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圈,酒吧里倒不至于是血肉横飞,残尸败蜕,但也可以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了——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浑身浴血的女人,有些还衣不附体。
看尸体的状况,还算“新鲜”,死亡时间应该都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
还有一些精神涣散,神情呆滞的女人在原地打晃,她们对我们突然闯进没有丝毫反应。看到她们脖子上的齿痕,基本上可以断定就是小粉说的辅蝎了。
屋内尸体几十,辅蝎几十,奘地蝎也差不多几十,而且均为人形,嘴角边无一不挂着血痕。
“你们还是找来了。”这时,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看上去三四十岁,神情自若。
众人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看这架势,估计就是刚才门外那两个人口中的“老大”了。他看了我一眼,淡然的笑下,“恐狼,怅寻阁又添了新人?”
小粉走到我旁边,我踱步向他腿边靠了靠。
老大一脸平静,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这样看淡生死的被剿对象,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对小粉说道,“你们还是找来了,不过比我预想中的快了些。”
小粉没接话,转头看向我,“还在等什么?”
我立即向老大扑去,他向后退了两步,旁边突然窜出来两个人挡在他身前。这一男一女猛地朝我吐出长舌,舌尖的毒刺大概有四五厘米,幽黑发亮,真不知道平时他们是怎么藏在嘴巴里的。
赤念一个箭步上前,手挥木剑,两条舌头被瞬间斩断,那两个人霎时惨叫连连,满眼充血的看向赤念。
其他人忽然蜂拥而上,赤岸和赤念闪身冲到我面前“快刀斩乱舌”,虽然知道他们是好意护我,但我还是觉得面子有被冒犯到。
我的右前爪在地上用力一跺,金甲迸出,我绕到他们身前,对着绳鞭一样的舌头猛挥爪子,一节节断掉的舌头接二连三的掉到地上。
听着他们不断的惨叫,我也越发的亢奋,这种感觉,久违了。
我扑倒一个断舌的奘地蝎,金甲直刺他的胸口,一颗温热的心脏随机掏出。如果白三在的话,一定又会怂恿我“尝鲜”,这也是它心愿清单上的一项。
想到这里,我朝另一个刚被赤岸斩断舌头的男人扑去,那人被我扑倒后刚想唤出灵态,我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用力撕咬,他鬼吼鬼叫的没挣扎几下就断了气。
不得不说,这血味是有余香的。刚入口时腥的让人反胃,咽下去后,如果能坚持个三四秒不吐出来,就会有一种想要继续喝的冲动。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随了白三的口味。
赤念和赤岸斩完舌头,我就扑过去啃脖子,一边撕咬一边不动声色的喝着血,心里总觉得好像在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我尽量背对着小粉他们。
十几个脖子下来,我竟然感觉饱了……
我正咬着不知道第几个人的脖子时,一个已经唤出灵态的奘地蝎对着我猛的甩尾,我翻身躲开,抬头看去——一个三米长,一人高的蝎子压低着头,满眼怒气的瞪着我。
它的尾巴向前卷起,不断的挥动着尾尖上的毒刺,身躯瘦长,硬皮犹如盔甲般坚固。
小粉垂下的手立时燃起一团蓝光,我看向他,皱了下眉,喉咙发出一声低吼。小粉见状后,手心的蓝光渐渐熄灭了。
我向前一跃,跳到奘地蝎的背上,当它尾尖的毒刺向我刺来时,我瞬间变回人形,金甲扣进它的尾巴用力向下一拉,狠狠的将毒刺扎进了它的背部,
我叫道,“那么喜欢刺人,自己刺自己啊!”
它怪叫一声后,随即变成了人形,此刻我正骑坐在一个女人的背上……我手一松,她缩回了舌头。
此时,她的背后渗出一大滩血迹,那个女人转过头,忽然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向我。我不由恍惚一下,她的眼神忽然一冷,快速的朝我伸出舌头……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身边一阵疾风,等我缓过神时,小粉已经抓住了她的舌头。
小粉用力一扯,那女人的整根舌头,顷刻间从她的口腔中脱离出来……
我看着小粉,咔吧咔吧眼睛。小粉把舌头扔到一边,略显嫌弃的甩了甩手。
眼下只剩下三个奘地蝎了,他们见状立马向门口跑去,准备开溜。
小粉微微侧头,轻瞥了一眼铁门,铁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无论那三个人怎么推撞都打不开。最后他们也只能背部紧贴着门,一脸惊恐的看着我们。
老大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此时,他甚至坐在吧台前抽起了烟,好像我们杀的这些,都不是他的族人一样。
赤念提着木剑走向门前那三个人,不等他们开口求饶,赤念反手一挥,霎时剑尖封喉,三个人纷纷倒地。赤念转过身,走向老大,在走到小粉身边时,被小粉拦下。
小粉冷眼看向老大,“把人交出来。”
我怔了一下,赤岸和赤念也疑惑的看着小粉,我张望了一圈,不知道小粉说的是什么人。
老大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看着吧台上灭掉的烟蒂,语气平缓,“我们奘地蝎在凡间万年,从不越界违规,只靠动物献血为生,在他们喝人血的第一口时,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人血甘甜可口,一次就会上瘾,以后都很难再戒掉。”
他回过头看向小粉,“喝过人血的,都已经给你们杀了,可否高抬贵手,到此结束?”
小粉道,“还有一人没杀。”
老大起身,慢慢走过来,“我一生没有尝过人类献血,不知道能不能一命换一命?”
我有些好奇,到底是谁的命,值得奘地蝎的当家子用自己的命去换?
小粉道,“你没有杀人,却纵容同族杀人,你以为自己还是无罪之身?那人的命要取,你的命也一样要交。”
老大神色忽然黯然下来,“噗通”一下跪在小粉面前,低头道,“如果我们二人交出自己的命,怅寻上仙能不能留我一条血脉?”
小粉蹙了下眉,这时,从酒吧的最里侧走出来一个人,霓虹灯一直闪烁着,直到那人走近些我才发现,这居然是一个人大腹便便的孕妇。
这女人面容清秀,稍显憔悴,老大看到她后,眼里尽是怜爱。女人一只手撑着腰,缓缓走到老大旁边,对老大温柔的笑了笑后,也跪了下来。
女人对小粉说道,“一切起因都是因为我,但是我腹中胎儿是无辜的,恳请怅寻上仙和仙灵界,念在我们奘地蝎一族安分守己万年的份上,给我的孩子一条生路。”
听老大说,他们夫妻一直没有孩子,这是他们万年以来的第一胎。
可是自从他老婆怀孕后,就再也喝不下动物的献血,喝多少吐多少。开始他们以为,这只是寻常的害喜,但是日子久了,他老婆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因为不管是她自己,还是腹中的孩子,都吸收不到半点养分。
后来有一天,他们的一个族人,突然带着自己的女朋友来给大家认识。那个姑娘二十来岁,是个凡人。
恶灵与凡人结合,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只要双方都能接受对方的身份,“越族私通”慢慢的就被“恋爱自由”的口号淹没了。
他们晚上坐在一起吃饭,气氛一度和谐愉快。老大的老婆得知有新人加入,也很替那个族人高兴,她被老大搀扶着出来,想要见见那个姑娘。
只是谁也没料到,这一见,成了无数女人噩梦的开始。
他老婆看到那姑娘的第一眼时,整个人忽然抑制不住的燥动,那是种生理和心理上都难以压制的极度饥渴。
用她的话说,“就像一只饿了好多天的虎豹,看到了一盘香气弥漫的美味佳肴,或者说,像是一只发情的野兽,遇到了心仪的对象。”
这两种情绪有一种都让人够呛,更别提是两种同时蹦出来了。
那姑娘看到女当家子来了,自然是起身相迎,没想到的是,她才刚走到跟前,就被眼前这个看似娴静优雅的女人,用毒针刺到了脖颈,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几秒钟的时间,那个姑娘就被吸干了。
那个族人因自己的女朋友突然被杀,脑子一时充血,也想要杀了老大的老婆,结果被老大当场解决掉了。
从那件事之后,老大的老婆就爱上了人血,准确的说,是她离不开人血,只能喝下人血。
老大之后抓来了不少年老体衰或是命不久矣的人,但是他老婆对这些人血的反应,都跟对动物血一样,半口都难以下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喝到的人血,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以后她也只喝的惯这个年龄段的女性献血。
那些被抓来而没被看中的人,他们本想放了,但是担心此事纰漏,所以最后都让族人自行解决了。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人血能让他们上瘾着迷到如此程度,自从喝了人血后,所有人宁可挨饿,也不愿再喝动物的血。
老大知道这样早晚要出事,他也曾下令制止,但是这种近乎于毒瘾发作的疯狂,又怎么会是他吼破喉咙的骂几句,就能挡得住的。
他后来还杀了几个族人以儆效尤,但这些奘地蝎安生了几天后,又开始偷尝禁果了。而眼下,他还需要这些族人帮他继续抓人类来供养妻儿,一时间,也难以再强制整改。
老大说,他们夫妻本想着生下孩子后,就开始好好整顿奘地蝎一族当下的不正之风,即便饿死,也绝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族人的行径,为的只是满足自己的私欲,但是他们夫妻,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可以活下来。
他这番话我是听不出真假,但这个时候,是真是假也不重要了。
即便他们说的是真的,在我看来,也绝对不能原谅。他们为了自己的孩子去喝人类的鲜血,那那些为此死了的人类,就不是别人的孩子了?他们也有父母,也有家人,凭什么要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人的命?
我鄙夷的看着他们,不由觉得,这对夫妻真是自私到了极点,不值得可怜。
那女人含泪说道,“怅寻上仙,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可饶恕,也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我做的这些,只是出于一个母亲,想保住自己的孩子……我恳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怎么放?放过你的孩子,不就等于也暂时放过了你?不然总不能现在就给你刨腹产了吧?而且那孩子从还没出生就开始喝人血,长大后也绝不会是什么善类,留下他不就等于留下了后患?
我看了眼小粉,发现他垂着眼睛,轻轻蹙着眉。老大老婆的这种护子举动,难道让小粉想到了白略?
我心说,虽然白略跟这个女人的行为,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才做了一些自己也很无奈做的事,但怎么看,性质都不一样啊,莫非这母爱也分高尚和卑下?
老大又向前跪走了几步,哀求道,“怅寻上仙,我愿意先交出自己的命,能不能以此为我的妻儿宽限几日?我的妻子临盆在即,可否等孩子出生后……”老大回头,满眼不忍的看着他的老婆,他老婆对他点点头,替他继续说道,“等我生下孩子,任由你们处置。”
我们都看向小粉,等他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