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大官人既然帮你脱籍赎身了,怎么不带我们回家啊?”楠儿不解地问。
唐玉仙悠悠叹口气,半晌没有说话,只是那青黛画眉下的翦水秋瞳里隐隐泛着雾气。
楠儿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声道:“他,他走了还回来吗?”
“回来的,年后正月,他还说要陪我们看花灯呢。”
“哦,那要等两个月呢,好久的。”
唐玉仙仰起脸,神色迷惘,呢喃着重复道:“是啊,好久的。”
二女一阵沉默,又等了一刻钟。
楠儿扒在车窗上观察,忽然回头道:“姐姐,姐姐你看,那一队车马就是张大官人的,领头的男人我认得,唤作冯海。”
唐玉仙忙挤过来,把目光投过去,看着那五马一车由远及近地到来,嘴唇喏喏蠕动,却是喊不出声。
在两辆马车要相错而过时,楠儿突然大喊一声:“张大官人,我姐姐来送你了。”
出城的马车错过五六米远才是停下来,车帘被揭开,一张男人的脸庞露出来,瞅见唐楠儿后龇牙一笑,随即车帘又落下。
唐玉仙脸色一暗,正失魂落魄之际忽然看到那辆马车前头跳下来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不是她心里的人儿是谁。
张林穿过官道,来到这辆马车前,叫车夫离远些才抬起帘布进了车厢里,映入眼前的是一大一小两张神色不同的脸庞。
“想我不想?”他嘿嘿一笑,不待唐玉仙回答呢,就把她“嘤咛”一声搂在怀里,勾着她下巴俯脸贴唇地痛吻一番。
唐玉仙在下搂着他脖颈往嘴上压,不让男人起身,连声呓语:“想,奴奴想爷,每时每刻都在想。”
楠儿早已背过身去,安安静静地充当小灯泡,耳边尽是姐姐和张大官人的绵绵情话和吧唧吧唧的缠嘴裹舌声。
张林隔着裙裤揉着女人的翘臀,贴在她耳边道:“我昨儿想了下,你把东湖宅子收拾好后,就让欧管事安排人送你去莘县,年节跟我去清河县里过。”
“爷说真的?”唐玉仙眼睛一亮,喜不自禁。
“只是,你只能先当丫鬟,等一起过完年节后,你还是回大名府里住。”
“爷只要把奴奴带在身边,奴奴做牛做马都愿意。”女人喜极而泣,耳鬓轻轻地厮磨。
张林好不容易把头收回来,在唐玉仙脸蛋上轻轻拍几下,道:“那我在莘县等着,天色不早了,还得赶路呢。”
他起身,揭开车帘布,忽然回头笑道:“淡妆就挺好的,呵呵,走了!”
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车帘外,唐玉仙久久才回过神来,往车窗外看时,那队车马已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尾影了。
“楠儿。”
“嗯,姐姐?”
“咱们过些天又能看到他了呢,嘻嘻,哈,姐姐好开心。今儿还想吃金玉满堂羹吗?”
楠儿又想又舍不得的表情,撅起嘴:“姐姐,好贵的啊……”
就在张林一队车马离开大名府东城门五六里路后,城门口处急急地奔来一辆马车,从车上跳下一个二十来岁的丫鬟,急匆匆地去城防兵房里查看出入记录。
当她看到某处张临的官印画押时,指着押印问士兵道:“这个人,走多久了?”
士兵知道丫鬟是梁中书府上的人,不敢怠慢,使劲回忆一番,道:“怕是有小半时辰了。”
丫鬟一跺脚,急道:“那你骑马去还能不能追上?”
城防兵苦笑道:“城外官道岔路多,若是知道这人去往哪里,就能追上。若是不知,小人哪里去寻?”
“莘县,他去莘县的!”
“那试试吧,若追不上,小娘子可不能怪罪小人。”
丫鬟递上一个青色绸布包裹的木匣,催促道:“快去快去,若追上,只说东西是梁相公赏的。回来我赏你五两大银子。”
一听还有赏钱拿,城防兵连忙跟同事们喊一声,从拴马桩上解下缰绳,踩蹬上马,揣着木匣疾驰而去。
……
“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车厢里,白玉莲倚在被褥上垫着身体,而张林则枕在她的柔软小腹上,翘着二郎腿,目光在这柄女子折扇的扇面上逗留。
扇子做的小巧精致,扇骨为沉香木,扇面为淡黄色的绫,一面是寂夜里女子望月的画,一面是首细笔勾勒的诗词。
诗词墨迹还未完全干透,扇身残存着些暖热,很显然刚写上去不多久,用火烤过的。装扇子的木匣是城防士兵骑马追上他递交的,说是梁相公赏的。
张林嘴角勾起,把扇门诗句给白玉莲看,问道:“读过这首诗吗?”
白玉莲轻轻摇头:“奴家不知呢。”
唉,跟哥们一样是满肚草包啊。
张林将扇子放回木匣,只能等回去找人问这首诗想表达的意思了。只是他隐隐有种感觉,空闺寂寥的蔡媛似乎没有按照自己的设定,而是走上了另一个人生方向。
大名府城离着莘县不过百八十里路,虽然天色阴暗,却只刮风不下雨。
一行人当天晚上就行至古城镇歇脚,隔天继续赶路,第三天上午就回到了莘县。要是换上军马不歇脚地急行,当天就能来回。
张林上午到了莘县,并未直接返回大王乡,而是先去县衙里领取他正八品官阶敦武郎的官印和文告。
他之所以没在大名府领取,而是从大名府里叫人送至莘县,目的就是给县衙这些官吏们敲敲边鼓。爷已经今非昔比,摇身一变,莘县官阶他排第二了。
他告诉莘县一干官吏们自己升官的同时,也让人把梁府相公是他姐夫的消息散了出去,敲山震虎一番,警告某些见钱眼开的主儿以后别有事没事地来敲竹杠。
效果似乎还不错,去县衙里取印信时,一干官吏尽数到场恭贺,摆下酒宴为他接风洗尘。拉袖劝酒,二郎长二郎短地亲热称呼,再也没有原先的官架子了。
席间,县尉房宣山笑道:“二郎既已在大名府得了八品官身,怎么不在府城里再落个实缺?”
押司顺话道:“就是,以梁相公的手段,弄个朝廷下派的都监可能费劲,但抬举个一州团练应当不难。”
别人的奉承听来尤其刺耳,让他心里很是不爽,却也反驳不得事实如此。
张林摇头道:“现在各路各州都是官多位置少,小弟不想让梁相公为难,才没有开口要。大王乡刚改成大保,落户保甲等事情也多,要实缺的事儿等明年再说吧。”
房宣山道:“说到保甲,我正好也要跟二郎通通气。原先大王乡只是小保,名存实亡,因此也就没有让乡里安排保丁上番。如今既然升为大保了,那自然是要选丁出来的,二郎回去把具体户籍统计出来后,就需得安排此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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