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城外,几匹飞骑踏着烟尘窜到城下,从偏门急急而入。城墙上的士兵紧张地看着远处官道,好在没有叛贼骑兵的影子跟着。
太可怕了,叛贼的骑兵现在都能拿着火枪打人了,几十步外你弓箭还没搭好呢,人家铁丸子劈头盖脸朝你射来,这还玩个毛?
经过一阵子的侦察,现在胆敢出城的骑兵都是军中好骑手,尤其是胆子大,更重要的是每一次出城都能拿到足以卖命的赏钱。
不过,今儿倒是蹊跷,几个禁军骑兵虽然遭遇了叛贼的骑兵小队,但对方却罕见地没有围杀他们,只是扬了扬火枪把他们吓得喵喵叫地狼狈逃窜回来。
厅中。
骑哨们回报着探查结果:“叛贼这回没向我们射火炮和火枪铁丸,小人们看得仔细,他们的砖头营还在修,不过没有往前修,而是往两边修了几处。”
牛邦喜喝道:“可看清楚了?”
哨骑道:“的确没有往前修,而且昨天修到一半的小营房似乎是……拆了。”
高俅声调疑惑地重复道:“拆了?”
“是,小人不会记错的。因为那边有几颗大树排成行,靠着树不远,就挨在官道两边。”
王焕问道:“林子里可有打探?”
“无有,小人们刚到官道不远,就被贼子哨骑小队截住了,只能退回来。”
高俅这些天真是被贼叛们修砖头房给整得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你说这贼子脑袋真是精,从他们占了柘皋镇后就没有强攻庐州府城,而是运来了砖头和三合土每隔几十丈远地就修一处小哨所。哨所窄而矮,能装十来个人,后面也能藏十多个人。
侦察兵第一次发现时,大家就对这些哨所很上心,组织步卒去拆房子,但被叛贼们用那种小口径火炮和火枪队打的哭爹叫娘进不得。添兵也没用,那些哨所往往是一排修个三五处,里面技能藏小炮又能藏兵,墙前面还堆土防御炮击。
高俅不死心地让人把大将军炮推了三门出去炮轰那些哨所,但叛贼们同样也把数量更多的火炮推了出来,即便大将军炮铁丸大,也挡不住贼子们小火炮打的铁丸又快又多。为此还折损了两门大炮,着实让他心疼不已。
一计不成,高俅又下血本地组织数千士兵夜间袭营,却没想比白天损失更大,那些贼子居然在哨所营房前挖了深宽两米的壕沟,前面还架设土堆和木板,那火枪兵躲在长矛兵后面打出一阵阵密集弹雨,后面还有小炮在射链弹,数千人死了大半都冲不过去。
若是把大将军炮调出去,刚开一炮就会遭到贼子们弹如雨下的轰击,他那两门炮便是夜间袭营时候被夺去的。
这城墙离着贼子的哨所足有一千步以上的距离,城墙上的大将军炮就算把铁丸射到跟前也没有多少的威力,那土堆一挡,铁丸全被贼子白白给收走。
这进不得,高俅只能想办法安排留后路了,却没想对方早已有一支三千多人的骑军带着几十门小炮袭破了濠州和寿州,贼子骑军人手一杆火枪,打的又准跑的又快,还有一匹骡马就能拉着跑的轻巧火炮助力。这下粮道被断,庐州城已然成了一个死局。
高俅满心等着叛贼攻城受死,却没想被人当狗一样关门锁路,进不得退不得,真真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贼子每天到了夜里就会把火炮拉上来几门分散开对着庐州城轰击,隔一会儿打几炮,弄得人心惶惶睡不着觉。又不敢派兵出去白白送死,士气一日不如一日。
这两天夜里没了火炮声,高俅不知贼子又在搞什么鬼,把哨骑连着派出去侦察,却发现对方的哨所和壕沟不再往前推进,这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牛邦喜吞吞吐吐道:“太尉,不如……多散些传令兵出去,往京城求援吧?”
“此为下下之策!”高俅烦躁地摆摆手,开什么玩笑,要是皇上知道这里的战况,只怕乌纱帽不保。
不但他受牵累,童贯、宿元景、蔡京等掩埋南地真相的人都要倒霉,他高俅很可能被天子当作出气筒打发掉,蔡京等人死贫道不死队友,即便不会落井下石,也绝不会替他说话。
这本来是童贯那厮养的老虎,他拍拍屁股走人,升官北调、伐辽去了。高俅只是想以大将军炮来南地捡便宜罢了,却没想到把自个儿搭了进来,何苦来哉。
如今看来,似乎只有花钱消灾一条路可走了,希望那张脸能看在黄金白银的份上,放他高俅一条活路。
当然这事儿得找心腹之人去办,步军校尉牛邦喜当仁不让地成了合适人选,含泪冒死接了差事。
……
时值六月初,南地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北地不知如何情况,杭州府的张林也愈发有些上火。
“主公,庐州城的高俅派了人来说和,是他的心腹,步军校尉牛邦喜。”
“啥,说和?”张林忍不住笑道:“这厮也真爱惜性命,他凭什么来说和?”
“十万两黄金。”
“是买他庐州城所有将士之命,还只是单单他高俅之命?”张林摆摆手:“这事交给你们参谋部去办,入秋之后我可以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记住,只是活命机会,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老天开不开眼。”
“是,那鲁营长那边?”
张林轻轻呷了一口茶水,淡淡地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吃了这碗饭,私仇家恨就得先放一边。我自会给他为林冲的报仇机会。”
“是。”少尉参谋罗开明立正,敬礼离去。
张林悠悠吁口气,年初原本计划于四五月份就去往登州坐镇北上战略的,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非是他懒,而是南北情势的变化完全超出了预计。
近来,他右眼皮直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
不是他迷信,而是北地那边传回的消息大多没什么实质性进展,南京道平、莹二州被攻占,本来就是计划内之事,算不得啥大功劳。
陈兵在古北口的金军到底会不会突然翻脸地偷袭宋军,这事儿他觉得十之八九会发生,不论是宋军手里的火炮,还是消耗汉人的战力,这都是一件划得来的买卖。
金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辽国灭国后,金、汉之间只能有一个当霸主。汉人眼下有划时代的火器军队,若不早早地掌握这种武器,怕女真族果有亡国灭种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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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任何一个统治者而言,都会做出明智而理智的选择。包括张林也是如此,把宋国当做头等大敌来对待。
总之,就算金人能顺利打进关内和中原掳掠一番,他也绝不会让他们舒舒服服地退出关外去,这中原汉家大地不是公共厕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至于童贯率领的十五万平燕大军,尽人事而已,能救则救,救不了则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