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人在医馆草草用过云夫人带来的午膳,便投入更紧张的救人战中.因病人多郎中少的缘故,场面不时失控,石震威真恨自己没长三头六臂.
“爹,您满头大汗,歇息片刻吧.”君然用汗巾为父亲擦脸.
“尚有这么多人,为父怎能歇息?”石震威口中说着话手上仍未停至为病人把脉.
紫嫣望着痛苦哀嚎的病患,于心不忍之下忽然涌上一股冲动,她对石震威说道:“老爷,病人这么多,不如让我来试试.”
“你?!”石震威表示怀疑.
君然说道:“水儿姐姐,我知道你聪明能干,可医病救人乃是人命关天之大事,不能有丝毫马虎,仅凭你为爹爹开过几副药方怎能行医救人呢?不如与我继续为爹爹兄长当下手吧!”
石震威使劲点头,同意女儿的意见.
紫嫣信心十足得说道:“有老爷在身边不会有事的.让我试试又有何妨呢?老爷,这里有几位女病患不如就让我来吧.”
“你真的想试试吗?”石震威问道.
紫嫣点头,眼中流露出坚定和自信.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先试试你的能耐.”石震威指指面前的病患说道:“我已经为她诊断过了,也开好了药方,你来把把脉诊断一二,也写张药方出来.”
“好的,老爷.”紫嫣说罢就坐下来为女病患诊治,片刻之后,一张药方便到了石震威手中.
石震威不住点头,尚未开口说话,君然便上前将父亲手中的两张药方抢了过来,一番对照之后惊喜得说道:“水儿姐姐,你果真深藏不露啊!开具的药方与爹爹的一模一样,水儿姐姐,难道你是个女郎中?”
紫嫣回道:“若我是女郎中便好,能医病救人也不枉此生了.”
“好,老夫就将这几位女患者交予你诊治,一切小心!”石震威嘱咐道.
“我会的.”紫嫣说道.
救人之举依然如火如荼得进行着,在场的所有人分工合作,诊病的诊病,抓药的抓药,紫嫣更是不遗余力为女患者诊治.直到医馆内人潮退去,她与石家人才得以松口气.
“想不到行医救人竟然如此使人劳累.”涉世未深的君然感慨道.
“为患者消除病痛乃行医人之本分.”石震威对女儿说道:“爹爹不让你学武你偏喜欢,想让你跟着学医偏事与愿违,若今日你也是个女郎中,恐怕为父就欣慰多了.”在泽水国中,郎中是受人尊敬的,而女郎中也是不乏其人的.
“爹爹,您莫抱怨,今日女儿有个好主意可让您一尝宿愿.”君然说.
“哦?难道你答应爹爹今日开始学医了?”晴风问妹妹.
“非也.即便我今日开始学,木已成舟,怎能成为好郎中呢?”君然说.
“那你想怎样?”晴风问道.
“当然是水儿姐姐啦!”君然说道:“水儿姐姐如今虽然失去记忆,但她有行医救人的本事,爹爹,您何不收水儿姐姐为徒呢?平日里您教授她行医救人的法子,忙时可为您开药方,若有女病患前来诊治,有水儿姐姐接诊岂不更方便?”
石震威被女儿说动了心,他确实有了这样的打算,说道:“话虽如此,就是不知道水儿愿意不愿意.水儿,你的意思如何啊?”
紫嫣未注意到石老爷的问话,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水儿姐姐!水儿姐姐,爹爹在问你话呢,你愿意不愿意做爹爹的徒弟啊?”君然轻推她.
“啊,什么?”水儿从思绪中回神:“哦,老爷,刚才我一直在想病患之事,恕我未听清您的话.”
“你是不是在想这次事件究竟是因何而起?”石震威道.
紫嫣点头回道:“之前您说过此事定有蹊跷,如今看来确是如此!他们的病症大同小异,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一定是食用了什么才导致集体发病,若是瘟疫,你我离患者如此之近,怎会没有半点受感染之征兆?那么,只剩下一种解释,他们定然是误食了某种食物或者是水.”
“对了,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的情况有轻有重,食用得多身子弱的人自然病情就重,而食用少又健壮的人自然病情就轻.”晴风说.
“那会是什么食物呢?这么多人不可能同时食用一种食物吧?”君然说.
“水!”紫嫣回道.
“水?”石震威想了想,说道:“嗯,水儿你果然聪明!每个人都离不开水,食物可以不同,但大家饮用的水却是相同的.只要喝下有问题的水,人便会腹痛呕吐了.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泽水国到处都是百姓赖以为生的小河与水井,怎么可以知道哪里的水有问题哪里的水可以喝呢?”君然说.
“那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紫嫣问.
君然摇头:“当然没有.”
紫嫣说道:“这就是了.一定是有人蓄意为之的.若是全城的水都有问题,那么所有人都会得病的,但据目前看来,得病的人虽然多,但尚可以控制.”
“若是有人蓄意为之,那怎样才能知道哪里的水有问题呢?”晴风问道.
“很简单,可以先了解哪里一带得病的人数最多,这些人平日都饮用哪里的水源,就可大致知道问题水源出在哪里,然后再想办法仔细查个究竟.”紫嫣说道.
石震威考虑了片刻后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要上报官府了.晴风,你先去衙门走一趟,知会你二叔一声,明日让他带人到医馆来.”石家二叔石震信在衙门内当差,是个师爷.
“是,爹.”晴风随即出了医馆,往衙门方向而去.
“水儿姐姐,我们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君然记起原先的事情.
“何事?”
君然说道:“当然是爹爹想收你为医徒的事情喽.你可答应啊?”
“承蒙老爷厚爱,水儿自然愿意!”紫嫣说道:“我何德何能,再三受到石家的恩惠,先是救我于水中,见我无家可归便好心收留,更让我成了小姐的女红师傅,如今,老爷又要收我为徒.”
“水儿啊,你虽是女儿身,却是个聪慧过人的女子!老夫能收你为徒实是你我之缘分呐!等此事一完,你我正式行拜师礼如何?”医者收徒可不似君然拜女红老师那般简单.
“是,老爷.”紫嫣回道.
一旁的君然忽然说道:“呀!爹爹成了水儿姐姐的老师,而水儿姐姐是我的老师,如此一来,爹爹岂不是成了我的师公?”
紫嫣轻笑一声,石震威也哈哈大笑着.
第二天一早,石家二叔石震信便带领衙门中数人来到了医馆内,石震威亲自接待.
“石馆主,听师爷说你有事要找本官商量?”商长兴问道,他是衙门中的七品县令.
“正是!”石震威拱手道:“想必大人一定知道这几日城中百姓都患了突发疾病.”
“是啊!一想及此事,本官就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呐.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怎么,难道石馆主正是为此事要求见本官?”
“确为此事才劳烦大人而来.”石震威说道:“大人,此事一定是有小人作祟.”
商长兴一惊:“怎么,你有头绪了?”
石震威便将紫嫣的推测说了一番.
“照你所言,那犯下如此罪恶的小人会是何人呢?”商长兴问道.
“大人,此事宜尽快解决,若再拖延下去,难保态势不会进一步扩大,到时候受害的百姓则会更多,若消息传到国主耳中,届时天听大怒,大人难辞其咎,别说是乌纱就是项上人头……”石震信没有再讲下去,因为他看到商大人的脸已经开始泛白.
“大人请放心,发生这种事情,草民身为泽水国百姓不会坐视不理的,不过,万望大人一切听从我等指挥.”石震威说道.
商长兴正愁没人解决此事,如今有人愿意出来分担,他欣然接受:“好!本官即刻下道命令,令石震威协助衙门尽快抓住危害百姓的凶手,将其绳之以法,在此期间,衙门内众人皆听从石震威指挥,不得有异议,这样行了吗?”
“大人,我这就将命令传达下去.”石震信对商大人说道.
“等等,大人,草民尚有一事相求.”石震威赶忙说道.
“还有何要求尽管讲来,本官答应便是!”商长兴爽快说道.
“草民有一女徒,天资聪颖,该如何抓住真凶的法子也是她想出来的,草民之意是让她也从旁协助,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既然如此,就照你说的办吧.”商长兴说道:“希望你们的法子灵验,那么不出几日本官便可再次高枕无忧了.”
“请大人放心吧.”石震威对水儿充满了信心.
商大人刚走没多久,石震威就想让儿子去请水儿姑娘,没想医馆里忽然来了两位蒙面女子,他正疑惑之际,其中一人忽然说话了:“爹爹,您连女儿都不认得了吗?”
原来是君然.“君然,你为何这种装扮?”石震威问.
“水儿姐姐貌美如花,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特意做了面纱,女儿我只是为了好玩,也学水儿姐姐戴上一戴.”
“还是水儿想得周到,你们毕竟是女儿家,抛头露面确实不便,就戴着吧.”石震威对紫嫣说道:“水儿,我已知会过大人,此事你可大胆去做,衙门众人皆会听从你的吩咐.”
紫嫣点头.
“爹爹,那我呢?”君然问道.
石震威对女儿说道:“你与为父留在医馆,继续为病患诊治.”然后又转向晴风说道:“晴风,你与水儿同行,一来可以保护水儿的安全,二来也可以做个传话之人.”
“孩儿明白.”晴风应了一声,又对紫嫣说道:“水儿姑娘,眼下该如何做呢?”
紫嫣说道:“我们先去衙门了解水流的走向和水井的方位.”
晴风正要说话,石震信去而复返,手执羊皮图卷,身后跟着十来个衙门中人.
“震信,你怎么回来了.”石震威迎了上去.
“大哥,这羊皮卷上绘有我们这里的河道水流分布图及所有水井的具体方位图,大人特意命我立即拿来,方便早日破获凶手,这些都是衙门内的公差,随时候命听从调遣.”
“震威,他们不是听从我的调遣,而是要服从这位姑娘的命令.”石震威指着紫嫣说:“这位是水儿姑娘,是我的医徒,主意都是她想出来的.”
石震信看了一眼蒙面女子,拱手道:“那就有劳姑娘了,此事若得以圆满解决,我定当在大人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都是应该的,无需美言.”紫嫣说道:“身为医者,救人最重要.”
“那是,那是!”石震信说道:“衙门尚有其他事务,在下先告辞了.”
“二叔,请!”晴风礼貌送客.
羊皮卷被平摊在桌上,图中河道密密麻麻纵横交错,水井也有百数口,紫嫣细细得看着.
“真让人眼花缭乱,水儿姐姐,你看得懂吗?”君然在一旁凑热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得懂,好像以前也接触过类似的图.”紫嫣边看边说:“图上描绘得很清楚,我们只要针对图上所示的方位一一查探,肯定会有所收获.”接下来,紫嫣对在门口的所有工差说道:“你们听着,所有人分头去询问百姓饮用水来自何方,并且仔细记录下来,待全部查清后速速回报,人命关天,不得有误!”
“是!”公差们异口同声.
望着衙门公差分头行动,君然不禁说道:“水儿姐姐你好厉害!你的口吻好像一个女官,既温和又不失威严,你是怎么办到的?若换作是我,对着一群男子,恐怕连话也说不全了吧.”
“水儿姑娘真是不简单呐!”晴风夸奖道,他看着她的双眼.
紫嫣有意低下了头:“我想到城中各处走走,看看水源.”
“我陪你同去.”晴风说.
因为对此地完全不熟悉,紫嫣点头应允了,晴风内心有一丝喜悦,他的这种变化就连君然也看出来了.
紫嫣和晴风才走出医馆不远,这边君然就对父亲说:“爹爹,你看哥哥是不是喜欢上水儿姐姐了?”
“连你这个小丫头都看出来了?”石震威笑言:“你兄长从未喜欢过任何女子,他看水儿的眼神告诉我,他是喜欢上水儿了,水儿貌若天仙又智慧超群,也难怪他会喜欢了.”
“水儿姐姐是人见人爱的女子,哥哥喜欢她无可厚非,只是,只是……”君然吞吐起来.
石震威接着说道:“只是水儿如今失去记忆,又是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万一她是有夫之妇那就另当别论了.”
“女儿正是此意!”君然说:“水儿姐姐如此出色,怎么可能尚未成家,怕是家中门槛早就被踩烂好几条了.若真是如此,哥哥该如何收场呢?”她不禁担心起哥哥的情事来.
“一切皆有天意,我们急也没用.君然,还是帮为父多救几个人吧.”石震威说.
“好吧.”君然铺开纸准备帮父亲记药方.
晴风和紫嫣来到最大的河流处.“这里是泽水国最大的水源地,不远的地方就是我们救下你的河面.”晴风指着远处说道.
紫嫣看了看水中:“河中的鱼依然游得自在,看来这里的水源没有问题.”她望了望远方,说道:“这里的水源从何处而来?”羊皮图上未表明这一点.
“这里的河面很宽,但有时水流也会非常湍急,一眼看去望不到头,它蜿蜒经过好几个国家,是我们最依赖的一条河流,你被救起那天之前,河水出现过翻涌现象,附近百姓才没有到河边来取水.想来你就是从上游被湍急的水流带到泽水国来的.”晴风说.
“我可能不是泽水国的百姓?”紫嫣问道.
晴风知道说重话会伤到水儿,但他只能实话实说:“很有可能,若你是附近的百姓,我们早就应该知道你是何许人也了.”
紫嫣攥紧了双手又放开了.
晴风看着她的反应说道:“事情都过去好几天了,你别再胡思乱想了.”
紫嫣振作了一下精神,回道:“我明白,现在我是水儿,泽水国的普通百姓,我的任务是早日查清病源,揪出凶手,还这里一片安宁.”
“水儿,你的出现方式如此不同,说不定正是老天爷派你来执行救人任务的.”
紫嫣笑了一下,露在面纱外的双眼弯了弯:“但愿如此!”
俩人走遍了附近一带的河段,均没有发现异样,最后,紫嫣和晴风回到了医馆.
“晴风,你们查得如何?有眉目吗?”石震威随即问道.
晴风不言语只是摇头.
紫嫣回道:“我们按图所示查看了一遍主要河段的水源,因水中鱼儿均无异样,故此可以断定河水没有问题,这也说明应该有部分百姓喝了那里的水没有发病.”
“我明白了,用排除法将河水有问题的可能性排除掉了,那么,剩下来就是井水的问题了.”
“嗯,君然你说得不错,按目前情况来看,井水有问题的可能性非常大!”紫嫣说道:“工差出去办事都没有归来,等他们一一上报后,应该会有眉目了.”
“还要我做点什么吗?”晴风主动说道.
“准备几条健壮的狗,明日应该会有用.”紫嫣说道.
“好,我尽力去准备.”虽然晴风不清楚狗有何用,但他想水儿是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