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日头虽然很热但在清净院里却丝毫也觉察不到,苏如画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墙角大树上的几只哇哇乱叫黑乌鸦,灰心丧气地掉起了眼泪来:“没想到我苏如画也会有今天,我曾以为此生都不会踏足这里。”
碧莲赶紧过去扶她:“夫人起来吧,仔细地上凉。”
苏如画冷冷道:“心都凉了还怕什么身子凉呢,想不到,老爷竟不顾念多年的夫妻情分这样对我,我当初真是瞎了眼选错了人。”
“夫人你要振作啊,咱们这次一定是给人陷害,的您一定要站起来啊报仇啊。”青乔也在一旁劝慰。
苏如画好像想到什么,问到:“嘉许呢,嘉许有没有事?他可是我唯一的指望了,要是连他也出了事我在沈家就呆不下去了。”
碧莲道:“素娟已经去打听了,五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夫人放心吧。”
“嘉许不会有事的,只要你们乖乖的。”就在主仆四人说话的时候秋心突然推门而入,吓飞了树上挂着的那几只黑乌鸦。
苏如画望着秋心恨不得生食其肉:“贱人,你来干什么?”碧莲和青乔急忙护在苏如画身前,生怕秋心会伤害她。
“干什么?这话你也问的出口,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秋心说着话步履沉重地走到苏如画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忘了以前是怎么害我的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现在该是你遭报应时候了。”
苏如画听秋心说完愣了片刻方道:“哼,真是我的好侄女啊,你不是说过不会再计较了吗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你就是这样对你姨妈对你娘亲的姐妹的?”
侄女?她知道我不是夏荷香了?不对,不可能,她怎么可能知道?莫非,莫非这夏荷香也是她的侄女?秋心暗地里计较了下,道:“我娘是你的姐妹吗,你什么时候承认了?如果你承认我是你的侄女怎么还会一口一个贱人的叫我,恐怕你连我娘叫什么名字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苏如画抬头望着天试图让溢出的眼泪倒流会眼眶里,可惜是徒劳的,眼泪还是从眼角滑下跌落在手背上,她道:“苏如云,这个贱婢,就算她化成灰我也不会忘记她的名字。你以为你娘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对的吗?你以为他是圣母吗?错,大错特错,我告诉你错的是你娘不是我,当年是她抢走了我最爱的男人,我跟她此生势不两立,你是她的女儿我怎么可能饶过你。”
原来,夏荷香的娘亲本名不叫舒芸而是叫苏如云,那我岂不是她表姐?难怪我们长得这么像。秋心终于明白了始末,对苏如画的恨意又增一分:“不过一个男人就让你们姐妹反目了?我不得不怀疑你们的姐妹之情,你是怎么当姐姐的,妹妹喜欢你喜欢的男人你让给她便是,天下男人何其多,何苦要为了一个男人伤了姐妹情分?”
苏如画充耳不闻,只觉得秋心在念经, 她瞬间嗔怒:“呸,你懂个屁!”
“我也喜欢过人怎么不懂?”秋心不假思索地反驳。
苏如画忽然冷笑着说:“是啊,你有喜欢的人,不就是那个沈嘉宏吗,当谁不知道啊。也就只有你这种头发长见识短的才会拿他当个宝。不过,她已经成了你的叔叔不再属于你了,你还在妄想天天和她在一起么
?别做梦了。”
“你……”秋心无话反驳咬牙切齿地瞪着苏如画。
苏如画反瞪了她一眼,道:“你别给我装清高,你说我为了一个男人和姐妹翻脸而看不起我,但仔细想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就不信,将来嘉宏取了别的女人你不会心生嫉妒,也许你会做的比我还要过分。”
秋心再也忍受不住,拉过苏如画就是一巴掌:“你胡说,你胡说!”
苏如画岂是个任她欺负的软柿子,她也反手给了秋心几个耳光,拍了拍手道:“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心虚了吧?”
碧莲和青乔只能看着两个主人针锋相对,不敢出手制止。
秋心既弄清楚了一切的始末就不想再和苏如画纠缠了,因为她的确是个厉害角色。她想了想道:“大娘,哦不,应该叫姨妈。姨妈,你好好保重吧,我会让清净院里管事的嬷嬷多多照应你的。”
苏如画望着秋心昂首挺胸、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清净院的大门,心有不甘朝她呼喊道:“夏荷香,我诅咒你,诅咒你有一天会为了一个男人和自己的姐妹斗得你死我活,最后你们会两败俱伤但是谁都得不到那个男人,哈……”她也不管冷秋心听不听得到,她之所以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泄愤,把心里的不甘和愤怒通过呼喊发泄出来。
秋心隐隐约约听到了她的喊话,大约明白了她的意思:哼,你诅咒的是夏荷香又不是我,管什么用呢?再说,为了一个男人而迷失自我我冷秋心没那么蠢。
嘉许、嘉杰和易峰中的毒最终还是被夏灵台给解开了,夏灵台在解毒的过程中也知道了下毒的不止一人,很显然这一切是有人早有预谋。他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为苏如画洗刷冤屈,让她早日沉冤得雪。
秋心和妙灵岂会让他这么轻易地查出来,于是再次联手混淆和破坏夏灵台的计划,夏灵台不得已请出了弟弟和儿子相助。一时间两方争闹不休,势同水火。
回到扬州这边,荷香经过了三年的磨灭跟历练已经今非昔比,如今的她早已经是自信满满,成为了技压一方的青楼花魁。
凤仙阁里,涂脂抹粉的姐妹们搔首弄姿地勾搭着男人扭过来到过去,四处一片纸醉金迷的样子。
二楼的一间上好的厢房里,荷香举着琉璃酒杯向对面那个中年男子抛过去妩媚的一笑:“来,金大爷,小女子敬您一杯,愿您的生意呀蒸蒸日上,红红火火的。”说罢倒满酒杯先干为净。经过三年的训练,拼酒量荷香已经鲜有对手,不出七杯这个老男人必定会被她弄得喝趴下,服服帖帖。
今夜还是和昨晚一样没什么区别,陪酒、卖笑、献舞,虽然赚几百两可也没什么可值开心的。
那个满嘴镶金牙,圆肚子圆鼓鼓的金大爷被荷香这一调弄,眯着眼酥酥软软地说道:“哎呀,月华姑娘真是会说话呀,能得到扬州第一美女的垂青我金某真的是三生有幸啊。”说完开心地连饮三杯。
“哪里哪里,能得到你金大爷的抬爱才是我柳月华的福气呢。来,咱们再喝一杯吧。”荷香表面虽对金大爷笑着心里却是万分的鄙夷。
蝶裳和梦裳坐在一边咧着嘴斜视着荷香,都怪她,要不是她抢走了她们的客人她们也不至于扣了月钱还被锦娘责骂。
荷香自顾自的与金大爷对饮着美酒,完全不把蝶裳和梦裳的不满放在眼里,她要把“邯郸学步”、“东施效颦”、“画虎不成反类犬”这三个羞辱还给她们两姐妹。
霓裳和锦娘则是在厢房的屏风外面看着应对如流的荷香,霓裳道:“月华真的没辜负我们的期望,她真的做到了,她但重新站了起来成为了扬州第一美女,而且还令咱们凤仙阁的生意起死回生。”
锦娘摇着鹅毛羽扇,略微有些得意:“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给教的,我锦娘挑中的人怎么会错。她虽然很有天分但也亏得有我的悉心教导才有了今日。”
“是的,锦娘你真的是一个好老师,您不光教给了我们谋生的技艺也教会了我们许多人生的道理。”霓裳说着,取出丝帕来擦脸。
锦娘假意嗔怪道:“好了好了,别拍马屁了,有这拍马屁的功夫还不如多招揽几个客人呢,走,咱们接客去……”
两人说着便离开了厢房,到大门口去拉客人去了。
不出七杯那位金大爷果然酒杯荷香喝倒了,趴在桌上就是呼呼大睡,荷香不得不承认睡着的金大爷很像一种肥头大耳的动物。
石头看着荷香终于把那些客人喝到了才敢进来与她说话,他道:“丫头,做这个虽然很赚钱但毕竟对名声不好,还是不要做了吧,你忘了咱们和二狗子的三年之约就要到了。”
“是啊,大哥你不说我还忘了呢,也不知道二哥这三年来过得怎么样有什么变化。”荷香抽出袖子里的丝帕把嘴角的酒迹擦掉。
石头给她递过去一杯醒酒茶:“别岔开话题,三妹,这个活计你准备还要做多久?”
荷香结果醒酒茶,喝了几口,道:“又没有出卖身子有什么不能做的,再说除了做这个咱们也做不了别的呀。这三年来的每日每夜都是在凤仙阁度过的,我每天埋头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中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了。”
“所以啊,别做了,咱们离开吧,还是和从前一样,咱们三兄妹不管生与死都在一起。”石头铁了心的要劝服荷香,万般后悔自己当初支持荷香来凤仙阁这个决定。
荷香为难道:“不行,这样锦娘会认为咱们忘恩负义的,她花了那么多时间来栽培我我不能辜负她的良苦用心。”
石头一听,心里不爽开始摆起脸色:“她哪是为了栽培你呀,她是为了被自己赚钱,就算没有你她也会栽培别人。”
荷香不解道:“大哥,你不是一向支持我的吗,怎么今晚会这么反常?”
石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不想让你做这个了,每天看着你陪酒陪笑大哥心里就很不舒服,这,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呢,大哥劝你走也是为了你的将来考虑。”
“我的将来你就不用担心了,看,来凤仙阁的达官贵人,有钱公子哥们那么多我还怕没得挑的吗?”荷香觉得有些气馁所以开个玩笑鼓励自己,这算不算自欺欺人?
石头这下真的生气,他大声质问荷香:“丫头,你真的打算在凤仙阁做一辈子的青楼女子吗?”
荷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过了身,趁他不注意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泪,她也想知道这一条玉臂万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