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安安静静地跑进看似简朴的屋子,照在已经略微有些朦胧的少年脸上,只是最为安静的轻吻,但是还是成功地将少年的意识从朦胧转向了清明。
天已经亮了,虽然还没有非常亮,在天边只能勉勉强强看到半个通红的太阳,还不是很刺眼。
看了眼自己床榻上还沉沉地睡着的少年,展昭翻身而起,想了想,还是为身畔睡相并不是很好的少年盖好了被子。
春寒料峭,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是真的冷起来,还是会受不了的。之后,展昭才将手伸向自己习惯穿着的蓝色素衣,但是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今日是要进皇宫替白玉堂去求情的,穿便服还是不好,毕竟自己是朝廷官员。
艳红色终究还是在身上安了家,展昭却是叹了口气。他不是不喜欢红色,只是早已经习惯了身上的蓝衣,甚至可以说是已经早已习惯了身上蓝衣的布料,突然变成了这样的红色,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实在是让他觉得无比变扭。
昨日晚间,虽然白玉堂本来提议,想去找那涂善大将军的麻烦,但是最后还是被展昭一本正经地打断了,理由是相当为他着想的。
“白兄不可。此时你正是戴罪之身,若是这回再是让那涂将军找到个机会,你是真的会没命的,涂将军这个人,虽然展某并不认识,但是传言还是听过不少的,本身就是个心狠手辣之徒,若是这次让他逮着了机会,明日到皇上面前参上一本,再加上之前你盗三宝之罪,便是真的能够给你按上个死罪了,还是先冷静下来,有事情我们事后在分析。”
理由就是这样,但是白玉堂死活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本来他就看那个涂善不顺眼,这回在他不知道白玉堂已经回到开封的时候,就是个找他麻烦的机会。
习惯是个很难改的东西,白玉堂习惯了被四个哥哥宠着,也就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的生活,自我为尊,甚至是不将当今圣上放在眼里,所以他没有像展昭想的那么多,只觉得这是个机会,而没有想若是被识破之后的下场。
展昭本身是不愿和他多闹的,但是到最后还是闹得晚了,终于将白玉堂夜探将军府的心思打下去了,那白玉堂竟然就这样在他的床上躺上了,还说着什么“今天太晚了,白爷和你一起睡了”,根本就没有想他是不是习惯自己身边睡着一个人。若是自己是个相当警醒的人,晚上起来还没醒彻底发现身边睡了一个人,怕是会一掌拍过去的吧?
当然,展昭并没有这么做。
怎么说呢?白玉堂睡觉一点都不像是个已经十七岁的人,好像七岁正在长身体的孩子,睡觉还会满床打滚。展昭是个中规中矩的人,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觉得相当头痛,想着自己要不要去另外找个房间睡觉?
“叮铃”的水声,终于将睡得相当好的少年从深沉的梦乡中拽了出来,睡眼中还是朦朦胧胧的,看什么都是不真切的,只有看到不远处的一抹被刺眼的红色包裹着的熟悉的身影时,才终于将朦胧的意识驱走。
“猫,怎么起得那么早?”白五爷很没有形象地打了个哈欠,但是起床的动作还是相当地干脆利落。
“今日要陪包大人上朝,你也得去。”
“为何?”
“就是为你求情去的。”展昭知道现在白玉堂还没有完全睡醒,脑子反应有些慢还是能够理解的,便相当体贴地替他拧了毛巾,“包大人上完朝之后,就是皇上觐见我们的时候了。”
白玉堂终于想起来了,今日是进宫的日子,也就是他负荆请罪的日子。
“好麻烦啊……”
“知道麻烦,你当时做它干什么?”展昭好笑地问道,“行了,过了今日便没人管你做什么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白玉堂瞬间揪紧了心脏,同时也是相当迅速地抓住了展昭的手腕子,脸色也稍微变得不对劲了:“唉,猫,你可是答应过我,让我跟着你的!”
展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指在陷空岛上的时候自己答应了白玉堂的那个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承诺的应承,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激动。
“展某即使答应过白兄,自是不会食言,展某的意思是,有时候白兄想去的地方,展某是不会去的。”
展昭指的是什么?白玉堂愣了一瞬间,等到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只能咬牙切齿,却是什么话都不好说。
白五爷风流天下,是个江湖上都知道的事情,虽然展昭一定没有听过,毕竟数月之前他连白玉堂是谁都不知道,但是他是亲眼看到了自己手上的那把白玉扇子的,怎么可能想不明白?所以面对展昭这样的语句,白玉堂真的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在掩饰真相。
这是一年前,自己反驳自家四个义兄说玉堂“风流天下”的时候,他的四哥说的话,而自家大嫂还摆着一副很正经的样子点头,同意着:“玉堂这长相就是天生的风流相,无论你怎么反驳都像是在掩饰什么。”
多说多错,在这方面白玉堂已经放弃了用言语去反驳了,后来干脆自暴自弃地在扇子上写上了这样几个字。
没想到,当时自己的自暴自弃竟然成了让自己被展昭误会的直接证据,白玉堂除了咬牙切齿之外,真的是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白兄,该走了。”
“哦。”白玉堂答得漫不经心,心里想着能让自己的形象从展昭心目里头扭正过来的法子,只是人家已经先入为主了,这样的事情当真是有些麻烦的,白玉堂想的再多也只能算是无谓的挣扎了。
罢了,还是慢慢来吧,虽然平日里自己确实是时常往青楼琴阁跑,但是现在有猫在,应该不会那么无聊了。
想到这里,白玉堂自己也是相当迷惘,莫非自己曾经逛着青楼琴阁确实就像那些个没趣的公子哥一样,只是因为太无聊了,想着是不是能在什么地方找什么乐子不成?
现在想这些已经是无谓的挣扎,即使自己想得再多,展昭像是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个经常逛青楼的无聊公子哥了。
“猫,你没有逛过青楼?”
“青楼?去过。”展昭说话时候相当地理所当然,但是白玉堂却是一瞬间黑了脸,直到展昭接下来说的话将事情解释地清楚,“青楼是个很乱的地方,里面什么人都有,有达官贵人,也有江洋大盗。这样的人多了,事情也就多了,就展某到开封府这些日子,开封的青楼里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个人了,有那些在青楼中的女子,也有不知道招惹到什么人的外来人士。”
是去办案的?白玉堂瞬间平衡了,只是得到答案之后,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意思,明明自己无论是去青楼还是去琴阁都是相当顺溜的,但是一想到展昭竟然去了青楼了,自己就是相当不舒服。
不自觉地就想起之前四哥说过的,若是一个男人是否能接受自己的另一半时不时地就往青楼跑?显然答案是否定的,这是所有男子的大男子主义,即使自己的另一半是个男人,也是不希望对方心里有除了自己之外还会让他牵挂的人。
是不是,展昭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将自己无意识流露出来的信息忽略?
白玉堂是觉得,自己即使是已经刻意地隐瞒了自己的想法,但是偶尔还是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这样的意思,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展昭已经认定了自己逛着青楼喜欢的自然是女子所以根本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还是真的是因为自己时不时地往青楼琴阁跑,在自己还在想着怎么才能与他接近的时候,而自己已经被打入了冷宫并且再没有机会了?
若是这样,自己就真的要受罪了。
白玉堂咬着牙,脑中百转千回,将展昭可能有的想法都猜了一遍,越想便越觉得心寒,自己的成功几率就这样被自己打压到不知道哪座山的悬崖底下,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心都疼了……
但是,总还是放不下。
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他怎么好就这样放弃?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再一次将他推离了自己?这样的事情,不能这样发生。
白玉堂终究是白玉堂,自信得自负,这样带着颓废的想法是不能在他脑中停留多久的,若是展昭真的是这样想的,他白玉堂也能将展昭的想法纠正过来,怎么好让他继续错下去?他白玉堂找了两年的人怎么能就这样,只能在他的生命中如同昙花一现一样的惊鸿一瞥,然后消失地彻底?
所以,白玉堂相当自负地摇晃着手上的白玉堂,依旧是那样的张狂的字,即使曾经他就想过,是不是应该将那扇子上的字去掉,让展昭不用误会,但是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那几个字还是安然地贴在白色的扇面上,书写着白玉堂的张狂不羁。
傲笑江湖,风流天下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