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瀚海扭头就走,严氏也一声不吭地跟后面。
房内,方初丝毫不知爹娘来过了。
他像说评书一般,用铿锵顿挫的声音把往事叙述了一遍,听得清哑愣愣的,仰面看着他嘴巴一开一合。
对于这段往事,她想起来也觉不可思议。
她那时候可说是糊涂胆大,或者说无知者无畏,而不是什么“智斗”。她前世少参与社会生活,阅历浅,穿越来后,一场婚变骤然将她推到商场。面对谢家等庞大强势的织锦世家,她毫无经验,也毫无退路,完全凭着感觉走,如同走钢丝一般,步步惊心。
如今她也积攒了不少阅历,纵然还不善运用心机,却也不像从前那样单纯直率了。她有了许多顾忌。人在成长过程中,经历越多,身上背负的也越多,顾忌就多,行事就越瞻前顾后、迟疑不决。
郭勤和巧儿的婚事就是例子。
清哑不像当初自己的婚事一样对待。
每一天,她都在成长变化。
她记得进京前,她还是赞成巧儿和严暮阳的;进京后,又经历这么多变故和事故,她不再坚持原来的决定了。
她像郭守业和吴氏当年一样,替侄儿侄女操心的很,费心想许多。梅氏不喜巧儿,她生怕巧儿嫁过去受罪,全忘了自己当年和方初经历了怎样的艰难和险阻,自己又是怎样克服的。
听到后来,她翻身坐起来,跪在方初面前,拿拳头捶了他肩膀一下,嗔道:“我像你说的那么狡猾吗?我那时候什么也不懂。”
方初道:“你那是大智若愚。”
清哑见他忍笑的样子,高声道:“方初,你坏死了!”
撒赖一般把身子一松,向他扑过去。
方初张开双臂,稳稳地抱住她,呵呵大笑。
外面游廊上,方瀚海夫妇走得更快了。
儿子和儿媳恩爱,他们有气也不好作。
外间,紫竹和青竹对视,都犯愁。
老爷太太来了又走了,要不要告诉大爷和大奶奶呢?
想想方瀚海板着的脸,两人同时摇头——不能说!
说了太让老爷太太没脸了,还是瞒着比较好;再者,大爷大奶奶若是知道了,心里也尴尬,说不得她们两个就当自己是瞎子和聋子,今晚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没这回事。
二月二,龙抬头。
今日,方制大婚。
一大早,幽篁馆上下都忙碌起来,奔走不绝。
方家兄弟在京城的不多,今日方初要亲自陪方制去王家迎亲。为此,清哑也亲自为方初穿衣打扮,既要使他看上去仪容不俗、含蓄内敛,又不能太耀眼,夺了新郎弟弟的风头。
方初也叮嘱她:“今天两边都摆酒,两边都接客人。你好好的待在这边,别去前面,小心被人冲撞了。父亲母亲要去新房那边,这边客人应该不太多;玄武王妃不会亲自来,其他人无需你亲陪;你又怀孕了,不去迎客别人也不会说失礼。盼弟肯定会来陪你……”
清哑一一都答应了。
收拾完毕,方初才往前面去。
连孩子们都急不可耐地走了,要跟祖父母去新房那边瞧热闹。
清哑在窗前坐下,对巧儿道:“安静了。”
巧儿一面命丫头准备茶点,一面道:“姑姑想得美呢。待会就有客人来了。今天想安静,除非去松山逛寺庙。”
清哑听了忍俊不禁。
果然,早饭后不久,盼弟就带着婉儿姐弟来了。
接着是蔡家的太太和姑娘们,先在严氏面前周旋一阵,然后就来看望清哑;再然后就是靖国公府的人……
诸般热闹也无法一一细说。
且说方初,陪着方制去王家迎亲。
在门口就碰见睿明郡王,忙抱拳道:“恭喜王爷!”
睿明郡王笑容一僵,随即恢复自然。
他笑道:“同喜。听说郭织女怀孕,方伯爷又要喜得麟儿了?”
方初也笑容微滞,有些不自然,道:“正是。”
睿明郡王目光一闪,道:“那本王可要恭喜方伯爷了。”
方初也恢复自然,笑道:“谢王爷。”
说罢才率领迎亲队伍进去了。
背后,睿明郡王笑容不变,目光却转深沉。
方初一面走,心里也冷笑——看情形,鱼儿上钩了!
新郎上门迎亲,众人纷纷前来观看新郎风采。
一看之下,个个都被方制“花容月貌”给震住。
这可不好形容了,男儿生得这样俊美,说不上好与不好,总之很特殊,容易引人争议,有夸好的,有摇头叹气的。
方初嘴上和王家迎宾人寒暄,双眼不露声色地打量四周,很快将刚才的事抛开,专注到呵呵傻乐的方制身上去了。眼下这喜气热闹的场景,令他想起自己迎娶清哑的时候,多么甜蜜啊!
可看这阵势,方制今天怕是不容易迎接到新人。
方初打起精神,为弟弟坐镇。
王家这样的诗书大族,说世交弟子遍天下也不为过。王瑛选婿,众多青年才俊输给了横空杀出的黑马方制,那心里都堵了一口气,今日王瑛出阁,打定主意要刁难方制,一雪前耻。
他们也不拐弯抹角,方制不是不善做诗文吗,今儿偏要他当众做诗文催妆,不做就让接新人出门,看他能如何!
若做不出来,或做的不好,当着这些人才丢脸呢。
那时,他们才能出了这口心头恶气。
方初再有担当,也不能代替弟弟迎新人。
若真这样,只会令方制更加丢脸。
方初也不怕方制不能应对,毕竟方制从小顽劣,肚子里很有些鬼主意;他就怕方制应对的不登大雅之堂,惹人笑话。
他靠近方制耳边,小声道:“不用慌。镇定些!”
方制对他一笑,道:“大哥放心。”
桃花眼艳光闪闪,红唇如花心,整张脸如盛开的鲜花,看得方初一呆,暗骂“祸害!”深怪秋姨娘不该把他生成这样。
方制面对众人要求,从容灿笑,笑得众人眼晕。
众人齐声在心里骂:“祸水呀!”
方制见小舅子王琨站在众书生之,想:“哼,当爷是好欺负的?爷斗鸡走狗、吃喝嫖赌的时候,你们这些可怜的家伙还不知在哪个旮旯里捧着书,头悬梁、锥刺股地苦熬呢。对付你们这帮书呆子,小爷还用费脑筋?今儿就叫你们瞧瞧,我这王家女婿名至实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