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所行之事非同小可,那袁朗可真是信得着的人?”石秀端在椅子上细想了番,还是忍不住向萧唐问道。
萧唐则颔说道:“我观那袁朗武艺出众,也是个如与他意气相投,便敢赴汤蹈火、同死同生的好汉。”
此时议事堂内有萧唐、燕青、许贯忠、萧嘉穗、杨序、花荣、石秀等十几个心腹兄弟。这次于京西南路择州开府设司,花荣已被提拔作安抚司统制官,只是他这个安抚府中的统制与先后在老种经略相公、小种经略相公的经略府中任提辖的鲁达不尽相同,并非边关军事要府的常驻,待一路安抚事罢即撤,另行转迁。
燕青、许贯忠、萧嘉穗三人也随萧唐同去京西,而杨序、石秀两个主观则留在京师打理萧府事宜,其余诸如汤隆、侯健、郑天寿等人各自有门手艺傍身,也都不是十分擅长厮杀争斗的人,与其身涉凶险之地,不如留在京师打理商铺营生更适合些。
虽然这次镇抚京西绿林比不上诸路强人聚集的张迪冀南军凶险,可是如今也无两个节度使压阵,再调动京西、河北诸路人马派兵将那般声势,而且卞祥、孙安、竺敬、山士奇等武艺过人,擅长战场征战的好汉也要携王进返回河北大名府,目前萧唐身边的将才确实少了些。当时征讨张迪时由萧唐、花荣、索所组成斩敌杀将最多的骁骑三人组,现在急先锋索的位置也暂时要由那赤面虎来替代。
不过这次萧唐为一方安抚使,主管京西南路安抚司公事,负责军务治安的最高指挥者,宋徽宗赵佶又准许其经枢密院统军司,在京师内挑选禁军将官暂在其手底行事,萧唐也早想好了几个合适的人选供其驱策。
这时就听燕青又说道:“房州定山堡的段三娘、伊阙山的酆泰以及刘敏、寇烕那几个恶固然当除了,只是大哥既存了打压一拨强人,再扶持一拨强人的心思,咱们行事还当精细些,免得遭旁人猜疑。”
萧唐从容一笑,说道:“既然这趟差遣我有‘便宜行事’之权,见机行事不至有甚么大碍,若说到猜疑,只怕高俅那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唐这边所料不差,高俅那得知萧唐恳求赵佶叫他在京西开府设司,镇抚绿林强人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乳臭未乾的黄口小儿道行还是太浅,如此在官家面前请功又济得甚么事,就算你剿匪不力是罪过一桩,就算荡平了京西绿林寇,兵权还不是还交还三衙与枢密院?还不及在官家面前多讨些恩宠来得实在!
在宋时诸路有三种长官:掌管漕司的转运使、掌管宪司的提点刑狱使、掌管帅司的安抚司,其中转运使掌大宋各路榖物财货转输与出纳,自然是油水最丰足的差遣;提点刑狱使监督管理所辖州府的司法审判事务,审核州府卷案,并有权举劾在刑狱方面失职的州府官员,这般职权自然利于在朝中做人情拓人脉;而除了镇守边境,诸如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统领西军那般的经略安抚司,以及两广边境之外其余安抚司并不常驻掌权,说白了就是最多让你过把大官瘾,可不用多久权力还是要缴归朝廷,你还能剩下甚么?
高俅哪里能料到萧唐此举在于将京西绿林重新洗牌,是打算走暗线展自己的江湖势力。按他的理解,萧唐血气方刚,无外乎想在官家面前显显能耐,可是官家如何性情我岂能不知?便是那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他麾下的种家军如今不还是要受媪相童贯节制,你这小儿借安抚司之权,在大宋腹地除了耀武扬威一番,还能掀起甚么风浪来?
朝内不少大臣也只把萧唐这般行径看作是向赵佶请战邀功的举动,不过京师禁军内受枢密院调遣文书,调遣至萧唐手下行事的武官,有不少倒是另外一种心态......
殿前都指挥使司府邸门口,正有个身着劲装的将官刚要踏入府门时,忽听身后有人唤他:“彭玘兄弟!”
彭玘一回头瞧清来的那汉子,笑道:“韩兄,想不到这次倒又能与你携手征战了。”
来的这两人一个换作百胜将韩滔,一个换作天目将彭玘。他们两个都是东京汴梁人士,本来在京师禁军中历练番后,准备接受枢密院调遣外派至诸路州府军监中任职,却没有想到如今又受一纸调令,又要暂时派至京西南路安抚使萧唐帐下行事。
韩滔善使杆枣木槊,弓马娴熟又是武举出身,而彭玘累代将门之后,使一口三尖两刃刀,也是武艺出众。他们两个惺惺相惜,关系一向如兄弟般和洽,如今又能共同行事,也各自欢喜。
韩滔与彭玘兀自边走边说着,却听身后有人问道:“两位将军可也是奉调令随萧任侠一并前往京西南路的?”
韩滔与彭玘齐齐回头望去,登时吓了一跳,他们就见身后那汉子生得卷蹜短黄须,凹兜黑墨容颜。睁开怪眼似双环,鼻孔朝天仰面。那丑汉子见韩、彭两人神情,反而蛮不在意地咧嘴一笑道:“咱生得就是这副皮相,反倒冲撞了两位,得罪!”
韩滔见那人豪爽,便抱拳问道:“在下韩滔,这位是我兄弟彭玘,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那丑汉抱拳回礼道:“咱们都是在京师禁军内任职的好汉,我也曾听过百胜将、天目将的名头。我乃殿前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兵马使保义宣赞。”
韩滔一听喜道:“久闻‘丑郡马’宣赞刀法箭术都端的了得!还曾使连珠箭赢了善于骑射的番将,我韩滔佩服地紧。”
宣赞哈哈一笑,比了个请的手势,便大踏步向府邸内走去。彭玘急忙将韩滔拉到一边,低声说道:“韩兄既知道这宣保义的绰号,也该知道他为何被人起了这般诨名。当年有郡王爱他武艺,招做女婿,谁想那郡主嫌他丑陋,怀恨而亡,这才在王府中换作丑郡马。因此不得重用,只做得个兵马保义使......兄长这般直呼他绰号,岂不是揭他人短处?”
韩滔听罢一愣,说道:“我哪里像那么许多,男儿大丈夫建功立业凭的是一身本事,这生得俊些丑些又有甚么打紧?”
韩滔说话没压着嗓门,宣赞也是耳尖,他听罢回头笑道:“韩将军说的是,相貌是爹娘给的,如何能埋怨?功名是自己挣的,咱又不是卖俏的小郎君,旁人瞧我碍眼,也便由得他们。”
宣赞这副尊容,叫自家的娘子含恨而终,明明一身的本事却又因此不得重用,这在京师行伍军中好事之徒口中早已成为笑柄,可是韩滔、彭玘见宣赞这般坦然洒脱,心底也对他更是敬服。三人说到一处,进入殿前殿帅府议事处不久,萧唐便在府内两个承局引领下过了两三重门,到了个周遭都是绿栏杆的去处,萧唐走到堂前掀帘看到檐前额上有四个青字时,却是一愣。
因为那檐前额上刻的分明是“白虎节堂”四个大字。
这个高俅那厮坑害林教头的商议军机要处,倒是我先进来了.....只不过这次倒不能坑害构陷英雄好汉,而是想借此机缘提前会会尚在京师盘踞,原著中以后的梁山好汉们......
宣赞、韩滔、彭玘三人见萧唐入了白虎节堂,齐齐起身见礼。萧唐虽已算作他们三个的上司,却也毫不倨傲,一一回礼道:“我尚未至京师前,便久闻三位的丑郡马、百胜将、天目将的名头,不但能与三位携手为国家出力,我也是存了想多结识军中奢遮人物的念头。”
韩滔、彭玘听罢齐齐抱拳道:“得蒙萧任侠召唤,一同前去协力报国,自当竭力效命。”
萧唐眼见韩滔、彭玘,心说自己还倒是有心调遣他们的主将,那个河东名将呼延赞嫡派子孙,书中梁山五虎大将之一的双鞭呼延灼借机相识。可是人家是开国功臣后裔,先朝良将玄孙,据听闻现在已做得汝宁郡都统制。这次镇抚京西南路绿林之事说大不大,若是仗着赵佶的御令调呼延灼前来京师,只在萧唐麾下听他号令,那他萧唐的谱未免摆得有些太大了。
宣赞听萧唐如此说,他却登时想起一人来,便向萧唐说道:“上官此次安抚京西,既然有心抬举我大宋军中良将,小将倒是有一合适人选。小将当初在乡中有个相识......”
没等宣赞说完,萧唐便笑道:“宣将军所说的,可是那汉末三分义勇武安王嫡派子孙,生得与祖上云长相似,又使一口青龙偃月刀,现做蒲东巡检的大刀关胜?”
宣赞一听喜道:“萧任侠也识得我那兄长?”
萧唐点头说道:“大刀关胜熟读兵书、深通武艺,是条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奢遮好汉,我如何不识得?”
这个宣赞倒确实是个义气之人,他在步司衙门不得志,但好歹在京师做得兵马使保义,而那大刀关胜屈在下僚,只能在浦东巡检司内做个巡检官。巡检司比州府下辖指挥数十上百军汉维护治安的知寨高不了多少,只论关胜的武艺做这等低阶武官实在忒过屈才,而宣赞也无时无刻在京师军司中举荐关胜,水浒中征讨梁山时宣赞也心甘情愿地奉关胜为主将,这等胸襟与义气已远远胜过行伍军中太多的势利之徒。
只是一个巡检,请命枢密院调动起来倒不必费太多周折,更何况或许还有机会能见到关胜在浦东的知交唐斌、郝思文两个好汉...萧唐点头说道:“正好前往京西还须准备些时日,赍文书遣使前往蒲东去招关巡检,时间也是足够。何况奉调令随我同行的好汉,尚有两人未到......”
宣赞听萧唐答应给关胜立番功绩的机会,他大喜拜谢后又问道:“不知萧任侠又要转唤京师禁军内哪个好汉?”
萧唐微微一笑,说道:“我既蒙官家封赏做得这殿前指挥使司都虞候,便是不经枢密院调令,倒也能差遣得动殿帅府内一些当职的武官......”
正说着,又有个军汉被承局引领来到白虎节堂。那军汉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他一见端坐在上的萧唐,立刻恭恭敬敬地向萧唐施礼道:“下官见过都虞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