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0章

69、统一

玄沐羽觉得他和玄澈的关系变得很奇怪,或者说,他觉得玄澈对自己的态度变得很奇怪。玄澈微笑,玄澈撒娇,玄澈或嗔或怪,畅谈理想、品茗下棋,一切都很自然地做着,黑牡丹花丛中所见到的那个隔绝人心的玄澈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玄沐羽不知道玄澈究竟怎么了,他变得看不穿那双眼睛,猜不透他的心思,身子离地很近,心却隔地很远。

啪。

清脆的的落子声,玄澈笑道:“父皇,您输了。”

玄沐羽一愣,看向棋盘,果然大势已去,无须收官就能看出败势。

玄澈收着子,笑得很甜:“父皇,您不专心!”

玄沐羽怔怔地看着玄澈的笑容,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玄澈见玄沐羽盯着自己,眨眨眼,笑问道:“怎么了?父皇不愿认输吗?”

“呃,不。”玄沐羽勉强回神,道,“澈,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玄澈反问:“父皇怎么这么说?”

玄沐羽艰难地说:“你看起来很开心。”

“哦。”玄澈笑笑,“父皇,明天就是中秋了,可不要忘了晚上的赏月会。”

中秋本不是宫里固定的节日,只是三王叛乱身亡之后,太子才在每年八月十五的晚上让皇室成员们都聚在一起,吃吃月饼,赏赏月,渐渐地也就成了习惯,中秋节也就固定下来了。

又是中秋,可今年中秋却怪异地很。

玄浩在八月初的时候去了西北,玄泠仍然在辽阳,只剩下玄沐羽、玄澈和云昭。

玄澈递上一块亲手切好的月饼对玄沐羽说,笑得很美:“父皇,这是您喜欢的莲蓉月饼。”

玄沐羽接过月饼不知该说什么,明明十分欢喜的气氛,却让人觉得隐隐地不安。玄沐羽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言笑晏晏的玄澈,却感觉到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中秋的第二天,不安爆发了。

玄澈站在书桌对面,手里玩弄着玉玺,淡淡地对玄沐羽说:“对不起,父皇,这个东西——儿臣接收了。”

这时玄沐羽才惊觉自己竟然已经失去了对整个朝堂的控制权:中书省无权,尚书令是太子的人,六部有四部站在太子一边,下面的官员很多都是通过今年春闱被太子提拔上来的年轻人,城防军、禁军、西北大军和东南、西南军早就落在太子手中,甚至连影子们都在一夜之间被太子囚禁!

变化来的太突然,让玄沐羽措手不及。

玄澈竟用利用了玄沐羽对他的愧疚掌握了国家。玄沐羽从没想过他们之间还会有今天,玄澈一直是那个透明的玻璃人,感情归感情,权力归权力,玄澈从不曾利用过他的感情做过什么。而第一次却是……

太子变了,笑容愈加动人,手段却愈加决绝,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只剩下冷漠,他残酷地处决所有阻碍他的人,用铁血洗刷朝廷。他将已经在辽阳稳定下的政策推广到了半个大淼;大力推进文化事业,开放言论;创办义务小学,支持大学教育;降低农业税,提高商业税;鼓励出国出海贸易,促进科技发展;完善科举,分乡试和省试,乡试考四书五经诸子百家礼仪道德,另有琴棋书画任选,省试则考律法时政,专科专长。

太子变的冷酷激进,失去了温和。

与此同时,一种新兴的宗教在发展,它以中国传统孔孟、法、道思想为主体,包罗其中精华,结合了佛教修身养心之说,又加入了人对自然的探索、男女平等等新兴思想,对内团结互助,对外同仇敌忾,有着自己完整的涵盖了方方面面却不繁琐的礼节仪式,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信仰。对此太子不但不反对,反而大加鼓励。

所有大臣都认为太子疯了,但没人能阻止他。皇帝手中已经没有兵权,禁军在林默言手上,城防军属于傅清川,西北大军被玄浩控制,东南军和西南军最高层是傅鸢和沈煜,其它中上层将领已经被军校洗脑,只听军令不听皇令,另有水军——更不用说,长江水军根本就是太子一手建立的。

太子自己也说:“我在用另一种专制取代原先的专制,但你们无法阻止我。”

改革稍稍有所稳定,战争又爆发了,这次是对成国的。

事实上,战争的准备从几年前就开始准备,只是那时候下达命令的时候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能明白太子的用意。

每逢七月,大淼就会时不时在长江北岸调动兵力,摆出一副进攻在即的姿态,只是最后却又不发动进攻。成国兵力不及大淼,国力也不及大淼,一看大淼调动兵力就紧张兮兮地备战,可如此一来就误了农时。大淼几次备而不攻之后成国就放松了警惕,若不是大淼大规模调兵,他们连备战也懒得备了。

再等到十一月,成国的粮食都收割了藏在粮仓里,却不想大淼竟然派探子潜入成果境内,放火烧了他们的粮仓。成国地处长江以南,国土土质疏松,不宜掘窖储粮,所以粮仓都是用竹木茅草建造而成。大淼这么一烧,成国只能重修粮仓,可刚修好又会被大淼烧掉。

成国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做重复建设。国力衰退,民生疲弊,不少百姓都偷偷跑到了大淼。大淼政策也宽松,来的人先集中在一起接受半年的审查,审查期间由朝廷安排劳役、供给衣食,半年后合格者可正式成为大淼百姓,如遇鳏寡孤独者,可自由组合或由朝廷安排组成新的具有劳动力的家庭,新民可入户籍,开田地,一切待遇与大淼旧民无异。

如此一来二往调兵烧粮折腾了几年,成国人疲于奔命,劳顿不堪,与大淼的国力相差更远。今年太子认为时机成熟,终于下令开战。

今年十月份,大淼突然调集二十万大军分六路,从长江的出海口一直摆到上游的敦州,形成绵延几千里的战线,对成国发动了全线进攻。六路大军中最强劲的两只分别由傅鸢和新进高级军官韩素,摆在长江下游吕江和芬州两处,用以围攻成国的都城淮央。

南下的大军沿途散发加盖了御印的传单,上面列举了成国主的十大罪状,细数成国之民生凋零,又大肆宣扬大淼的宽政厚德,甚至军队后面还跟着商人,用繁荣的商品经济现身说法。

战争如火如荼进行时,太子妃被把出喜脉。消息传出,大臣们终于在七月之后看到太子露出开怀的笑。

水德198年十二月,韩素攻占了淮央东面的金口,傅鸢也在同一天夺取了成国的南河州,两支大军同时向淮央前进。东线上韩素攻打成国军事要地落山,拖住了成国的精锐部队,西线上傅鸢轻松逼近淮央。当韩素结束落山战役捕获成国大将顾隆的时候,傅鸢的军队已经将淮央结结实实地围了三天。

韩素一来看到这个阵势,就知道傅鸢是在等他一同进城。韩素在落山那一战打得极辛苦,这都是太子的吩咐,让他将帮衬一点傅鸢。本以为赶来淮央必然捞不到开城门的功劳了,却没想到看起来很没神经的傅鸢竟然还有这份心思。韩素虽有些看不起女人,此刻也觉得将门虎女确实不同凡响。

韩素进入军中看到傅鸢和沈煜在说什么,便抱拳一礼道:“傅将军!沈司长!”

沈煜客气回礼,傅鸢却是大大咧咧惯了,见了韩素便嚷嚷道:“韩将军,听说你抓了顾隆?给我看看好不!?”

韩素笑道:“正是。想不到傅将军对顾隆那么有兴趣。”

“那是呀!”傅鸢欢喜拍手道,“以前我常听昭姐姐说,澈哥哥在一场晚宴上只用两三句话就将顾隆驳斥得没话说呢!可惜那时候我还太小,看不到澈哥哥的英姿。不过现在抓到顾隆了,别人总说他怎么怎么厉害,我可要好好看看是个怎样厉害法却还是败在我澈哥哥手下!”

韩素知道傅鸢口里的“澈哥哥”和“昭姐姐”正是太子和太子妃。太子当年八岁智辩敌国大将,又做诗讽成王的事迹可是名动天下。韩素就是折服于太子这份睿智才在十六岁时下定决心好好读书以报效朝廷。他靠着家族关系投在几位退役将军门下学习,今年三十二岁终于按耐不住参加武举,最终高中状元,展现出的军事天赋让太子和诸位将军大加赞赏,故而进入军校进行特别学习,一个月前学业有成加入东南军成为最高统帅,如此一帆风顺的仕途让韩素不敢想象。

韩素听到傅鸢提起这件事也不免有些兴奋,道:“顾隆也就那样,如今老了,上阵杀敌也力不从心了。在下就是在战场和他单挑时,碰上他后劲不足才轻松获胜。可惜了这样一名大将,若是成国也有我们大淼的军校,那顾隆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那是呀,澈哥哥的决定从来都是对的!”傅鸢像只骄傲的孔雀,仿佛夸奖的是她自己一般。

沈煜看不过去了,上前问:“韩将军准备怎么处置顾隆?”

韩素是十分欣赏沈煜才华的,忙说:“这样一名大将杀了着实可惜,在下倒是很希望他能进入军校任教,他经验丰富,如果能保留下来将会是一份很大的财富。而且在下希望能用他叫开淮央城门,兵不血刃是最好。”

沈煜却摇头道:“顾隆这样的忠臣定不肯为我们效力。”

韩素想了想,道:“确实,顾隆一直不肯降。不如我们就把顾隆绑在马上不让他说话,我们来叫门就是了。等我皇统一的中原,顾隆不降也要降了。”

“怕也不好。”沈煜说,“如此一来虽然留了他的xing命,只是他蒙受如此之大的羞辱,日后恐怕也无颜在军校呆下去,即使他苟活下来,你若是学生又可会服他?”

韩素摇头:“不会。那我们要如何?”

沈煜沉吟片刻,道:“不如将他在城门前斩首,杀一杀守城军的士气,只是千万不能让他开口,开口只怕要出事。”

第二天韩素带着顾隆去叫门,顾隆口里塞着布帛无法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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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素高声喝道:“尔等成国逆贼,若再负隅顽抗,下场只能如此!”

说罢,韩素手起刀落,顾隆的头被鲜血冲上了不敢空,又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马背上的身子轰然摔下。一代名将就这样落得身首分家的下场。

城墙上的守军见被斩首的竟是他们的军神顾隆,心下慌乱。又不知谁喊了声:“顾大将军都投降了,我们为什么还要为成朝卖命?!”此等声音一起,便有数人应和,吵杂之中守军无心再战,纷纷四处逃窜。韩素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将本应该固若金汤的淮央收拾了。

韩素兵不血刃开了门,占了大功,进城的功劳就让给了傅鸢。

傅鸢领军进了淮央。大淼军纪严明,不动民众财产半分。淮央民众本是心中惴惴,却看大淼军如此分毫不范,心下渐渐安定,微弱的反抗也消失了。

傅鸢很快就在皇宫里找到了成国国主,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多在床底哆嗦,实在丢人。

成国战事就这样结束,成国主遣送回临澹,成国军队收编,除了留下少量大淼军队维护治安,其它大军均撤回大淼,另派吏部名册上闲置的文官前往整顿,此时主要是整理各地钱粮刑狱情况,新的制度要等社会稳定了才施行。

一切善后事宜安排妥当后,太子亲自为顾隆立了一块碑,赞其为“爱国英雄”。

中原到这里算是统一了,然而接下去玄澈还有更多的事要做。

傅鸢没能赶上元旦,只能在元宵之前回临澹过个团圆节。战争期间为了防止西北趁机作乱而镇守边关的玄浩回来了,玄泠却在享受了春节后去了成国主持稳定和改革工作。

玄浩抱住消瘦的玄澈,心疼地说:“哥,你又瘦了!”

玄澈笑笑没说什么,任玄浩抱着他。其实他虽然比以前瘦了些,身体却好了很多,或许放下些什么能让心变得轻松些。

玄浩含着泪啜啜道:“对不起,哥,我是帮不了你,总是让你一个人在努力……”

玄澈拍拍玄浩的肩膀,笑得很温柔。

寂寞?辛苦?还是压抑?没关系,习惯了。每个人都看着他,跟着他的脚步,没人能并肩而行。独自行走的感觉并不好,但玄澈却知道,自己必须这样,他必须学着去享受。

夜深了,玄澈仍然坐在院子里的小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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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澈和玄沐羽的相处模式很奇怪。玄沐羽几乎不出清凉殿,玄澈却在每天下午去清凉殿陪玄沐羽下棋,两个人会讨论朝政,畅所欲言,玄澈说他的理念,玄沐羽说自己的看法。仿佛玄沐羽不是一个被变相软禁的皇帝,而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而玄澈也不是囚父的太子,而是在和朋友探讨的改革者。两个人的思想在慢慢靠近,然而身体的距离却又离得很远。

玄澈看着小狐狸趴在盘子边,用爪子把汤圆粘起来放到嘴巴里,好吃的味道让它惬意地眯起眼。玄澈笑着移开了盘子,说:“小梅花,不要吃那么多,囧囧不好消化,你会拉肚子的。”

小狐狸委屈地抓挠玄澈的掌心。云昭从一边过来听到了玄澈的话,失笑道:“你还说小梅花呢,你看你,快把一整碗汤圆都吃掉了。”

玄澈微微一笑,放下了碗筷,拉过云昭的手,说:“都怀孕了还到处乱跑,小心着凉了。”

云昭抚摸着自己微凸的肚子,脸上洋溢着初为人母特有的幸福,说:“还不都是你这个父亲带坏的,胃那么不好,还乱吃东西。”

“我才没有呢。来,让我听听我们的小宝贝会说话了不?”

玄澈揽过云昭,耳朵靠在她的肚子上似乎真的要听孩子说话。云昭好笑地摸过玄澈的脸,道:“才三个多月呢,哪来的话说呀!”

玄澈抬起头很认真地说:“那不一定呢,小宝贝每天都和母亲在一起,却看不到父亲,多难过呀。我们的宝贝一定在想我呢!”

云昭失笑,这个在囧囧上翻云覆雨的男人却总会薲ang鲆恍┢婀值幕埃字傻叵窀龊⒆印 br />

玄澈站起来为云昭批上披风,道:“别站在这儿吹风了,快回屋吧。”

云昭被玄澈推了两步,回头来问:“那你呢?你也……”

“我想再坐一会儿。”玄澈第一次打断云昭的话,但仍然是很温柔,“今晚夜色很好,我想多看看。”

云昭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嘱咐了几句进了屋。

玄澈看着云昭离去,轻轻叹出口气,重新坐回亭子里,却让森耶抱上一坛酒,开封喝了起来。

小狐狸站在桌子上看着玄澈的脸在酒精作用下渐渐红起来,他有些不安地拍拍玄澈的手,似乎让他不要再喝了。玄澈只是看着小狐狸微微一笑,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闪闪的,像钻石一样漂亮。玄澈摸摸小狐狸的脑袋,说:“小梅花,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小狐狸吱吱叫了两声,但玄澈只是喝酒并不理它。小狐狸得不到玄澈的回应,呆坐了一会儿,突然跳开了,也不知跑去了哪儿。

玄澈看那抹火红的身影转眼就跑没了,无奈地笑笑,也没有理会。

小狐狸一路飞跑,竟是去了巍明宫。

元宵节的三天里玄浩都在宫里,今天是元宵的最后一晚,少了玄澈也没什么意思,因此就早早回了巍明宫休息。刚睡下不久,就被小狐狸挠醒了。小狐狸咬着他的衣服使劲往外拖。玄浩心念一动,问:“是不是四哥出什么事了?”

小狐狸连忙点头,用前爪做了一个举杯灌酒的动作,又摇晃着身体走了两步。

玄浩道:“四哥喝醉了?”

小狐狸点头,又扯扯玄浩的衣服。玄浩不敢耽搁,套了外衣连忙赶去了东宫。

玄浩并没有在东宫的庭院里看到玄澈,小狐狸嗅了嗅风的味道,带着玄浩进了浴室。

隔着半透明的纱帘,玄浩看到一具玉白的身体伏在池边,他吓了一跳,一个箭步冲入浴室,却看到玄澈半个身体在水里,半个身体伏在池岸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虽然池岸是用玉包裹着铜龙制成,并不会冰,但这样囧着身体睡觉还是会着凉。

玄澈缺乏血色的脸上难得泛起红晕,长长的睫毛粘染了水珠,轻轻一抖,似乎能抖下无数晶莹。这样的玄澈美极了,却也让人心疼极了。玄浩不明白一向克制自己的玄澈为什么会喝醉,明明一切都很顺利的。

又是因为那个男人吗?四哥,不明白你,你是爱还是不爱?

玄浩蹲下身子抚摸过玄澈优雅的侧脸,引起玄澈一阵轻呢,玄澈似乎是醒了,睫毛颤颤,却终究没有睁开眼睛。玄浩暗暗一声叹息,双手抱住玄澈一个使劲就将他提上了池岸。

玄澈虚软地跪坐在地面上,重量完全靠在玄浩怀里,如此大的动作终于让他有些清醒。玄澈睁开迷离的眼睛,也不知是否看清了眼前人,只是模糊地发出一声低喃。

闻到玄澈呼吸间的酒味,玄浩微微皱眉,说:“哥,你醉了,我抱你回去!”

玄浩打横抱起玄澈,将他抱回了卧房,却不是云昭所在的。玄浩给玄澈擦干了身子,又仔细给他换上衣物,过程中玄澈始终有些迷醉。玄浩让玄澈躺好,自己也换了干爽的衣物在一边躺下。

“四哥?”

玄浩轻轻地唤,但没有得到回应。玄浩抱上玄澈,两人以额触额,玄浩闭上眼轻轻地说:“哥,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可是你始终把我当成一个弟弟……哥,不,我不想叫你‘哥’,我希望能和那个人一样叫你‘澈’……我好想每天晚上都这样抱着你睡,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不肯,其实你不爱云昭,但为了责任你装着很爱她,同样为了责任,你可以无视我们对你的爱……是不是我们的爱就这样让你为难?你一定知道父皇的爱,可是你没有办法接受,你在怕什么?怕知道了就没办法用公允的心态对待朝政吗?哥,我爱你的……”

玄浩突然停下来,睁眼看看眼前人,顿了顿,一个翻身将玄澈压在自己身下。玄浩慢慢靠近那片粉唇,低低地说:“哥,你若不愿睁开眼,我就吻你。”

玄澈没有反应。

“以为我不会吗?”

玄浩吻了下去,不同于以前半开玩笑地轻吻,他用力地吻着,在唇瓣上啃咬,掠夺唇间的芬芳,舌头甚至要突破牙齿深入口腔。然而玄澈却咬紧了牙关,猛然睁开眼睛,盯着玄浩。

玄浩停了吻,轻轻一笑:“哥,你愿意醒了?”

玄澈似乎完全没有醉过,清明一片的眼睛地静静盯着玄浩。

玄浩说:“哥,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对不对?是的,我爱你,非常爱你,从十年前我就爱上了你,爱得我快疯了。”

玄澈稍稍挑起眉毛,应了一声:“哦。”

“我本不想说穿,因为你一定不愿意接受。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却知道四哥不喜欢与男人亲密接触。父皇用了四年时间才能毫无阻碍地触摸你,而我,若不是一个孩子,你恐怕根本不会让我靠近吧?!”玄浩自嘲地说,“我本想一辈子就这样看着你,和你撒撒娇,吃一点无伤大雅的豆腐,和父皇斗斗气,但是现在我不想了,你知道了,我就没办法安静地看下去了。”

“所以?”玄澈的反应比想象中还要平静。

“所以我现在要你。”

玄浩话音刚落,玄澈的右手以奔雷之势袭上玄浩的手腕,趁其不备一拉一带,二人攻守之势立换。却不想二人还未停稳,玄浩一个翻掌扣住玄澈掌心,顺势一扯,玄澈又回到了他的身下!

玄浩舔舐着玄澈的耳垂,低声道:“四哥,你忘记了?你的功夫已经不如我了。”

玄澈也不挣扎,只说:“我是你哥。”

玄浩不屑道:“那又如何?玄沐羽还是你父皇不是吗?”

玄澈愣了愣,突然瞪大眼睛。玄浩看了好笑道:“哥,你还要骗自己多久?父皇对你的心思你不会不知道的,还是你真敢说你不知道?”

玄澈沉默了。

玄浩突然咬牙道:“既然父皇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没什么可以不可以的。”玄澈平淡说,“我不喜欢男人。”

玄浩咄咄逼人:“那父皇呢?”

“父亲而已。”

“骗人!”玄浩怒喝道,“你明明已经觉察他的心思,还是对他那么纵容,你敢说你只是单纯当他是父亲?!”

玄澈抿抿唇,闭上眼睛,说:“我累了,你下去。”

“哼!”玄浩欺上身,狠狠道,“我今天说了要你,就一定要你!”

玄澈手指**了一下,却没有反抗。玄浩吻他的唇,啃噬他的脖子,吮吸他的锁骨,玄澈仍然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好似一个木头人。玄浩不甘心地拉开玄澈衣服,道:“你装死人也没有用,父皇买账,我不买账!”

玄浩径直握上玄澈的分身,开始或轻或重地套弄,巨大的刺激让玄澈忍不住缩紧了身体,玄澈知道自己打不过玄浩,却是一字一顿地说:“你想我死,就继续。”

玄浩手下动作一停,悲哀道:“四哥就这样讨厌我?”

玄澈认真地说:“身子弱,经不住刺激。”

玄浩顿觉哭笑不得。

情况变得有些尴尬。一方面玄浩听完玄澈这么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兴致,但是就这么松手却有不愿意。另一方面玄澈也不动,任凭自己最脆弱的部分就握在别人手上。

沉默了片刻,玄澈再次开口:“闹够了就下去,我很累了。”

玄浩默默下了床和衣离开,他发觉自己很无力。

出门的时候,玄浩看到玄沐羽站在门口。

小狐狸停在不远的地方,用担心的目光看着这边。

玄浩与玄沐羽目光交错,谁也没说什么。玄浩离开了,玄沐羽看看房门,终究还是没有走进去。

房内的玄撤仰躺在床上,一手遮眼,深深叹出一口气。

第二天上朝,玄澈心不在焉地听着大臣的报告,忍不住看看坐在高位上的玄沐羽。

父皇——爱我?

玄澈觉得很可笑。

玄浩问他,你将玄沐羽当成了什么。

父亲?

骗不了人,也骗不了自己。玄澈知道自己从没将玄沐羽当成过父亲,他的字典里没有“父亲”这个词,他一直觉得玄沐羽是朋友兼长辈一般的存在,或许玄沐羽也在某种程度上代替了他的哥哥。

但玄澈始终认为,他对玄沐羽的爱不是爱情的爱。

男人怎么可以爱上一个男人?!

可是……

玄撤坐在那儿发呆,玄沐羽已经盯着他了很久了,然而玄澈却一点知觉也没有。

尽量拉高的领子也挡不住青红的印记,玄沐羽想起了昨天看到玄浩从房里出来时衣裳不整的样子。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小狐狸一个劲地拉他去东宫?

玄沐羽心中翻腾,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可以无视玄澈的夺权,却没有办法忍受这种猜测的煎熬。

“澈。”

玄沐羽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玄澈抬头看他,神色茫然。

“昨……”

玄沐羽只说了一个字,玄澈的脸忽地就沉了。

玄澈淡淡道:“父皇,我先回宫了。”他转身就要走,却被玄沐羽猛然拉住。

“等等!”

玄沐羽匆忙间只拉住玄澈的衣袖,玄澈一时不察,衣领被拉开。玄沐羽一愣,愕然出声:

“你这……”

玄澈低头,却看见露出的肌肤上青青红红一点一点,心下了然,定时昨日玄浩留下的痕迹。心中更加压抑,沉默地退了一步,将衣服整好,又要抽手而去。

玄沐羽不放,反而一用力将玄澈拉进自己怀里,一手扯开他的衣襟,露出整片胸膛。玄澈想要挣脱,却意外发现玄沐羽的力量大得惊人,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人曾是也是名动天下的皇家高手。

羊脂白玉般的肌肤上落痕点点,分外凸兀。玄沐羽顿时红了眼。

“是他,是他是不是?!”

玄沐羽暗哑着嗓音低吼,玄澈望着他怔怔发愣,说不出话。玄沐羽将玄澈揉入怀中,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便吻了下去。玄澈瞪了眼,却没有反抗。

玄沐羽以舌描绘着他的唇,轻轻地舔,轻轻地咬,轻轻地吮吸

玄澈沉默着,任玄沐羽炙热的唇在自己嘴上辗转。不知道是不是时间真的可以让人习惯任何事,哪怕这件事天理不容,玄澈缓缓闭上眼,感受着唇间的温度。这个吻炙热的,霸道的,也小心翼翼而温柔的。湿滑地舌头抚过牙龈,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反感。

爱?

脑海中记起很多事,记得出生时他将自己抱起的那种晕眩,记得他捻着红叶黯然神伤的模样,记得五岁遭遇刺客时他焦虑而彷徨的眼神,记得北征归来时不愿舍弃的拥抱,还记得鼻尖在脖子里磨蹭的麻痒,记得对自己伸出的温润大手,也记得逼宫后的心碎伤神,记得黑牡丹飘落在茫茫花海中的痛楚……

从小到大,一点一滴,幸福或悲伤,这样的温柔几乎可以抚平任何伤口。玄澈不想再去思考那些事,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一直克制着自己,最后也不过是个感情上的侏儒。人是囧囧的动物,却偏偏要让自己变成理智的机器人,实在很累。

酸酸麻麻的触感让人忍不住张嘴,那舌头立刻坏心眼地探进来,时而欺负一下上颚,时而挑逗一下舌头,狡猾得像条小蛇。

其实从八岁那年他就应该看出玄沐羽不一样的感情,也应该知道他对自己是不同的,只是一再地刻意忽略了。

玄沐羽汲取着玄澈口中的甘液,怀中温凉的身子囧囧着他,小腹如同火烧一般,似乎要将两个人都烧成灰烬。他知道自己完了,忍耐了二十年的感情终究还是爆发了。同时又欣喜着,澈没有拒绝自己,澈也爱自己……

“澈,我爱你,你知道的是不是……”

玄沐羽低沉地说。玄澈发觉自己在点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知是不对的,但他觉得很累了,由眼前人抱着很舒服,哪怕被伤了心,依然可以放心地软下身体去休息,不愿意动弹,更不要说反抗,任由玄沐羽将抛入火焰中焚烧。

玄沐羽很高兴,疯狂的喜悦点燃了他。

身上的凉意将玄澈微微唤醒,这才发现衣物已经被玄沐羽除去,露出一具玉白的酮体。

…………

玄澈看见眼前那双眼睛,他注视着自己,用无声倾诉着爱恋。

玄澈只记得自己要抱住眼前的人,就像是溺水者抱住了稻草,任自己的随着海潮晃动……

注1:在汉文帝时,已下令将正月十五定为元宵节。

注2:元宵节的节期与节俗活动,是随历史的发展而延长、扩展的。就节期长短而言,汉代才一天,到唐代已为三天,宋代则长达五天,明代更是整整十天。至清代缩短为四到五天。这里取唐代制。

注3:从《平园续稿》、《岁时广记》、《大明一统赋》等史料的记载看,元宵作为欢度元宵节的应时食品是从宋朝开始的,那时候称元宵为“浮圆子”、“圆子”、“乳糖元子”和“糖元”。元宵在宋朝很珍贵,姜白石有诗“贵客钩帘看御街,市中珍品一时来,帘前花架无行路,不得金钱不肯回。”不过既然澈穿越了,元宵当然要早点出现,名字也自然用现代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