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龙从武怎么哀嚎抱怨,一得知长子娶妻有望的龙大婶,兴奋的去跟老亲王妃及宝亲王妃报喜,欢天喜地的让人去探听何知府家的事情。
秋冀阳拿着龙从武列的节目单子来问小小,小小接过一看就皱了眉。“放烟火?请戏班?请女仙?”
“你若不喜欢就划掉。”要秋冀阳跟人应酬喝酒还好,要他去听戏、唱曲儿,他还宁愿跟人剑来刀往的比试一场。
“我都好,只是……四皇子的事……”
“你若是觉得不妥,放烟火就好。”
小小扫了丫鬟们一眼,又想了下才道:“还是都请吧不过那天京里很多人都要请戏班,我们能请得到吗?”
秋冀阳无所谓的耸耸肩。“四师弟既然敢列出来,那他就肯定请得到人。”秋冀阳顿了顿道:“再说,我们福安商业协会在京里有几处酒楼,本就请了戏班长期驻台,让他们轮流在各酒楼里登台演出,要他们挪个空档过来,应该不成问题。”
隔天龙从武便调了两个戏班,到时一个戏班在外院,一个在内院演出,因为演出在即,两个戏班班主下午便赶着过来,章嬷嬷领着两位班主看场地,最后议定内院演出的地方在水榭旁的戏台,外院则是在大花厅前的广场搭戏台,至于烟火,则由龙从武全权负责地点及施放的时间。
因为时间迫在眉睫,搭戏台的人、安置烟火的人在山庄里进进出出,大小厨房里正如火如荼的准备中秋宴的食材。
福安山庄先前也办过几次宴会,但中秋宴却大大不同,在此之前,因为四皇子的丧期,所以不曾请戏班,更不用说放烟火了,这一次外来的人手多,内外客院都安排人住下,这次的中秋节可算是福安山庄有史以来,面临的一大考验。
纵使是章嬷嬷这等见过大场面的,仍是难免有些捉襟见肘,深怕有地方没注意到,没打理好。山庄里的管事们忙得脚不沾地,小厮们整日跑来跑去,内院里的丫鬟、仆妇们也是忙得晕头转向,不过大家都很期待中秋宴的到来。
八月十四日一早,小小用过膳,就带着章嬷嬷和安梅等人,去外院看过预备宴客的花厅、戏台、外院客房,还去关切了下外院的大小厨房,接着马不停蹄的转回内院来,一一看过西院的客房、水榭等地。
“戏班的人要住在那儿?”
“外院有空院子在,会首跟龙总管商议过,就让他们一起住在那个空院子。”
小小点点头,边走边看又问了几句后,才又转往准备宴客吃食的大厨房,“嬷嬷可要记得让人多备些吃食、饮品给那些工匠。”
“是。”章嬷嬷颌首应诺,身边的翠云就记下来,一行人从外院走到内院,一一巡视过所有的地方后,小小与章嬷嬷指了好些地方要修要改的。
众人一直是只见到章嬷嬷在打理事情,没想到夫人比章嬷嬷还仔细,有些地方章嬷嬷没注意到的,夫人就先提了,章嬷嬷是精明干练,夫人则完全不同,看似漫不经心,却处处点到点子上,有些嬷嬷原是想这年少不经事的夫人应该比章嬷嬷好忽悠,没想到,三两句话,就打乱了她们的算盘。
厨房的嬷嬷、媳妇们待送走了夫人一行人,凑在一块七嘴八舌的道:“你们说,咱们这夫人到底是精明还是个胡涂的?”
“看不出来。”掌厨的陈嬷嬷摇头道。“若是个精明的,怎么容得咱们贪墨,可要是个胡涂的,却又懂得找人领着事,有事就单找理事的人负责。”
陈嬷嬷管着的是内院的大厨房,擅做大菜,做惯了大厨就对洗菜等事不耐烦,方才夫人在厨房里绕了绕,就分别将厨房里的事分了几项,也不问资历,单问有谁愿领事,之后会论功行赏,当然,领头负责的人领的就多。
陈嬷嬷看着身边几个嬷嬷领了事,自动的分派起粗使的丫鬟们来,有人负责洗菜,有人挑菜,有人则是处理鱼、虾等生鲜食材,这些事情就算那些丫鬟们想从中学功夫,她们也学不来,事情既有人做,也不虞她们偷学功夫。
陈嬷嬷扯了嘴笑了下,又低头忙自己的活。
来到放着大家伙的库房,这里倒是井井有条,由章嬷嬷指了负责的媳妇们,她们领着下头的粗使婆子、丫鬟,小心翼翼的搬着那些屏风、桌椅、棚子等物,小小看她们一一点了东西,之后在管库房的嬷嬷手中的册子上划了押,便转头对章嬷嬷道:“还是嬷嬷仔细,这样就不会有人领了东西,回头抵赖说没有。”
章嬷嬷微笑不敢居功。“这是宝亲王妃传下的,宁州别院里就是这样子做,层层分工负责,那儿出了差错,就找那人负责。”
“嗯,是个好法子。”
“只是一开始时,都没人愿意担负责任,几次之后,看到负责领头的人领的多,就有人争着想领事当头了。”章嬷嬷轻描淡写的带过,小小握着章嬷嬷的手,稍稍紧了紧,章嬷嬷接着领小小往西院看准备给那些女眷住的客房。
用过饭后,就有客人陆续上门,章嬷嬷领着翠芳、翠云在垂花门前,一一迎接贵客,凤阁的甄大管事夫人与福安商业协会余大主事夫人是最早到的,她们二人在垂花门前见了章嬷嬷后,就由丫鬟领着去见小小。
一个下午就忙着接待这些早到的客人,秋冀阳从外院回来时,小小已洗漱过,歪在床上睡着了。
隔日,用过膳之后,秋冀阳便与龙从文兄弟去外院招呼那些主事们,而小小这边,也不得闲,主事夫人们领着孩子过来请客,一时之间,映园里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这一次来赴宴的,自不会再有如许总管夫人那般不长眼的。
先前想托小小出面为媒的几位夫人,也纷纷送上好消息,“都是托夫人和甄大管事夫人的福,咱们儿子己经订了亲。这是喜帖,到时还请夫人赏脸。”一个夫人笑容满面的呈上大红帖子,安梅上前代为接过。
那头另一位夫人也不甘示弱,也拿出自家女儿的帖子来,“这是我家闺女儿的,夫人一定得来喝杯喜酒。”
小小坐在上首,一一微笑响应,待将她们送走之后,小小就散了架趴在迎枕上。“好累啊我脸都笑僵了。”
安菊笑嘻嘻的靠上前去,“夫人我帮您揉揉脸吧”
“呿”安兰拍了她一下,“夫人在开玩笑哪你凑个什么兴儿。”
“亮亮呢?”
“小少爷在睡呢”安梅端着茶盘进来,“奴婢刚从暖阁过来,小少爷喝了奶,玩了好一会儿,刚刚累了才睡下。”
小小点头交代道:“这几日客人多,让奶娘好好看着他,还有让小丫鬟们警醒些,别让人随意闯了进去。”
“是。”众丫鬟齐声应诺。
那日小小露了想换人的想头,一众丫鬟们个个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深怕自己会表现不好,被刷了下去。
要知道,福安山庄里当家主母就只一人,会首只有夫人一个,没有什么房里人,更没有侍妾,能在映园里侍候夫人,那得多大的福分。
从荣城跟回来的那些丫鬟,看过了宝亲王府的富贵,却也亲身经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事儿,知道要事事小心,但回到福安山庄之后,夫人宽和温和,除了梅香和小鹂两那一档事外,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转送养父所赠之物,给隔房堂叔的事,夫人也丝毫不以为意,她们便放松了。
没想到夫人从宝亲王府回来,竟打算要清理映园里的人事。
这要被清理的,众人心里有数,不可能清章嬷嬷、安梅四个人,兰香也不可能,这么点兵点将一番,众丫鬟们也都知道自己岌岌可危。
尤其是从荣城跟回来的丫鬟,她们在福安山庄毫无根基人脉,只不过仗着夫人急难时侍候的寸功,而得以留在映园里侍候,若是因为侍候不好,被清出映园,那她们想再翻身就难了。
也因此,中秋这几日,映园里一个个丫鬟精神抖擞的干活。
西院里,几位主事夫人一同到余大主事夫人处小坐,聊着聊着便说起了严总管家的事来。
“严总管夫人整个人像老了二十岁,什么事儿都不管,全丢给她媳妇儿打理。”一个与严家住得近的主事夫人说起来,便不胜唏嘘。
“严总管夫人是个精明人,瞧她教出的女儿,手腕是一等一的好,只可惜……”说到严管事,大家脸色都颇为微妙。年少青春便守寡,严管事不因此妄自菲薄,自力更生的在景波山庄独当一面,当起客院的管事,能干的名声可是在福安商业协会里传遍了。但这样的人,竟然因一时算计,而走岔了路,那许总管夫人敢胆大如斯,都是因她挑拨。
“说起来,春桃也算命苦,在家里爹娘待她如珠如宝,精心算计着她的婚事,谁晓得会杀出曾大统领夫人那个程咬金来。”
“可不是。唉结果严总管千挑万选的女婿,又早早丧命,留了三个孩子给她,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三个孩子,日子不好过啊”
丫鬟们轻手轻脚的端茶送点心,几位主事夫人有几位是上次就来过,见到这些丫鬟较上次更加有规矩,便忍不住道:“夫人这些丫鬟也不知道怎么教的,动作轻手轻脚,又有规矩,唉你们瞧瞧我家的这几个,粗手粗脚还笨头笨脑的,那像人家的丫鬟,一个个嫩得春葱似水灵灵的。”
余大主事夫人捧着茶盏,坐在上首淡笑不语,甄大管事夫人则笑道:“这我知道,是咱们会首能干,这山庄的丫鬟们一进山庄,就得先到何嬷嬷那儿去,这何嬷嬷也不知是什么来历,教出来的丫鬟,一个比一个要强,你们看夫人身边的安梅姑娘她们,就全是何嬷嬷她们教出来的。”
“唉,要是咱们商业协会也有专帮人教导这些丫鬟的就太好了”
“你想的美呢会首要真让人做这门生意,那一个丫鬟得多少银子才买得下手,咱们那花得起那个钱……”
大家聊得起劲,一旁丫鬟恭敬上前道:“有请各位夫人入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