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开安竹、安菊后,小小冲到高柜前翻找衣服,大红遍地金?桃红妆花缎?每一件衣物都是鲜亮的颜色,华贵的布料所制,精致华美的刺绣,让小小皱起眉头。
她轻叹口气,随意挑了几件放到包袱里,又将曾放在香案上祈福的荷包别到腰带上,便从耳房的后门离了东厢房,她翻到通往小跨院的夹道,齐夫人与齐六姑奶奶就住在跨院里。
这一路上没有暗卫发现她,也许是没想到,也或许是人手不足。
没有身怀异能的小郎保护,没有给她安全感的秋冀阳陪伴,小小有些迟疑,肚子里还有个小的要照顾,她自己一个人能成行吗?
想了想,伸手摸摸肚子,平平的,表嫂说月份还小,还没有胎动,不过她总觉得这个孩子很厉害,有时候卯足劲折腾她,真有事时,又乖乖的不找麻烦。
想到这儿,原想自己出门的小小转了个方向,决定去找表嫂和表姐,阿娘当初派她们来,就是为了要请她们帮忙照顾她及腹中的胎儿,她现在要去找相公,当然要她们两作陪。
小跨院里的齐夫人像早知道她会来似的,不等她开口,就已经整理好行李。
齐六姑奶奶则是拉着她打量了下她身上的衣饰,“太显眼了。”边说边转头看齐夫人。
齐夫人点头,伸手朝小小身上一指,原是白色立领绣金线的中衣便成了天青色绣银中衣,宝蓝镶领对襟夹袄成了玄黑镶领对襟夹袄,玄黑镶边马面裙,翻叠圆鬟髻上只余一镶珠簪子。
“出门在外还是朴素些好。”齐夫人边说边看小小。
小小点头道:“我明白,这身还是打眼吧”小小跟着老亲王妃学了女红,又曾跟着侧妃学看布,知道身上的衣饰颜色虽然灰暗了些,但还是上好的布料,很轻易就会引来贼人觊觎。
齐夫人闻言便又朝她身上挥了下,颜色不变,质料却是寻常人家才会用的低价布料。
“这样好些。我让马车在后门候着。”齐六姑奶奶端详了下,提起药箱拉着小小就往小院的角门走。
“表嫂和表姐都准备好了?”
“呵呵,他们关在那间书房里,说的震天价响,听不见才有鬼了”齐六姑奶奶嗤了一声,对宝亲王他们的办事能力非常的不屑。“他们有时间在那儿慢慢说,我可没那功夫等他们耗,本来还跟嫂嫂说,要是一会儿你还不过来,我就过去把你揪过来。”
“我去找冀阳哥哥……”她还以为会被表嫂、表姐骂呢
“你本来就该去找他,他可是你夫君、你相公,你儿子的爹爹,他都不见了,你怎么能袖手不管?”齐六姑奶奶理直气壮的道。
小小紧握着表姐的手,对啊冀阳哥哥不见了,她怎么可能坐得住?爹和哥哥还打算瞒着她,公公都要亲自去找他了,她能待着枯等吗?
不,不行,她受不了。
想到那天送他出门时,她跟他说过的话,他要不见了,她就去找他,他知道她怀着孩子,一直都不舒服着,若是可以,他绝不会失踪让她放不下心。
齐夫人伸手将三个人的行李招来,再一捏,三个行李变成了三个小巧可爱的小荷包,再一挥手就挂到她的腰带上,从角门要出小跨院时,她想了下,还是丢了个小耳塞在地上,如果小谷主的爹不笨,应当能发现吧
齐夫人微微一笑,随即虚掩上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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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请齐夫人的安竹匆匆奔回东厢,手上拿着一个小耳塞,安菊接过一看,惊呼道:“这是夫人的。”
老宝亲王和宝亲王坐在堂屋上首,老亲王妃在侧妃床边陪着她,秋老爷和秋老太太也被请过来,安竹和安梅清点了小小的东西,发现少了几件衣物,其它的东西倒是都没少,秋老爷和秋老太太一听媳妇竟然没带首饰或银票就出门,心里不由暗恼,出门在外处处要用钱,她身怀六甲,更是饿不得,身上没有半文钱,岂不是寸步难行?
老宝亲王父子却不担心这个问题。“齐夫人她们人呢?”
“齐夫人她们都不在,行李药箱都不见了。”安竹双手紧攥着,指甲都陷入掌心肉里,会首失踪的消息,都没让她那么害怕,夫人就这么不见踪影,万一……万一小主子有个万一的话,可怎么是好
从小跨院要出去,只有从夹道通后门,宝亲王让人去后门查问,因为齐夫人曾外出过,所所今日她出门时带了两个人,看门的婆子也没多问,便让她们出去了。
“婆子说齐夫人带着夫人上了辆车。”
“齐夫人今日原就要出门吗?”宝亲王疑惑的问。
去问话的小厮回道:“是,齐夫人本就要去药房,所以一早就让人准备马车在后门等着。”
“看来小小拉着她们二位一同出门去了。吩咐下去,让人查那辆马车那儿雇的,要上那去,若查到了就跟着,别惊动他们,只传讯回来。”
“是。”小厮应了声,转身要出退下时,又转回来。“看门的婆子说,有几个人跟在齐夫人的马车后头。”
宝亲王一听,脸色都变了。“加派人手追上去,平珏。”
“儿子知道了,我现在就带人去追。”
“追上了,让人送个信回来,不用押她回来,就让她去吧”宝亲王颓然的道。
朱平珏点点头,转身离去,秋老爷也起身告辞,“我跟小王爷一路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就麻烦亲家公。”宝亲王起身作揖。
秋老爷拱手回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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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圠城离荣城有四天的路程,沿途因大雪成灾,路上被大雪淹没的民宅随处可见。
小小却无心去关注他们,因为肚子里的娃作怪了。
不知是否在抗议娘亲不让他好好歇着,硬要成天待在颠簸不断的马车里,所以,小小被折磨得食不下咽,又担心秋冀阳安危,夜里根本无法入睡,齐夫人特意顾了两个车夫,日夜兼程往常圠城赶。
虽然紫狼族没有金狼族族长下的禁令,可是入境随俗,齐夫人也不想招来额外的麻烦,宁愿搭着马车一摇三晃的往常圠城去。
两个车夫倒也老实,知道小娘子由亲戚陪着,要去探望重病的夫婿,心里同情也怜惜她,见她被颠得厉害,在途中的小镇暂歇时,还特意拿了铺盖出来让小小靠着,想让她舒服一点。
虽然铺盖味道实在很难闻,反让小小更难过,不过,小小还是请齐六姑奶奶打赏他们。
齐六姑奶奶却道:“等到了地头,再一次赏吧”
“为什么?”小小拿着齐夫人特意调的香包闻着,觉得脑子稍稍清楚一点了才问。
“财不露白,现在就赏,万一他们起了坏心,我们可是三个弱女子哪”
齐夫人闻言点头附合着。“没错。”
小小看着她们,觉得无言以对。
弱女子?
昨日午间在小村落吃午饭时,是谁一根金针,把个彪形大汉给整得跪倒在地哀哀叫?
又是那个将那几个想骚扰她的地痞,用几根筷子给弹得哭爹喊娘?
不过,有她们两做主,她乐得躲在背后不出头,倒是跟在车后的几个家伙,实在让人气闷,他们不是宝亲王的人,却是从她们一上车就缀在车后,一路尾随着。
“那几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小小才一说完,就忍不住作呕,齐六姑奶奶手脚麻利的递上一个粗陶小钵给她,待她吐完,右手接过小钵,左手递过一杯温茶水。
“小谷主会怕吗?”齐夫人眼睛流转着异彩流光,小小捧着粗陶茶杯,低头轻笑着。
“怕啊我怕表嫂会把他们修理不成人样,到时一句话都问不了。”
齐夫人嘴角一勾,嫣然一笑道:“好久没修理人,都不利索了”
齐六姑奶奶将小钵处理好,转回来靠在小小肩上笑道:“嫂嫂那手金针,对付那些蛮不讲理的病家最有效了。”
小小忙拉着表姐撒娇:“说说,说说。”
“你知道药谷里收下病人,却不是人人都能病愈出谷的吧”
小小点头。“当然,仙丹妙药难救无命之人。”
齐六姑奶奶郑重的点头。“但是,有些病家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强要人以命抵命,霸道蛮横的紧。”
想到齐夫人和齐六姑奶奶擅长的是妇科。
小小的眼不由蒙上一层阴影来,手也抚上了小腹。
齐夫人见状瞪了小姑一眼,齐六姑奶奶暗道不好,忙要引开小小的思绪,却一直不怎么成功。
是夜,马车已近常圠城,饶是强自振作精神,轮值驾车的车夫仍是掩不住困意,频频打呵欠。
远处有狼嚎,雪停星稀,沿路的树稍上全是积得厚厚的雪,马车前的两盏气死风灯随着马车前进摇晃着,车夫对通往常圠城很熟,知道再赶上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就到了常圠城外,看看时辰,就快天亮了,天一亮就能进城去。
想到这儿,车夫就忍不住快马加鞭的赶着路。
突然间,车夫感觉到不对劲,狼嚎声不知何时停了,雪又开始飘了起来,车后传来如雷的蹄声,似乎有数匹骏马朝他们狂奔而来。
寂静的大地因之震撼,车夫有些慌,听声音来势汹汹,这阵仗怕不是有富豪世家就是权贵,车里的小娘子有孕在身,就怕受不了他们经过时,马车会受到的震动。
“终于来了吗?”轻飘飘的清脆嗓音,在他身后响起,车夫吓了一跳,回头张望,车子厚厚的蓝绒门帘微微晃动,他只感到身后有人闪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他身后的门帘又连续闪出人影。
没有理会受到惊吓的车夫,小小尾随在齐六姑奶奶身后,轻轻落在车顶上。
齐夫人早已坐在车顶上,低声笑道:“还以为他们会缀着不动手,没想到还是来了。”
“表嫂知道他们是谁?”
“知道。”齐夫人伸手扶小小坐下,“那天不是有个女人找上门,说要跟你共夫吗?”
小小点头,她不晓得此事与后头跟着的人有何关系。
“那时候为那姑娘赶车的家伙,就在那些人里头。”齐夫人轻叹:“我出门几回,他们都紧跟不放。”
“嫂子怎么都没说?”齐六姑奶奶惊呼。
“唉早说就没意思了。”齐夫人低声道:“我到药房去时,有问过药房的伙计,那天找上门的姑娘,她爹是从地炽国来的商人,在荣城里是出了名的娇蛮,因为长得漂亮又是金老爷的掌上明珠,所以是要什么有什么。”
小小听了顿觉不快,要什么有什么?难不成那女人把冀阳哥哥当成了她想要,就能要到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