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冀阳听侧妃说起此事,不由脸色一沉。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小小才嫁给你不到一个月,你父亲就打算要让你收房纳妾,我做为小小的亲娘,能不过问吗?”
“岳母当然能问。因为此事,我方才出言不逊顶撞了父亲。”秋冀阳闷着声回道。
“你受委屈了。”侧妃点头又道:“你打算如何?”
“小婿跟父亲说了,就算小小不孕,我们没有孩子,将来只需将福安商业协会传给能力好的侄子即可。”
侧妃听了欣慰的笑了,郎主夫人偏着头以心音传话。“我跟你说件事,你别激动。”
见秋冀阳点头,她才又道:“小小已有孕在身。”
“大夫没看出来?”秋冀阳俊眼大睁,欣喜全写在眼里,郎主夫人见了忍不住掩嘴轻笑。
“他当然知道,只不过,我们能确定是因为我们另有神通,并非是把脉看出来的,所以不能对他们直说。”
秋冀阳颔首,眼睛却看向侧妃,只见侧妃毫无所觉,正从银瓶里倒热水进茶盏里。
“不先跟娘说吗?”
郎主夫人摇了摇头。“他们要回京去,还有婚礼要办,你多注意着点。”这个孩子很强悍。
郎主夫人突然静了下来,侧妃正好沏好了茶,秋冀阳上前接过茶盏,正要回座,郎主夫人却突然脸色凝重的站起来。
“我们要走了。”
“走?”侧妃讶异的问。
郎主夫人听到她的问话,讶然的转头看她,彷佛现在才发现她在一旁。
“药谷出事了。”郎主夫人话声方落,大夫就掀了帏帐走进来。
“大夫,你不能闯进去……”安梅在他身后气急败坏的道。
“那个死狐王,他竟然闯进药谷去了。”大夫皱着眉青着脸,朝郎主夫人嚷着,不理会身后的安梅叫嚷。
“我们这就回去看看。”郎主夫人说着手一拈诀就要离开,秋冀阳忙开口拦了一下。
“阿娘且慢。”秋冀阳才开口,大夫便接着道。
“放心,我们去去就回,这些人可能还没发现我们不见,我们就已经回了。”
说完,朝秋冀阳一眨眼,便与郎主夫人一同消失了。
侧妃亲见郎主夫人与大夫同时化为光点消失,一时怔愣的说不出话来,秋冀阳轻叹口气,转身看安梅,只见安梅维持着右手掀帏帐,嘴形未闭合的样子站在原地。
大夫不会是在安梅身上下了定身之类的咒术吧
床上的小小被方才的吵嚷声惊醒,猛地坐起身来,就看到娘亲呆坐在炕上,秋冀阳站在一旁一脸无奈,而安梅站在内外室相隔的隔扇门的帏帐下。
“阿娘呢?”
听到小小软软甜糯的声音,秋冀阳立即将郎主夫人与大夫丢到脑后,侧妃听到女儿的声音,回过神来,跟在女婿身后下了炕赶到床边。
“小小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了?”侧妃抓着女儿的手,担心的不停的问。
秋冀阳看了眼安梅,让她呆站在那儿实在太奇怪了,上前欲动手将她搬进内室里,比划了良久却不知从何搬动起。
一道金光闪过,郎清双突然冒了出来。
“她怎么了?”郎清双见秋冀阳面前被定住的安梅,好奇的问。
秋冀阳见他来,忙停下手对他说:“正好,大夫不知对她动了什么手脚,她就呆站在这儿了。幸好外头只有她一个人,不然麻烦就大了。”
郎清双点点头,手指动了一下,让安梅主动走进内室,在一张小杌子坐下。“好了。”
这时秋冀阳才想到,郎清双突兀的出现,侧妃不知会否被吓到。
谁知侧妃根本没发现屋里多了人,她的心思还在方才与郎主夫人一同消失的大夫身上。
侧妃早知郎家庄的人有异能,万万没想到连丈夫身边的大夫也身怀异能,此时不由有些骇然。
“小小,那……那个大夫……他是什么人……”侧妃结结巴巴的问道。
“娘,大夫与阿娘是同一族的,你别担心。”小小不知道可不可以把大夫是阿娘亲爹的事说出来,便以同是族人带过。
侧妃想到郎主夫人是药谷主人,眼睛突地一亮。“那你阿娘的医术可好?”
小小莞尔一笑。“好,娘不知道吗?”
“知道,只是一时忘了。”侧妃吐了吐舌头,小小乍见娘亲这般孩子气的动作,吓得笑出来。
那边秋冀阳正要问郎清双为何突然过来,听到小小的笑声,回头看着她的笑容,郎清双就看到秋冀阳露出欢快笑容来。
“狐王闯进药谷去了。”他伸手碰了下秋冀阳,引回他的注意力后才道。
“狐王?”秋冀阳不解。“药谷与狐王没有任何关系吧?”
“有,我方才听到几位长老说起往事,似乎狐王在处置胡琪的时候,跟金狼族的看对眼,还生下了一个儿子。”郎清双一副八婆的八卦样,让秋冀阳听了忍俊不住。
“这么说来,这为狐王产下一子的金狼被藏在药谷之中?”秋冀阳直陈不解之处。“药谷是几年前才封谷的,难道狐王先前都不曾找过她?”
“海姥姥说这位姑姑生下孩子之后,就一直沉睡着,狐王不知道她曾为他产子,只当她气恼他不及早处理胡琪,才不见他的。”
“那你过来小小这儿,郎主他们知道吗?”
“知道啊就是他们赶我过来保护小小的,他们怕狐王去药谷后,狐族长老会把胡琪放出来。”郎清双一派轻松,似乎完全没把胡琪放在眼里。
秋冀阳望着郎清双俊俏的脸,不由皱起眉头来,只让小郎过来?未免太托大吧想到先前连郎主夫人都曾被气恼到昏头,冲出去遭了天劫。小郎能是胡琪的对手?
※
药谷位在幽州与淖州的交界,临汀河,前有伊里城后有万古山,封谷之后,这一片谷地就成了终日云雾缭绕之境,不过这是人类看到的,在所有的异族眼中,药谷设了结界,让各族擅闯不得。
药谷封谷近十年,这一日竟然有人硬闯了进去。
大夫和郎主夫人药齐儿赶到时,谷中已然收拾得差不多了。
“大谷主,谷主。”药谷的人见到两位谷主,虽然震惊,面上却平静得很,彷佛同时看到这两位出现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其实大谷主已近千年不曾出现过,而谷主自封谷后,就没再踏进谷中一步。
“狐王那家伙呢?”
“回谷主,狐王已被捆仙索拿住。” 暂管着药谷中事务的长老跟在郎主夫人身后回道。
“郎清漾呢?她醒了?”
“回谷主,她还躺在冰床上没醒。”
一边询问的同时,郎主夫人边往药谷极寒之处的北区药堂走,大夫在药谷正中的商曲大院前,拈诀修补结界,紫狼族族人各司其职,这几年的清修让大家有时间好好钻研医理及药理,对闯进来的狐王,他们甚是恼怒,现在两位族长都回来了,自有他们父女去处置狐王,他们不掺合,忙自己的去了。
药谷以商曲大院为中心,分成了东南西北四大区,四区之中各有一药草园,园中分植不同季节的药草,各区都设有药堂,可处理收藏采摘下来晒干的药草。
郎主夫人一踏上通往北区的小桥,迎面袭来刺骨的寒风,北区之中终年风雪不断,会选择将郎清漾放在北区药堂之中,便是因为北区冰雪不绝,药堂之中更有张万年不化的冰床,可保她容貌身躯不变。
“狐王被捆在那?”
“在商曲大院的药芦里。”
“去提他过来。”长老应声去了,郎主夫人自行前往药堂,不一会功夫,她的面上结了层霜,走到药堂时,见到她来的当职族人,纷纷上前问好。
掌理药堂的长老待众人问安后,才上前轻声道。“郎清漾这几日有动静了。”
“什么样的动静?”难不成是因为她有动静,让狐王嗅到她的气息,才有了硬闯药谷的举措来?
“她眼皮子一直在眨动着,似乎在做梦。”长老若有所思的道。
“照顾她的人呢?”
“都在里头。”
紫狼族其实与其它各族一样,自己料理自己的事,只是药谷未封谷前,有不少病人求医,也有不少人类来此习医,但这些病人也好,习医的也好,总是待一段时日便要离谷的。
郎清漾的身份特殊,紫狼族不可能让习医的人类,或是雇来照顾病人的仆佣,来照顾她,于是就从金狼族及紫狼族中,找了两个愿来照顾她的。
从金狼族找来照顾她的族人,已嫁入紫狼族,而紫狼族里的那位则因生产离世,换上来的是她的女儿。
郎主夫人随药堂长老走进芦屋小院,风雪在小院外肆虐,小院中却风平雪停,时光似乎被冻结了,院中一棵老松参天,三间带耳房的正屋屋顶上,有着厚厚的白雪,看不出瓦片颜色来,白墙与白雪呼映,芦屋上下一片银白,叫人看着就觉得冷。
“郎虹漾可曾有过身孕?”虹漾便是从金狼族里挑来照顾清漾的。
“怪就怪在这儿,与虹漾先后成婚的族人,都已诞下麟儿,唯独虹漾连有孕的征兆都没有,她的小日子很正常,齐商也亲自把过脉,没有一点消息。”
“齐商对她可好?”
“好,你就不知道,齐商原本对药草之外的事,全然不在乎,没想到却偏偏挺在乎虹漾的。”
郎主夫人点头微笑道:“那就好。我就怕她嫁进来婚姻不谐,我们岂不罪过。”
药堂长老笑得如春阳暖融,只是想到过世的齐馨,不由脸色一沉。“齐馨一死,她相公就撒手不管家了,只想着跟着修仙。”
“他修仙也正常,不是吗?原本他与齐馨就不是对付。”
“只是觉得齐馨死得不值。”
说着这些琐事的同时,她们也进了药芦的正房,西屋里因为放置了冰床,所以寒气由墙透出来,就连站在正屋里也觉得寒冷。
东屋里出来两个人,一着紫衫一着黄衫,紫衫女子容貌秀丽,发丝隐现金光,她朝郎主夫人见了礼。“夫人。”
“虹漾。”
黄衫少女小脸犹带稚气,双手隐现着紫光,她看着虹漾施礼,知道眼前陌生的女子便是紫狼族的族长,待虹漾施礼完后,她紧张的朝郎主夫人见礼。
“你就是齐馨的女儿?”
“是。我叫齐莞。”
郎主夫人温和的与她们家常了几句,虹漾与齐莞不觉得有异,反倒是药堂长老觉得郎主夫人这次回来竟然与以往大不相同,不由得直盯着郎主夫人瞧。
不一会儿,总管长老便提着狐王到了,大夫尾随在后,众人在药芦的正屋里坐定。
狐王被捆仙索捆着,神色蔫然,向来神气邪魅的脸低垂着,全身上下被浓重的颓丧之气所包围。
“胡天华你为何闯入药谷?”大夫坐在上首,压沉着嗓子问道。
狐王茫然的抬起头望向他,似乎不解他是何人。
“你是谁?”他环顾四周后,迟疑了下又问:“这里是那?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