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
听到于中的话之后,费老头先很是诧异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醒过了神来,也没怎么在意,问了一下这几个小日本儿的来历,发现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就让于中把他们打发到乡下去种地去了……毕竟,不可能人人都像他们一样的。
而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除了为于中考虑逃脱兵役的事之外,过得也算比较轻松,于是,在这种轻松之下,身为官员,他们也开始关注起清廷的一些大事来。
康熙在北京接见了费要多罗,并在养心殿赐宴,之后,就是谈判开始。不过,这一次的谈判并不是在北京,而是选在了承德的避暑山庄,朝中各派大臣为了一个全权大臣的名额,差点儿挤破了头,不过,这个位子最终还是让索额图以经验丰富和跟费要多罗有“交情”为由弄上了手。
然而,就在人们以为索额图在经历了佟国维上台,慧妃祈福两件事之后,已经有所下降的影响力将会凭借这一次的中俄谈判再次上扬的时候,上任以来一直无所作为了佟国维终于动手朝索额图一党发难了。
索额图赴承德谈判,避暑山庄则由武丹带领善扑营守得铁桶似的,所有人等,没有康熙的命令,全部都禁止入内。佟国维就是利用这个机会,以上书房大臣的身份,全力将索额图一党的诸多干将,譬如:户部侍郎陈锡嘉、刑部侍郎伊桑阿等人给轰下了台,使得索额图在明珠失势之后,刚刚伸出没多久的触手几乎全部被斩断。而佟国维的这一举动,立刻就让朝中诸大臣认识到了他的厉害,明珠的余部还有其他很多望风使舵的大臣,纷纷投向了佟家的阵营,一时之间,大清国的朝廷上,佟国维党代替了明珠党的地位,成为了能跟索额图相抗衡的一股势力。
而等到索额图结束谈判,志得意满的回到北京,发现自己的势力居然被人趁机给崩去一部之后,顿时大怒,立即便挟立功之威朝佟国维发难,可是,由于康熙有意无意的阻挠,他的行动并没有获得什么实际的战果,反倒是佟国维因为早就蓄势以待,趁着索额图勿忙发动之机没来得及考虑全盘情况,又捞到了几个大的好处,在地方上的影响力也是大增。
于是,经过这两场“战役”,佟国维终于确立了他在清廷的地位,也让人见识到了他的厉害。
而与此同时,因为他与索额图的争权夺力,上书房大臣中的另外两个人,几乎被人们自动给忽略了,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两个人也有着宰相的身份,对康熙,也有着一定的影响力。
“皇上,事情到如今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了,不能再让索佟二人这么斗下去了,否则,就要损耗朝廷的元气了!……”
站在康熙的龙案前,高士奇直言不讳地对康熙说道。
“这事朕知道,你看看这个……”
对高士奇的谏言,康熙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随手拿出了一道黄封奏折,递了过去,这时的上书房只有两个人,所以,他不能找人代劳了。
高士奇恭恭敬敬地接过奏折,翻开一看,面上先是一愣,接着,就是一喜。
“高士奇你看出了什么?”康熙看到高士奇的脸色,笑问道。
“皇上,索额图这份告病的奏折可真是及时啊,不过,这可不像是他索老三的脾气,后面肯定有人给他支招!”高士奇笑道。
“没错!他索额图一向是蛮横惯的人物,从来没有向人服过软,这一次居然会想到告病不朝,绝不是怕了佟国维,而是想看看朕对他们的态度。”康熙道。
“那皇上打算怎么做?”
“哼,索额图告病,佟国维肯定会想着趁势再夺几城,可惜啊,朕不能容他们再闹下去,现在已经够了,朝廷上不能有人独大,索额图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佟国维也应该懂事一点儿了!”康熙漫不经心地说道,仿佛当朝两大宰相争权夺利的行为在他眼时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皇上!”就在高士奇想再说几句的时候,上书房外传来了焦急的呼声。
“皇上,是廷玉。”高士奇听出了来者的声音。
“皇上,急报,十万火急……”高士奇话音刚落,张廷玉就已经冲进了上书房,怀里的两个被黄绸紧紧包住的小箱子也放到了康熙的龙案上,高士奇侧目望去,一个箱子外面的黄绸上居然还有八个血字:“生死攸关,十万火急!”
密折专奏!
居然还写有血字!
任何人都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狼(目覃)!飞扬古!”
康熙的牙根里崩出了两个人的名字!……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上书房弥漫起来。
这是康熙的两个亲信大将。
狼(目覃),带兵七万镇守于科尔沁;飞扬古,抚远大将军,麾下精兵十万!
而此时两个人的密折专奏却在同一时间到达了京城!
这代表了什么?
康熙先前只给两个人布置了一个任务,那就是……监视葛尔丹!
“哧啦……”康熙狠狠的把黄绸撕开,然后,取出了箱子里的奏折。
……
良久,他的嘴里吐出了两个字:“狗贼!”
“皇上,到底怎么了?”高士奇急问道,在他旁边,张廷玉也没有了往日的沉静,密折密折,就是要的一个密字,可是,如今这密折外面居然写了血字,就算是通过专人直接送来,没有几个人知道,也足够让任何一个人心头激荡不安了。
“你们自己看!”康熙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恢复了平静,然后,把两个奏折交给了高士奇。
……
“葛尔丹出兵了?”刚看了一眼,高士奇就惊呼出声。
“没错,……这一次,葛尔丹纠集全部兵马,总共十五万之众,已经在准备朝乌兰布通进发!”康熙的面色十分凝重。
“十五万人?”
一直信奉默不作声原则的张廷玉也被康熙话里的内容给吓了一跳,十五万人?葛尔丹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实力?这怎么可能?太惊人了!整个清廷,上上下下从来都没有人想到,所有人都只是认为葛尔丹再强也不过就是数万兵马罢了,毕竟,就连人数较多的东蒙古,想凑齐十万兵马也要下狠劲儿才行,何况人口更少的西蒙古。
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想象,而且,是坏得超出想象。
“葛尔丹哪来这么多人?就算他征服了喀尔喀蒙古三部,可据秀主儿说过,这三部人马被他杀了一大半儿,其他的也大都逃到了漠南蒙古,被朝廷收留,他不可能凑出这么多兵马!……皇上,这是不是葛尔丹在故布疑阵?”有些难以置信眼前的事实,高士奇叫道。
“飞扬古精通军事,狼(目覃)为人慎重,如果没有确切的情报,他们是不会奏报给朕知道的……这个可恶的葛尔丹,居然把实力隐藏的如此之好!”康熙咬牙恨道。
“葛尔丹的实力本就强大,如今又占据天山南北二麓,攻克喀尔喀蒙古三部,将漠西蒙古、漠北蒙古尽握手中,说他能凑出十五万兵马,确实有可能,看来,我们大家都被他给骗了……只拿几万兵马来糊弄我们,我们只以为他狂妄,现在看来,是他有本事啊!……居然能用几万人就把漠北蒙古打下来,这等人物,确实有资格嚣张狂妄!……”张廷玉阴着一张几乎就要结冰的脸,森然道。
“皇上,看来咱们也不能干等着了,虽然葛尔丹的兵力超出预计,可是,他既然来了,咱们也不能让他舒舒服服的,乌兰布通距京城不过七百多里,绝不能让他过了那里……至少,也要把他击退才行!”高士奇道。
“击退?哼,高士奇你也太高看葛尔丹了!鱼儿既然已经上钩,就不能再放他回归大海,他葛尔丹既然来了,朕就不会再容他回去。要不然,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消除这个心头大患。”康熙发狠道:“他葛尔丹既然能凑出十五万兵马,朕就能拿出五十万!朕倒要瞧瞧,他到底有多少实力跟我大清斗!”
“可是,皇上,十五万兵马,蒙古铁骑又善长一击不中,远飚千里,我军能把他们困住吗?而且葛尔丹已经聚集兵马,我们虽然早有准备,然而,调令就算下达,诸军集结也要时间,恐怕比不上葛尔丹蒙古铁骑的速度啊!”高士奇明白康熙的意思,可是,蒙古铁骑多年来的威名依然让他有些难以跟康熙一样有信心。
“朕知道!”康熙沉着脸,伸手拿起案上的一张空白圣旨开始奋笔疾书,“高士奇,你去传令,着恭亲王常宁立即出发赶赴奉天,向萨布素调五千精兵,理藩院尚书阿尔尼不是正在按抚向朝廷请求庇护的喀尔喀败军么?让常宁去跟他会合,召集那些族破家亡的军士,先行出发,前往阻拦葛尔丹,告诉他们,不许跟葛尔丹交战,若葛尔丹来攻,只需与其周旋……只要让葛尔丹感到威胁,不敢全力行军便可!朕要的是时间。”
“臣遵旨!”高士奇接过康熙没来得及盖上御玺,只是盖了康熙“体元主人”私印的圣旨,转身就走。
“张廷玉!”
“臣在!”
“你传朕的口谕,宣康亲王杰书、安亲王岳乐、裕亲王福全,索额图,佟国维五人立即入宫议事!”
“遵旨!”
跟高士奇一样,张廷玉也是转身即走。
康亲王杰书,三藩之乱时,率军平定浙江福建二省,功勋甚巨;安亲王岳乐,三藩之乱时平定江西,尔后乘胜带兵进入湖南,拦住了当时吴三桂部的疯狂进攻,裕亲王福全当时就是他的部将;本来还有一个大将军图海,可是已经病逝。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杰书是康熙的六叔,安亲王岳乐是清初的改革派,顺治、康熙改革的铁杆支持者,掌宗人府印,他的女儿曾被孝庄收养,被封为和硕柔嘉公主,跟康熙情同手足;裕亲王福全,顺治的次子,康熙的二哥;恭亲王常宁,顺治第五子,康熙的小弟;索额图、佟国维,都是满人,而且,还是皇亲国戚。
……真的到了这种时候,康熙还是只信得过自己人!
高士奇和张廷玉都知道,所以,他们什么也没有表示,虽然能够列席即将开场的这次事关清廷国运的会议,可是,他们只不过是汉臣首辅而已,能影响的,不是军事,只能是其他,这一点,他们的心里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