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带着银锁,等在县学的门口,除了她们主仆,还有郭勤的小厮小福子、严暮阳的小厮星雨,以及其他家人,也都翘首张望。
等到了散场的时刻,三五成群的书生就陆续出来了。只看他们脸上神情,便知他们考的如何:有人欢笑,有人颓丧,还有人亦喜亦愁、忐忑不定,都在脸上写着呢。
巧儿直接略过他们,寻找勤哥哥,一想到她马上就要有一个秀才哥哥,秋闱过后就是举人哥哥,然后是进士哥哥……她激动得小脸通红,两眼放光,这些天压抑的心情好了许多。
忽然银锁低呼道:“出来了出来了!”
声音有压抑不住的喜悦。
只见郭勤、严暮阳、方利等一群少年结伴而来,一面议论不休,也是一样的喜忧不等,有叹气的,有懊恼的,有忐忑的。
这群少年中,严暮阳身形气质最突出,举止优雅贵气,凤眼含着浅笑,等看见站在门口的巧儿,那浅笑转深,内涵就丰富起来。
银锁代自家姑娘动心,都红了脸儿。
可惜巧儿根本没看他,而是盯着他身边的郭勤。
郭勤不像一般书生文质彬彬,劲健结实的身形,和蔡氏一样浓眉大眼,笑嘻嘻的满不在乎,令人肯亲近他。然这只是表象,他的烈脾气和野性都隐藏在骨子里。不了解他的人,会冷不丁地被他犀利言辞给刺到;了解他的人,都不会轻易去招惹他。
此时,他虽和身边人说笑,笑容却不明朗,有些沉重。
巧儿立即感同身受,心疼的眼睛都红了,因为她知道勤哥哥为什么会这样,不是因为考得不好,而是因为表弟方无适。
她等不及他出来,就跑到他面前,堆起一脸灿烂的笑,一手展开折扇竖在他耳边呼啦啦地扇,一面踮起脚用帕子帮他擦额上的细汗,一面殷切地问“勤哥哥,饿了吧?渴了不?”又回头冲小福子吩咐“还不把勤哥哥东西接过来”,又叫银锁“把茶拿来给勤哥哥喝一口”。
小福子忙抢过郭勤手中提篮,嘴咧老大。
银锁则奉上一把精巧的紫砂茶壶,壶嘴儿对着郭勤嘴唇。
郭勤看着笑容明媚的妹子,笑容僵了,脸红了。
两兄妹斗嘴惯了的,巧儿就是关心他也是嘴上不饶人,这几日管他吃喝拉撒,要求特别严,生恐他吃坏了生病了,或者休息不好影响考试,就跟个小管家奶奶似的,连蔡氏都不许插手,忽然这样温柔地对他说话,还笑得这样贴心,他郭勤福薄,承受不起啊!
他板脸问:“你怎么来了?”
巧儿笑道:“来接哥哥。”
郭勤正要说话,忽觉不对,气氛不对,左右一看,那些同窗兼同伴都两眼放光地打量巧儿,便是那内向含羞的,也偷偷地用眼角余光瞄巧儿,再没有刚才的垂头丧气。
更有些胆大的,借着和他说话,找巧儿搭讪。
听听,都说的什么,前言不搭后语:
“郭兄有佳人体贴,一定能高中!”
“这位姑娘一看就和郭兄一样聪慧,是令表妹吗?”
“郭兄不是要听小弟如何破题的吗?小弟是这样落笔的……”
巧儿听人夸她哥哥,当然高兴,且在外人面前,她绝不能和勤哥哥吵,丢勤哥哥的脸,便落落大方地对众人含笑致意。
她穿一身淡绿衫子,手上捏着绿手绢儿,昔日的婴儿肥现在长成杏脸桃腮,蛾眉星眼樱桃口,那聪慧鬼机灵的小模样,看得郭勤悚然而惊——妹妹长成大姑娘了!还是个小美人!
呸,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亏还是读圣贤书的,一个个这样盯着他妹妹,那是什么目光,一看就不是好货!
妹妹也是,怎么能跑这来呢?
就算要来,也该戴个帷帽遮住脸才是。
郭勤恼了,一把扯住巧儿小手,低声喝道:“谁让你来的?这是你来的地方吗?帽子也不戴,一点女孩子样都没有!”
他便头也不回道“告辞,在下先走一步。”
便丢下那群人,拖着巧儿急匆匆先走了。
严暮阳和方利急忙跟了上去。
他们还约了郭勤去醉仙楼吃酒呢。
严暮阳嫉妒得心口疼——他活生生一个俊美少年,那么耀眼,怎么在巧儿眼里就成了隐形人呢?!连点眼角余光都没沾上。他们之间也算世交了,这么多年“哥哥”“妹妹”地叫过来,纵然不是亲的,那情义也非比一般吧?怎么就能生生地忽略他呢?
少年觉得心口好疼,还闷。
再看郭勤,一副嫌妹妹丢了他脸面的模样。
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活该被巧儿骂!
他也有妹妹,还有表妹,一个个都对他好的很,今天却一个都没来接他,因为他家里是不会让女孩子来这场合抛头露面的。
他心里抱怨,真心挂念他的自然会想法子出来,而不是守着那些破规矩,可见,平日里她们对他好都是假的。
到了门外,严暮阳才对巧儿说在外吃饭的事,邀她同去。
巧儿歉意道:“暮阳哥哥,今儿怕是不能去了。你也知道我姑姑……今天哥哥也没心情欢笑,不如改天吧。”
说完,眼看着郭勤。
郭勤点头道:“我就不去了,去了也不能尽兴,还扫你们的兴致。”
他这么一说,方利也道:“算了,不去了。”
他也难受,方无适没了,他更担心三哥三嫂。
严暮阳无奈道:“那就算了。咱们一块回去吧。”
因问星雨,马车在哪。
巧儿忙笑道:“不坐车,坐车闷;也不骑马,马背上热乎乎的烧屁股。我想你们在那屋子里熬了一天,出来还是走走的好。我就预备了船。咱们先走着去那河边,然后坐船从田湖绕回去。这样又散了闷,又吹了风,还看了景,也能歇息吃点东西垫垫。这样岂不好?”
话未说完,方利忙说这样好,这才好。
严暮阳道:“还是巧儿妹妹想的妥当。”
凤眼炯炯注视少女,热的像天空的骄阳。
郭勤不喜他这样看巧儿,不耐烦道:“走就走,啰嗦什么!”
于是严暮阳和方利打发自家来接的人先赶了车在田湖南去等候,这里他们几个就走着去往附近的河边去坐船。
路上,巧儿问他们三个考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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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家要出秀才了,转圈撒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