膊举起,发动车子,但不变的还是那张冰块脸:“你说服我了,出发警察局。”
“YES!YES!”我心里狂欢着,真是佩服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
“你别以为我听了你的话就暗自猖狂!我只是想秉承发扬一下我们大中华的传统美德,尊老爱幼。”苏洋对我说。
“好,好,好。那请问我是尊老那一边的?还是爱幼那一边的?”盯着苏洋的侧脸,我突然发现,他这个人其实挺可爱的。
“咳咳……你说过的话要算话啊!”
щшш● ttκa n● C 〇
“当然。”但还有后话我没有说出来,我是说了我会考虑说服那些警察让你见上那个杀人狂一面,但我可没有保证那些警察会听我的,让你见他。
就像是我现在去警局也不知道那些警察会不会听我的,相信花店老板就是杀人狂而做出行动。
车里能说话的就我们两个,实在是无聊得慌,我开口问苏洋:“你说一个人,可以做到展示给大众的是天使的形象,但背地里做的却是一些魔鬼的勾当吗?”
“太多人这样了,你想说的是谁?”
“太多人这样?”
“无论是谁,都有自己的伪装面。你在父母和老师的面前表现出的肯定是两种状态,在朋友与恋人面前表现的又是两种状态。我做出来的事不是我的意志,但却不受控制地做了出来。我想做的事是我的意志但却又因为被控制住无法实行。人向来都是分裂的,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做的才是真正的自己。”
不愧是作家,说的话之深奥,从第一个字开始我就硬是没听懂。
“能简单一点说吗?”
“打个比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也把少谦当成
杀人犯了吗?”
苏洋这么一说,我便想起来当天看到的沈少谦的那副模样了。是啊,要是偶然在街上碰到的话,我绝对认不出来大叔版的沈少谦和美男版的沈少谦。虽然说是完全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但都是沈少谦。
见我低头不语,苏洋又补充道:“少谦他不是杀人犯,他连一只蚂蚁都没有踩过。但他却可以做到让你以为他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的境界,你懂我的意思吗?”
“大概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意思吧?就算是以事看人,也有错的时候。因为,有可能那件事才是伪装的重要因素……”我这么琢磨着,心生一计,转头对苏洋说,“我不去警局了,送我去医院吧!”
“又去医院?”
“去了你就知道了!快!转方向!”我催促道。
“你还真当我是司机了?”苏洋嘴上这么抱怨着,但还是改变了路线载我去了医院。
苏洋把车暂停在医院门口,“我去找停车位,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不用了,你回家吧!”
“那不行,我得看着你点,总感觉你不太正常呢……”
“怎么?”把手搭在车窗上,“你在担心我?”
“想得美!不是担心你,但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等我,我怕你出尔反尔跑路。”说罢,连车带人离开我的视线中离开。
他那算是死鸭子嘴硬吗?没想到一向冷血无情不问世事的苏洋,还有这么人性化的一面?向着苏洋离开的方向傻笑了一会儿,看着已经不早的天色,转身朝着医院正门的那一大堆记者走去。我悄悄走到一名记者的身边,哑着嗓子问他:“你们是在等着警察出来?”
“是啊”那记者连看都没看我。
“我有大新闻要爆料!”我突然喊了一嗓子,所有记者的脖子伸的像个长颈鹿似得盯着我。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她是昨天警察局那女人!”三秒后,那些记者便向昨天一样重新围住我,一瞬间我的周围变得水泄不通。与昨天不同的是,我这回有所准备,直面这些记者,大声地喊着,生怕他们听不到或听漏了我的话:
“我叫林一欣,是这次第十起连环杀人事件的新受害人!同时也是幸存者。”
“别挤!别挤!你们都别挤我!”被那些记者推来推去的,我有些发了脾气,“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向我提问题,我会一一解答!一个一个来!”我说着,顺手指了一个人,“就你了,你先开始。”
“可以把这次事件的经过给我们讲一下吗?”
“事情其实很简单,那个杀人狂在我买菜回家的路上在小巷子里把我截住了。然后就要打劫我,但是我没有钱啊,所以他就恼羞成怒要杀我,最后没有成功。”
“为什么没有成功?”
“当时是有个女警察救了我!不过,就算她不救我,我也会没事。因为我从那个杀人犯的眼中看到了胆怯和懦弱。”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当他要对我下手的时候,我直视他的眼睛。就这么一直死死地盯着,”我摆出我最凶狠的眼神看着记者,给他做示范,“然后,他就开始害怕了!等到听到警察一喊,他立刻吓得魂飞魄散地落荒而逃了。”为了刺激那个杀人犯,我开始像个说书的一样慷慨激昂地——一顿瞎编。
“救了你的那个警察现在怎么样了?”
不能把话题放到佘语身上,否则他来报复的话,我岂不是适得其反?没有理会那个记者的话,我转移话题:“其实要我说的是,那个杀人犯真的没那么恐怖,不然他怎么会连我一个小姑娘都对付不了呢?”
“你现在是在跟杀人犯叫板吗?”一个记者问。
“叫板?我没有叫板啊!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偷偷告诉你们,我在巷子里的时候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他的长相,现在暂时还想不起来但是我有预感,很快就能记起来了。等我记起来后,告诉警察,警察再一做比对,保证能找到那个杀人犯!相信他也没几日逍遥了,大家等消息吧!”
“你疯了?”一声暴怒,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冲进人群现在脸色极其不妙的苏洋给拽着后衣领,拎走了。
苏洋拖着我进了医院内,那些记者想追过来,但是被医院的保安们拦住,我就眼睁睁地看着我与那群记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心想着谁来救救我啊?苏洋的表情真的是很糟糕,他怎么了?
揪着我的领子把我往墙上那么一摔我整个人就狠狠地贴在了墙上。捂着吃痛的胳膊,我被苏洋壁咚在了医院消防通道的墙上,“你是不是疯了?知不知道你刚刚那话如果被记者报道出来的话是会刺激那个杀人犯的,万一他来找你……”
我转了转眼珠子,嘀咕道:“我就是让他找我,不然我怎么抓他啊?”
苏洋掐着我的脸蛋,他的手劲儿很大,我被掐的咧嘴喊疼,“哎哎哎!轻点轻点,干什么啊?”
苏洋擦了擦滴在他手背上的我流出来口水,“你脑子撞坏了?你现在是用自己的命在跟一个你根本找不到的人玩。那变态在暗你在明,你怎么斗?你这样只会害了你自己。”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你放心吧,我就算是害我自己也绝对不会连累到你的!一会儿回家之后我就搬出去住,知道这件事结束,可以了吧?”不知道火气怎么突然间就上来了,不过我现在不想和苏洋这样面对面,“事情说完了没?把胳膊放下我要走了。”
“你这个傻女人!你以为自己是圣母白莲花吗?从鬼门关溜达一圈回来还不明白状况是吗?好不容易捡回
来一条命就应该吸取教训老实待着,怎么没记性呢?平时很缺觉吗?长眠了就高兴了是吧?”
“苏洋你!你说话这么毒,我诅咒你!诅咒你这辈子找不到女朋友,孤独终老!”我吼着苏洋,“你以为我愿意再去招惹那个变态啊?谁不想离杀人狂远点?我才刚开始转运,又不是活够了才在他面前瞎转悠的。只是现在佘语因为我的事连命都要没了,现在唯一能救她的方法就是把那个变态抓起来!拿命赌算什么?就算现在你说让我拿命来换佘语,我都愿意!”
说道动情处,我居然哽咽了起来,红着眼睛盯着苏洋。
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苏洋的语气温和了许多,将支在墙上的手放下来,拍拍我的背,“怕你误会我也说一声,我不是怕你连累到我,是真心担心你才说出那些话的。”
“那也不用那么狠吧?我心灵上收到了打击……”
“能不能告诉我,你心里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
我吸着鼻子,满脸地不高兴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洋垂着头,叹了口气后,重新抬头双手扶着我的肩,一副“你怎么还没理解”的表情对我说道:“你只有告诉我,我才能帮你啊!不管你想不想连累我,既然我认识你了,我们还是室友,我都有义务和责任去保护你……”
苏洋这话说的我暖暖的,突然好想抱住他……不对!清醒点!清醒点!我不是那种会被甜言蜜语哄骗的女人。
苏洋很真挚地对我说:“我们两个人一起,如果你被揍了,我还可以偷偷地帮你报警……”
苏洋你大爷!
听完苏洋的话,心里刚刚涌上来的温暖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果然他帅不过三秒。
好在苏洋阻止我之前我就把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估计今晚,或者明早上,我的话就全都见光了。
乖乖地被苏洋带回了家,一路上都一直默不吭声地跟在苏洋身后。小区里有一处路灯坏了,一闪一闪将夜晚衬托的更像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这句话。
那一刻还没来到呢,我就开始瑟瑟发抖了。
之前留过沈少谦的联系方式,知道沈少谦是搞高科技产品这方面的,我就恬着脸皮拨了沈少谦的电话,问他借了点东西。
睡了一觉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网页。果然网络,新闻,报纸,杂志,这次的杀人狂事件无疑是头条,而且记者都很统一地将我的话原封不地写下来,把我描绘的连我自己看着都觉得贱的不可复制。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满满地恬不知耻的挑衅,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看到新闻不久后,佘语的那个警察同事给我打了电话,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跟他又说不明白,只是敷衍几句,结果被他臭骂了一顿。
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按照合约书上所写的,给苏洋做了早餐,着实把刚出屋的声音吓到了。
“你怎么做饭了?”
“不是你的合约上写的,一日三餐由我负责吗?”我坐在苏洋的对面,“你今天有事吗?”
苏洋吃着早餐,回答我:“我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吃人家的嘴软。”我憨厚一笑,“其实我也没什么,只不过想让你开车载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昨天去过的大学,我在那边有点事。”
“什么事?”
“你是好奇宝宝吗?什么都非要刨根问底啊?如果你不带去的话,我就自己打车去!等到那个杀人犯落网了,我猜,你也没有跟他谈话的机会了。”
我说着,起身装作要回屋的样子。
“等等,我也没说我不去!等我吃完饭的。”
哈哈!我阴险地笑着,就抓住了苏洋这么一个奇怪的嗜好,就可以一直让他为我所用!虽然很卑鄙,但不得不承认,我就是天才。
到了昨天的那个花店,这次我没有躲,而是大大方方抬头挺胸地走了进去。
“老板,我要一束白玫瑰。”我向弯腰整理东西的老板喊道,打量着这家花店,要不是知道他的本来面目,我可能会真的以为这里是个幸福温馨的地方。
“稍等一下,我……”那变态看到我稍微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马上给您弄!你说这一天天的,太忙了,不好意思啊!”
演啊!你再演啊!既然他演的话,那么我也演!
“没事,我不着急,你慢慢来!”
老板将花捆好后,递给了我。他眼神中扩散出的杀戮的信息,我就当做没看见,拿着花离开了
花店,回了车上。
“你近视眼吗?干嘛戴眼镜?”苏洋犹豫地盯着我从沈少谦那里拿到的眼镜,问我。
“我这叫易容,懂不懂!”
“昨天大脑一热,在记者面前大言不惭,现在知道害怕了?想起易容了?”
我白了苏洋一眼,把花往他身上一扔,漫不经心地说:“随你怎么想!”
“这花什么情况?”
“这是对你这两次当我的司机,表示的感谢!”我说着,指着前面的十字路口,“把我从那儿前面放下就行了,我跟朋友有约会。”
“你不是没有朋友的吗?”
“谁说我没有朋友的?”我指着后座坐着的佘语,“我朋友在这儿呢!”
我知道苏洋看不见,所以故意想逗他一下。
“无聊!”果然,苏洋摇着头,白眼看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