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依照对烈士家属慰问的流程,向南天接下来该说:姐们,你还有什么要求呀,政府一定尽力满足你滴……等等。
可向南天在知道楚扬和柴慕容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后,这些比废话还要废很多倍的屁话,他自然是不屑再说了。
接过纸袋的瞬间,柴慕容有了短暂的晕眩,但她控制很好的向后退了几步,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柴慕容并没有马上打开纸袋,只是在稳定了一下情绪后,嘴角竟然带着笑的说:“楚扬他、他的人呢?埋在哪个烈士陵园了?”
他的人?他的人百分之三十是沉到海底,百分之七十是成了鲨鱼的晚餐。大海,大海自古以来可能就是最大的烈士陵园了吧……
向南天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因为那个地方是一个敏感地带,我们的人不能长时间在那儿搜索,所以只能……还请你原谅。”
“也就是说,你们根本没有看到他的尸体?”柴慕容歪了一下脑袋,眼睛开始发亮、嘴角笑意更浓的问:“没有看到他的尸体,你们就确定他已经死亡?”
她怎么还能会笑得出来呢?看来他们两口子的感情,还真他妈的一般般。
收回看向柴慕容挂满笑容的脸庞,向南天点头:“是的,因为楚扬在落水前,已经中了剧毒。况且那是个水面布满水雷、水底有鲨鱼的异国海域。据当地人说,近十年来,从没有人在那片海域落水后生还过。”
柴慕容眼里的亮光,渐渐的黯淡了下去,只是笑容越发的明媚。
向南天眼睛望着门外,继续说:“而且,在我们的搜索人员撤离几小时后,那片海域就被两个国家列为军管海域,严禁各种船只航行。所以说,无论楚扬是否还存在生还的希望,但都会因为那片海域成为无人区至少一年而……”
而什么?向南天就不用再说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说话时点到即止,不用太婆婆妈妈的。
看着手中的那个黑色纸袋,柴慕容呆了很久,才把笑容收敛的说:“他的遗物,只有这些了?”
向南天有些难为情的说:“楚扬在刚去基地之前,我知道他手上戴着一串价值不菲的手链。不过,因为他执意要戴着,所以这次除外执行任务,他也没有留下。其实,这个纸袋中除了一封遗书和一枚勋章外,别的东西也没有了。”
再次笑笑,柴慕容站起身:“还好,他还有心写下遗书……刘部长,向校长,我知道你们先把楚扬牺牲的事情告诉我,就是想我提前为老人们打个预防针。”
多聪明的孩子啊。
向南天和刘部长对望了一眼,点点头。
“我还知道,现役军人在牺牲后,烈士家属可以向政府提一些条件。”
什么?依着你们柴楚两家的势力和实力,你们还向国家提条件?提吧,提吧,估计除了不能给你克隆个新的楚扬出来,就算是你的公司要造核武器,政府也许会同意的!
向南天和刘部长再次对望一眼,再次点头。
柴慕容咬了一下嘴唇,低声说:“我的条件就是,楚扬牺牲的事,你们在京华只需告诉我就行。至于楚家老人那儿怎么答复,我自有主张。除此之外,政府和任何知情的人,都不许私自向人透漏这件事。”
原来这就是你提的条件?好呀好呀,我们正犯愁该怎么见楚老呢,你要是把这事接过去,更好。虽说楚扬牺牲的事,华夏第四基地的全体指战员都知道了,但只要一道严令下去,谁要是敢在外面胡叨叨,看我们不把他或她的嘴撕烂!
刘部长和向南天第三次对望一眼后,沉声说:“我和向校长向你承诺,在你没有把楚扬牺牲一事说出来之前,这件事将被列为国家机密。只是这样一来,楚扬被追为烈士一事,就得低调处理了。”
“那个我不在乎,”柴慕容抬腿向门口走去:“相信他也不会在乎。”
你就这样走了?我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事情真的这样简单?
向南天和刘部长看着柴慕容。
柴慕容走到门口,停住脚步转身:“刘部长,向校长,希望你们能够记住对我的承诺。”
向刘齐齐点头:“那是自然!”
嫣然一笑后,柴慕容撇下面面相觑的向南天和刘部长,走出了部长办公室。
今天的阳光,很好。
柴慕容在走出总后勤部办公大楼后,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忽然又有了晕眩的感觉,不由自主的脚下一踉跄,就坐到在地上。
“柴董!”正在车旁守候的凌星,看到柴慕容才走下大楼的台阶就坐在了地上,赶紧的跑了过来。
“不用,我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柴慕容抬起头,脸上带着笑的摆手,示意凌星别搀她。
凌星只好把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
柴慕容并没有立即起来,而是低下头望着地面,呆了片刻后就用手右撑着额头,双肩急促的抖动着,晶莹的泪珠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
看到刚才还娇笑嫣然的柴慕容,此时竟然忽而哭的这样伤心,凌星很彷徨,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来总后勤大楼公干的男男女女们,在经过柴慕容和凌星身边时,无不用诧异的目光看他们。
其中也有两个兵哥兵姐的过来问问发生什么事了,需不需要他们的帮忙,却都被柴慕容摇头拒绝。
“其实,她在我们面前所表现出的那一面,是个假象。她只是很顽强。”坐在轮椅上的向南天,从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忽然有了一丝欣慰,觉得这才是他所想看到的一幕。
人,的确是个感情很奇怪的动物。
比方,有人在安慰亲人遭遇不幸的人时,嘴里总是会劝人家要想开呀,别太过伤心等等的话。可在看到人家的确不伤心、甚至还笑吟吟的后,心里却会很生气……
哭泣,分很多种。
有痛哭,有呜咽的哭,有无声的哭。
最痛快的莫过于放声大哭,最让人心疼的,就是无声的哭了。
尤其是这个无声哭泣的人,还是个柴慕容这样的极品美女。
凌星在柴慕容无声哭泣的这半个多小时里,心情很暴躁!
他敢说,如果此时有人敢来惹事,他会毫不犹豫的将人家脑袋打爆!
“凌星,给我拿纸巾。”就在凌星极力忍耐心中的压抑时,柴慕容吸了一下鼻子后,抬起了头。
只要你不哭,别说是为你拿纸巾,就是让我为你去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凌星使劲点了点头,反身快步跑到车内,拿出一盒子的纸巾,递给了柴慕容。
擦干泪后,柴慕容将纸巾攥进手心,对凌星伸出了左手。
凌星小心翼翼的,搀着柴慕容从地上站了起来。
“其实,哭过之后,心里会好受很多。”柴慕容任由凌星牵着走,上了她的车子。
对柴慕容的这句话,凌星不予发表意见,只是将车子启动后,问:“我们现在回公司吗?”
柴慕容望着车窗外,摇摇头:“不,我们去花漫语的勾月小区。”
“去那儿?那,要不要提前准备一下?”
凌星这样问,是有理由的:自从曝出花漫语怀孕后,才好了几天的南慕容和北漫语,重新回到了以前的冷战状态。虽说她们还没有到了那种雇佣杀手暗杀对方的地步,但这次却牵动了柴花两大家族,在各方面的明争暗斗。
柴花两大家族相争的焦点,无非是花漫语该不该流产。
依照世俗观念,在华夏有影响力的花家,出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他们首先要做的应该是:把花某妞肚子里的那个‘孽种’,用最先进的手段让那孽种Ov了才是正办。
可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不但花某妞本人誓死不从,就连前铁腕总理花渊博,都坚定不移的站在孙女这边,力挺她把孩子生下,然后再让孩子认祖归宗。
花家的掌舵人,为什么会办出这种大跌眼镜的事来,京华各大家族的人,就快要把脑袋想破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能用柴某妞的话来作为断语:花漫语天生其实就是一贱人,她利用在漫天实业的资本,威胁花老爷子出面力挺她这样做……
作为楚某人所代表的楚家,无论花漫语这个孩子该不该要,他们都没有权力发表任何的意见。如果柴家那边追的紧了,楚龙宾就会说:唉呀,这事怎么说呢,都是楚扬那小兔崽子惹下的祸啊,可他现在保家卫国去了,我也没办法呀不是……
楚龙宾在本次事件中,彻底变成了一个和稀泥的,不管柴花两家的人咋说,反正他就望楚某人身上推,并信誓旦旦的说等那兔崽子回来,啥都不问的,先把他腿子打断再说。
老楚的这种态度,弄得老柴和老花半点脾气也没有,可又不能真的派人去华夏第四基地把那罪魁祸首给逮来,所以只能俩家对着掐。
其实,真正知道花渊博为什么要力挺花漫语生孩子的人,也就是那么三四五六个人。
花渊博之所以这样舍弃一张老脸的出面力挺花漫语‘未婚先孕’,无非就是花漫语答应:只要孩子一生下来,她就会从漫天实业总裁的位子上彻底退下来,从此之后安心做她的全职妈妈。
其中的这些弯弯绕,柴慕容等人自然不清楚了。
于是乎,以柴慕容为首的‘老婆’派,向花漫语这个小三发起了一波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让所有和花家有关的人,出门都抬不起头来……
可就在这个非常敏感的时期,柴慕容却在伤心后提出要去见她,这怎么不让不知道啥事的凌星担心?
听到凌星这样说后,柴慕容缓缓的摇头:“不用,就这样过去就行了。”
老大既然发话了,凌星也不好再问什么,只得按照她的吩咐,将她送到了花漫语在勾月小区的住所前。
在车子停下后,柴慕容拨通了花漫语的手机。
那边嘟啊嘟啊的响了好几声后,花漫语那冷冰冰的声音才传来:“柴慕容,你不在你公司商量你的百年大计,怎么又有闲心给我打电话了?哼哼,是不是劝我去医院做流产啊?我早就和你说过无数次了,这顶绿帽子,你是戴定了,不管咱们之间的结果会怎么样,这都是个事实。”
“先少说这些不要脸的话,”柴慕容淡淡的说:“你有没有在勾月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