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水根上任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北山那帮土匪头子找来讨论拦路收费的问题。那土匪头子见了新任县长低头哈腰,像是很懂礼貌的样子。不过臧水根看了这几个人也不像是坏人,虽然每个人打扮都一样,可是头头看起来倒是像个绅士的样子,长袍马褂,一点都不马虎,甚至连胡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两个跟班却是一身干部的打扮,穿了一身的制服,其中一个还戴了眼镜。看到这做派,臧水根就产生了好奇,就想了解一下这些人的来世今生。可是那头头一屁股坐下来就先说话,“县长,恭喜您荣登大位,就是您不招呼俺,俺也会主动过来孝敬您的。”
“不知道先生贵姓?”臧水根按照自己的节奏,免得被带偏了。
“鄙人姓金,金子的金。”
“那我就叫你金老板吧!金老板,我请几位过来是想谈谈拦路收费的事儿!”臧水根不紧不慢地说。
“这个我们知道,自然以后的分成会送到您府上的。”没等臧水根说完,土匪金就急忙表态。
“你先别急。听我说。我的意思呢,是撤掉那些收费口!”突然,臧水根停下来,注视着土匪金。
“这可不行,我们那里几十号人就靠这个生活呢!要是县长大人断了我们的财路,那我们就只有打家劫舍这一条路了!”土匪金慌乱地说。“再说,这是我和前面县长达成的意见。也不能到了你这里说改就改了?”
“不知道金老板祖上是哪里人?”臧水根不愿意去跟他们纠缠这些事情,改了一个话题。
“我吗,”土匪金有点吞吞吐吐。
“我们当家的就是金上那边的。”身后的带了眼镜, 穿了制服的跟班说。不过,臧水根瞄了一眼,似乎发现他的手在口袋里,那里鼓鼓囊囊的。
“啊, 那就好办了。我姓臧,大概你们也知道吧?”
“知道,知道!”土匪金更是紧张。“臧县长,不满你说,我老家早就没人了。从我小时候记事起就在城里混饭吃。那街上讨饭的,几乎都认识我。所以老家就不说了。”臧水根好生纳闷,一半做土匪的都很讲义气,更是对老家尊敬有加,这些人几乎都不会到老家村子里去抢劫,甚至有的土匪还要给老家做点好事,也算是光宗耀祖留个名声。可是今天这个土匪金似乎不太愿意让人提到自己老家。他心里就暗暗打算过后让二哥好好打听一下。
“咱们不说老家的事儿。不过你提到街上的混混,我倒是有几个好朋友呢!”臧水根这样说,主要还是指帮助他找到窦煜芳的那几个人。可是其中年龄大的两个男孩子已经在工厂上班,洗手不干了。几个年龄小的,到现在还没有归顺,依然到处跑着讨饭吃。他们理由很简单,要过三年饭,给个县官都不干。臧水根没办法,只有慢慢来,等到工厂上班的那两位稳定下来,逐渐影响他们。
土匪金听说臧县长还有混混朋友,就来了精神,“不知道县长您说的是?”
“黑虎,二胖,你认识吧?”
“认识,太认识了,早年他们还小,都是跟着我混饭吃呢!”
“他们俩已经在鞋厂上班了,你知道吗?”
“这个吗,好像是听说了。不过我不相信。”土匪金摸摸脑袋,也不知道他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这样子,既然你们和黑虎二胖是好朋友,我通知他们过来,你们一起吃顿饭聊聊。晚些时候,咱们再来商量正事儿!”
土匪金被县长的人陪着一起出去了,臧水根就找人去通知臧树根到政府来一趟,他想利用土匪团伙之间的关系来说服这个土匪金。另外关于西北山里的那帮土匪还没有找到,他和警察局的费局长一直同意如果找到就把他们一锅端了。毕竟这些是外来的,斩草除根要容易些。如果能说服土匪金加上二哥那一伙人,共同对付这些散兵游勇组成的土匪就好办多了。
“报告县长,门口有个女的要见您!”臧水根还不太习惯这种通报形式,过去他是副县长,好像没有这么多啰嗦的形式,谁要见他直接过来也就是了,可是就这么身份的转换,一下子似乎改变了好多。不过他看到来人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等他回话,他就说,“让她进来吧!”
没一会儿,人到了,老远就听到了高跟鞋敲打在青石过道的声音,接着这声音逐渐弱了,因为青石板路结束,成了青砖铺就的路面,所以高跟鞋的铁掌撞击青砖的声音就明显没那么清脆。臧水根没有坐下来办公,就站在门口等着来人,等那人转过路口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就急忙退到了屋里的沙发上坐下来,心想,“怎么会是她呢?”
窦煜芳来了,还没进门就说,“臧县长,见你一面比见省长都难?”
这个时候,臧水根重新站起来,透过窗户能看到窦煜芳苗条的身姿。到了门口,两个人面对面碰到,臧水根向后退了一步,说,“稀客,稀客。哪股风把你给吹来了?”
“别打官腔!我是来看你的,想你了!”窦煜芳还是过去那性子,口无遮拦,想说啥说啥。
“窦小姐,啊不对,张夫人,这里是县政府,可不能乱说。”臧水根沏了一杯茶,递给窦煜芳。
“什么张夫人李夫人的。我已经不是了。”
“怎么你们离婚了?”臧水根觉得奇怪,就想起前几天张主任随鞠省长来考察时候的模样,大概他们夫妻是闹矛盾了。
“还没呢。不过也是早晚的事儿。你要是不忙陪我出去走走,我闷得慌!”窦煜芳突然改了口气,撒娇地说。
“今天恐怕不行啊,我这里约了几个人呢!”
“好吧,那我明天来,你要是没空,我就后天来,总有一天你会有空吧?”窦煜芳知道臧水根不是在骗她,所以也就站起来,拿眼睛盯了他一眼,然后又是那嗒嗒的高跟鞋声,出去了。臧水根就心想不好,惹上这个厉害的角色,恐怕一下子很难了断。不过,对于窦煜芳,他还真是有点那么一点意思,虽然从没有想着把她弄到自己的床上,成为那种关系,可是心里还是喜欢她这样直来直去。事实上,在他遇到窦煜芳的时候,就有一种直觉,这个女孩是那种和李馨完全不一样的女人。她的直率,她的真诚,她的不管不顾,她的熊熊燃烧的烈火,让臧水根觉得很新奇,很想深入地了解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可是只从那天在赢河边上踏雪以后,就基本上失去了她的消息。等再见面的时候,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臧水根虽说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失落,可是自己不能够娶了人家,怎么也不能阻挡她嫁人呢。可是今天她又出现在自己眼前,这让他多少有点意外,看到她的背影,臧水根不知道这一次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下午,土匪金回来了。“怎么样?”
“我把黑虎带过来了,反正今天他不上班。”听土匪金的语气,似乎和刚才见面时不大一样。
黑虎也过来和臧县长打招呼,然后就乖乖地站在县长后面。
“看了工厂?”臧水根问。
“看了。”土匪金答。
“喜欢吗?”
“还不错,比我想像的要好。”
“如果你的兄弟们去这种地方干活,每月领工资,你觉得怎么样?”
“县长,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听大家伙说了,你是个好人。是个善人。可是这种事儿不是我个人说怎么就怎么。三天,三天以后我给你个准信儿。”
臧水根知道,土匪金没有撒谎,虽然他是那个团伙的头子,可是土匪里面是一种自由结合的团体,如果谁要是不愿意,就是当家的也没办法。于是,就点点头,算是同意。这时候,臧树根进来,见到土匪金在,就先跟他打了个招呼。
“臧军师,你和县长真的是亲兄弟吧?”土匪金说。
“是亲兄弟!”臧树根也不客气。
“看来外面传得一点没错。不过,我怎么也想不通,你们臧家在这一代那是赫赫有名的大户人家,怎么臧军师就会像我们一样呢。我们是被逼无奈,才走了这条道,可是你不可能也是这样吧?”
“金首领,当着县长的面我就不说了,以后有机会我好好给你白活白活。”然后,臧树根转向水根问,“县长,你找我?”
“嗯,正好大家都在。本来我找金老板商量撤销收费站的事情,正好,你一起过来,讨论一下西北山土匪的事情。”当着两个土匪头头,臧水根说话还是比较小心。
“你说西北山的那些王八蛋吗?”听到说西北山土匪团伙,土匪金好像动了气,直接说。
“对呀,想必金老板也听说了?”臧水根看着土匪金的眼睛问。
“当然知道,他们还伤了我的两个弟兄。不过他们的家伙都是好东西。他们手里还有机关枪。说话也不是咱们这里的口音。我早就想弄死他们,替我死去的兄弟报仇。”
臧水根听到这里暗自高兴,不谈不知道,这么一说,至少目前的利益大家是一致的。“这样,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我把费局长叫来,咱们一起聊!”
本来气氛不错,可是听说费局长的名字,土匪金和臧树根都觉得紧张,几乎同时说,“县长,你说的是警察局长吗?”
“对呀?有什么不妥吗?”臧树根发现有点不对劲。
“也没什么。不过过去倒是开过几次火。”土匪金说。
“水根,这样不妥吧,我们那里也和费局长干过!”臧水根也说。
“不怕,如今我们要想搞定西北山那帮土匪,光靠你们两处的力量恐怕不够,说不了还会被人家给灭了,所以,我必须让费局长出面帮助你们。这样我们的胜算几乎是板凳钉钉的事儿啦!”
“是,是的!”
那边臧水根安排人去叫费局长过来,大家一起仔细商讨除掉西北山的那些散兵游勇。这项工作,经过臧水根的协调,基本打成一致意见,具体由费局长落实,臧水根就不再过问这事儿,只是等结果出来。
到了第二天,窦煜芳还真是守约,准时出现在县长办公室。臧水根见了,态度和前一天好了很多。他知道自己必须面对这个窦煜芳,不然会弄出人命来的。窦煜芳是个烈性女子,自己刚刚出任县长,可不想现在就弄出人命来,让自己没法跟上头交代,没法跟家里人交代,更没法跟自己交代。
“你说吧,咱们去哪儿?”臧水根也不再矫情,直接问。
“你开车,我们去庙里烧香!”窦煜芳应该是已经想好的。
“我自己不能开车,还是让司机一块儿去吧!”臧水根会开车,可是他不想自己开,让司机一块儿去,对外也好说,对窦煜芳也算是设了一层屏障。他已经领教过这个女人热情似火,他不想把自己烧糊了。
两个人先是到了庙里去烧香。让臧水根没有想到,这个他过去读书时候的大庙,如今香火这么旺盛。出出进进不少人,和十几年前相比,那时的冷清一点也不存在了。还有大殿里面的神像好像也重新修复一新, 甚至一部分神像都穿上了新衣裳,看上去有一种崭新的气象。这样臧水根又觉得自己没有白跑这一趟。
这个庙很大,据说是汉朝是兴建的,到了唐代又扩建过,成了目前这个规模,以后每个朝代都会增加一些建筑,不过最兴盛最有影响力还是宋代。这里的道士据说是有名的皇家子弟,因为内斗,就入了这里做了掌门人。其后,这里的香火千年不衰。只是到了辛亥革命前后,军阀动乱期间,香客不敢出门,自然庙里的香客也就少了不少。如今军阀平定了,局面开始进入相对稳定的时期,所以庙里的香客就多起来了。臧水根知道这个庙在周围四五百里算是出了名的,据说特别灵验,尤其是求子求财,几乎有求必应,所以香客也就络绎不绝。求子当地人叫穿红线栓猪娃,也就是无意之中,红线落到了你的身上,你家的人可能就会有喜了。这些事情,臧水根倒是听说过,不过,只从日本回来,这还是第一次又回到这里。当年读书的学校是在大庙的东边,中间隔了一条石板路,那时候每天清晨和晚上,他们同学都会到庙里走一遭,因为庙门晚上关闭,一大早就开门,里面苍松翠柏,正是学生读书背书的好去处。今天陪着窦煜芳到这里来,臧水根心情还是不错。特别是作为一县之长,他尤其地高兴。香火旺就意味着这里附近的人有钱赚,有了钱,自然生活就会过得好一些,这是基本道理。
“水根,你怎么不磕头许个愿呀?”从大殿里出来,窦煜芳问。
“我看到这么多人就觉得我的愿望已经实现,如果再祈求神灵给与过多,那就是我太贪心了,神明会不高兴的。”臧水根讲了自己的想法。
“歪理!从没见过有人说愿望多了的。”窦煜芳嘴角一撇,表示不信。
“要不咱们去我老家看看?你不是找不到吗?”窦煜芳从县政府大院里出来,一直就找不到和臧水根说说心里话的机会,所以刚才在庙里拜菩萨的时候就想出了这样一个好主意。
“去了以后,是不是我就算完成了任务?”臧水根的意思,他就可以回县里上班了。
“你要是想走,现在就可以走,我也没拦着你呀?”话说这样说,可是窦煜芳上去拉住臧水根的胳膊。
“不行啊,这里是公共场所。”臧水根甩开,急忙走近汽车,先钻进去。
随后,窦煜芳上来,也不气恼,“开车吧!金下。”
汽车在乡间的土路上拐来拐去,臧水根就发现这里的路比通往金上的路差多了,虽说可以走汽车,但是路面异常颠婆,几乎没办法行驶,如果多少有点雨水,这路就不能走车,不要说汽车,就是当地的牛车马车独轮车走起来都费劲。他就很纳闷,过去不是已经花钱修了路,怎么这路还这么烂呢?
很快到了金下附近的一个小村子,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车停下了,司机抱歉地说,“县长,实在过不去了!”
两个人下车,步行往前走,虽说是小道,因为是在山坡上,所以路面倒是没了尘土,只是路上长满了旺盛的白草,和一些说不出名的小黄花。初夏的阳光,异常的温柔,不热也不冷,甚至一丝风都没有,刚下车走在像是铺了绿地毯的小路上,在美女的陪伴下,臧水根突然觉得生活真美好。不过他感受到了身边的窦煜芳已经紧紧地靠到了自己的身边,再看看不远处的村子里,那种安详和宁静,他也就接受了这份温柔。
“你想吃什么,到家我可以给你做?”窦煜芳说。
“你家里还有人吗?”臧水根问。
“我家没人在这里啦,可是我叔叔伯伯们都在呀!”窦煜芳很自豪地说。
很快到了,走近她家的院子,已经是野草丛生的地方。院子里南面的土墙也塌了一截儿,看样子很长时间了。他们正房的门搭儿挂在门鼻上,有一把锁,也只是做做样子,因为能看得见那把铁锁并没有锁起来。窦煜芳走过去,取下锁,取下门搭,双手轻轻推开屋门,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好久没有人进来过,映入他们眼帘的是蜘蛛网和落满了灰尘的家具。
“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说他们会定时过来看看的吗?”窦煜芳找了一根木棍,一边缠绕那些蜘蛛网,一边抱怨。
“算了,咱们走吧,大概你叔叔伯伯们都很忙,或许不在家,也是有可能的。”臧水根就在她身后说。
“不行,我既然来了,就要清扫一边,说不了我一高兴,就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呢!”
臧水根见窦煜芳坚持要收拾一下屋子,也动手来帮忙。很快,堂屋弄出了一个样子,透过高高的窗棂透进来的阳光照进屋子里,一下子显得这屋里透亮多了。 这时候,臧水根才看清楚这个屋里的摆设, 似乎这一家人虽说不是大户人家,可是也算是有点牌面的人家。八仙桌,太师椅,就连桌子上放的茶碗茶盘也都是高档货。很可惜,窦煜芳她全家因为自己的原因,背井离乡,到遥远的地方去谋生。可是今天又回来了,并且还是这个始作俑者一起回来的,臧水根心里觉得愧对窦家一家子。
“水根,你坐一会儿,我去我叔叔家看看,弄点吃的啥的。”窦煜芳交代道。
“不用去忙了。这里根本没办法生火做饭,我们还是到镇子上弄点吃的算了。”
“不行,我想在这里吃饭。你不知道,这里是我小时候长大的地方,见到它,心里就觉得特别亲切,就像看到你一样的感觉。”说到这儿,窦煜芳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就拥进了臧水根的怀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臧水根一点防备都没有,只有默默地让窦煜芳在自己怀里享受一下温存。可是没过多久,窦煜芳似乎身体在颤抖,接着就是缀泣,臧水根感受到了。他搬过她的脑袋,可是越是这样窦煜芳哭声越大,最后竟然变成了嚎啕大哭。臧水根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大概是受了太大的委屈,所以才会这么死命地哭泣,就让他哭吧, 哭出来就会好受一些。不知道过了多久,窦煜芳止住哭,说,“对不起,让你笑话了!”
“没有,你想哭就哭吧,我愿意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不知道,我有太多的话给你说。可是那个时候,我爹把我圈在家里,坚决不许我出门。后来才想出来办法,去了省城。到了那里,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把我赶紧找个人家嫁出去,似乎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感到放心。真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了他们,更不知道你爹给他们都施加了什么压力。看到爹娘天天像惊弓鸟那样的生活,再加上一点也没有你的消息,我就答应了。可是,你干嘛要在那个时候出现,如果没有那次见面,兴许我真的就死心塌地地跟那个姓张的老头过日子。可是因为有了你的复活,我没法平静下来,不想继续看见那个死人脸,所以他就开始打我,羞辱我,我就跑回娘家。来来回回,这样几次,我直接提出来永远不再回到张家去。后来你都知道了,我提出了离婚。”
“你离了?”
“还没有。姓张的有权力,没人敢判决我们离婚,所以这件事儿就这样拖着。不过我想好了,我想走出去,上学也好,当兵也好,就是到窑子里当个接客的妓女也不会再回到张家去。那个死鬼简直就不是人,想法子折磨我。”说到这里,窦煜芳又开始流泪。
臧水根掏出手帕给她拭泪。“离开就离开吧!人这一生不可能那么平静顺溜。只要你下定决心,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真的?你支持我?”窦煜芳突然睁大眼睛看着臧水根。
“对,支持。”
“那你就要了我,我跟你做牛做马都行。我没有啥条件,也不用你明媒正娶。只要你让我跟着你就好。我没有别的祈求。”
臧水根为难了,他知道就会是这种结果,可是当真实的发生了,他还是有点手足无措。
话说出来了,好像吃饭已经不是最大的事情。他们还是回到了县城,一起吃完饭,水根把窦煜芳先安排到自家的院子里休息。
见到臧水根回来,看房子的人就说政府里有事,来找了好几次,赶紧去看看吧。于是,丢下窦煜芳,他赶紧回到自己办公室,还没进门,不少人都给他打招呼,也有人说费局长找他。进了屋,办公室没人,就打了电话找费局长,很快,费局长过来,说,“臧县长,不好了,上午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驻军居然在北山那里开火了。我还以为是跟那些土匪干上了,这样也不用我们动手了,可是一打听,不是, 说是武工队。这年月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武工队,到底要干什么?”
“随便他,愿打他们就打,只要我们这里没事儿就好。”
“还是县长高明,当初要是我们去请这些鬼日的正规军帮忙清理土匪,也会陷入麻烦。”
“我不是那个意思,费局长。请驻军,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他们狮子大张口,要钱要东西,咱们受不了。还不如咱们自己想办法解决的好。怎么样,你们方案定下了没有?”
“快了,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儿。”说完,费局长走了。臧水根就陷入了沉思。关于武工队,他可是听自己二哥提到过,他也知道武工队是那个地下的武装。先不说这个武工队是干什么的,那个D他可是知道,自己那个大妹,还有李路大哥不都是吗?不知道别人怎样,至少这两个人可不是坏人。
“县长,你的电报!”进来的人放下几封电报出去了。
臧水根随手拿起来一封,瞅了一眼,立即认真去看,才看清上面的内容:水根我儿急速到沪父臧克通。臧水根就站在原地发愣,这父亲给自己发电报到上海去,会是什么事儿呢?除了大妹他在上海也没有别的事情啊?不管怎样,既然父亲发了电报,他就应该赶过去看看。于是赶紧安排出发。走之前,他需要安排一下窦煜芳,她老是住在自己家里,要是娘知道了,岂不是又要惹出祸端。于是他就先把窦煜芳弄到一个工厂去,放到一个小头目的位置,如果几个月下来,她能够坚持下来,说不了她还能成为一个得力帮手呢!
回到家里,跟窦煜芳说了,她还很乐意,就这样,窦煜芳去了被服厂,做了一个厂长助理。
不一日,臧水根到了上海,直接去了愚园路。可是到了那里,摁了半天门铃,出来一个不认识的老妈子,满口宁波话,臧水根比划了半天,才弄清楚,原来欧阳明已经不在这里居住了。于是,他又到欧阳明的公司,哪里也一样,人去楼空,谁也不知道欧阳明去了哪里。就在他没办法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大妹工作的报社,虽然大妹生产在家,可是单位总能知道她的住处。果不其然,这样折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欧阳明和臧祺姗他们新家。
“怎么搬到这种地方住?”到了一个里弄, 很明显和过去的条件没法相比,臧水根就问。
“这样不好吗?”祺姗瞪着眼反问道。
“好,好。”
“水根,你先洗把脸,休息一下,具体情况回头告诉你。”欧阳明走过来说。
“什么水根,叫三哥!”祺姗吆喝道。
“好,三哥。”看见祺姗进了里间,欧阳明就说,“这女人要是生了孩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说完,苦笑了一下。
“我爹呢?”
“咱爹和小妈在旅店里住。离这儿不远。你先休息一下,等小家伙醒了,你也看一眼,然后我领你过去,要不她会生气的。”欧阳明真的是变了,变得真么婆婆妈妈。
臧水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给小孩子买的礼物,赶紧掏出来,本来想拿进去给祺姗看看,被欧阳明止住了,“等一会儿,正喂奶呢!”
从欧阳明住的里弄出来,没走上十分钟,就到了一个旅店。这旅店外面看起来不是很起眼,可是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很是豪华,有一种欧式的感觉。
“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欧阳明说。
臧水根站在大堂,四处张望,就觉得奇怪,自己爹娘那么老土,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现代的酒店,正想呢,一个声音飘过来,“你到了,挺快嘛?!”
臧水根转身一看竟然是李馨,还是那么和蔼可亲的样子,还是那么雍容华贵的打扮,唯一不一样的是她挺了个大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