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父的话太严重了。”薛明睿看向薛崇义。
薛崇义皱起眉头,“什么时候晚辈能越过长辈说话了。”
薛明睿声音难得的温和,吩咐旁边的小丫鬟,“去给二老爷沏杯醒酒茶来。”
醒酒茶,当他是醉了胡乱说话?薛崇义顿时怒气高涨,“别以为你现在是武穆侯,我就说不得你了,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二叔父,我说什么你都要听。”
床上的薛老夫人顿时一阵咳嗽。
薛崇义张牙舞爪地挥动胳膊,“这里是薛府,不是你武穆侯府,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祖母和我们这些长辈。”
薛明睿看向坐在椅子上面带冷笑的二太太,“这边人多难免聒噪,二婶还是扶着二叔父先去歇着,让二叔父喝了醒酒汤消消气,明日三弟早起离家,二叔父还要训导三弟。”
这个时候提起明霭,明睿是在威胁他训导明霭才是最重要的。薛崇义抬起头狠狠地看向薛明睿,薛明睿的神情反常的温雅,不声不响地化掉他的怒气,让他没有理由发作,薛崇义终是恼羞成怒,“好,好,好,现在是从一品少师了,就不将我这个二叔父放在眼里,到底是圣上身边的重臣,说起话来比从前震慑人。”
薛崇义的话出格了。大家都是一惊。
二太太面色难看,急忙解释,“老爷也是关切老夫人。”
老夫人喘几口气,挣扎着坐起来,看向薛崇义,“我这是小毛病,明霭的事重要,明霭妥当了我也就放心了。”老夫人声音低,带着一股的威严。
老夫人是暗指他没有管教好儿子。薛崇义顿时打了个冷战,方才冲上头的怒气也散了些,惊讶地看向老夫人,“儿子……”
老夫人挥挥手,“去吧,去吧,年纪大了生病总是常有的事,哪里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现在我已经好多了,你们就回去歇着吧!”
三太太忍不住看了一眼容华。容华竟然没有要打断老夫人话的意思。她不相信,这么好的机会容华就这样放过了。只要想起分家在即,三太太就似被怂恿了,忍不住开口,“依我看这件事也不一定就怪容华,我左右没事就和容华去大厨房看看,说不得能看出什么来。”
容华抬起头迎上三太太,目光平淡、安然,“我已经让人去厨房看过了,没看出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外面送进府的蔬果也都是新鲜的,应该是有些饭菜做法太过寒凉。今天太晚了,明日我再和大嫂一起商量商量菜单,有些菜日后就不要再做了。”
容华这番话有人惊讶有人诧异。马溶月整个人松了口气,钱氏也赞同的颌首。
“年纪大了身子就是不中用,没有什么好查的,我都说了不用这样兴师动众,老人病又不是发作一次两次了,怪只能怪我的身体不中用,”老夫人说着长出一口气,“好了,这么晚了,都散了吧!”
三太太顿时失望。
李妈妈吩咐丫鬟掌灯将众人送出屋子。
薛明睿和容华也双双告退。
刚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只听有人赶上来道:“少夫人,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容华转头看到了马溶月。
“天色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薛明睿伸出手来拉紧了容华身上的氅衣。
容华没想到薛明睿会这样直接地回绝马溶月。
马溶月听着武穆侯冰冷的声音,低头恭谨地行了礼,“是。”
薛明睿不再说话,拉起容华向前走去。
眼看着武穆侯和少夫人渐渐离开的身影,马溶月身边的小丫鬟秋雁撅起嘴,“侯爷也太不近人情了,小姐也不是恶意。”
“这就是我的处境,”马溶月只觉得冷风吹得脸生疼,“不管我是不是从宫中出来的,只要成了妾室,就是要这样服侍正室夫人,”可就算是这样,武穆侯也不会看她一眼。作为妾室没有半点说话的权利,比在宫中时还不如。
她谋划着在太妃娘娘身边伺候五年,一朝出宫不是为了想做一个妾室。今天的事让她更清楚的明白,大宅院里和宫中没什么区别,薛三太太字字句句都将矛头指向她,只要武穆侯夫人顺水推舟说上几句,所有人都会怀疑她给薛老夫人做的药膳有问题。等她真的成了武穆侯的妾室,一个不受欢迎的外人将来的境遇可想而知。
马溶月低头看手里闪烁的烛光,如果她有别的选择,一定不会来到薛家,可是现在她只能想方设法让静妃娘娘满意。明日她要去见武穆侯夫人,武穆侯和武穆侯夫人这般情深,武穆侯夫人一定会听她说话。
“明明是容华安排好要陷害马溶月。”薛三太太一屁股坐在炕上。容华要趁着马溶月还没被明睿收房之前将马溶月赶出薛家,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却怎么关键时刻容华维护起马溶月来了,“你说说,容华在打什么算盘?”
薛崇仁皱起眉头,“就你和二哥话最多,惹得母亲也生气了。”
三太太顿时跳起来,“我话多?我是为了谁?还不是想要抓住容华的错处,让容华不能掌家,这样我们也不至于被分了出去。”
薛崇仁道:“我看你这样胡来反而要坏事。你有这个精神想东想西倒不如哄住母亲。”
老夫人明摆着偏长房,再哄又有什么用,趁着皇太后赐下宫女这个机会,压一压容华才是正经。
三太太想着叫来身边的丫鬟问南院的动静。
“大厨房的萧二媳妇去了南院就一直没有出来,听大厨房那边的粗使婆子议论,说大厨房管事的妈妈都怀疑是马小姐做的药膳有问题。”
三太太眼睛一亮,“我就说这里面一定有文章。这件事果然是冲着马小姐去的。”
邢长远家的似是想起了什么,“奴婢今天倒是看到大爷房里的戴姨娘跟萧二媳妇站在假山石后面说话。”
薛崇仁喝了口茶,揭开蛐蛐罐子逗虫。
三太太被蛐蛐儿叫的心烦,带着邢长远家的和丫鬟月兰去暖阁里说话。
邢长远家的道:“老夫人病了,萧二媳妇就去见少夫人,这里面会不会是戴姨娘搞的鬼。”
钱氏性子温和,不大能压住明柏的妾室。这样一说倒是能解释通了,怪不得容华没有提药膳的事。
容华也太能沉得住气。
三太太思量着,外面的丫鬟来道:“四老爷、四太太来了。”
三太太皱起眉头,这么晚了他们来做什么。
薛崇仁将薛崇杰拉去一并逗虫儿。
三太太和四太太去暖阁说话。
一阵家常过后,三太太有些坐不住了,四太太这才低声道:“三嫂有没有听说,老夫人要请族里的长辈来分家。”
她装作一无所知也没什么好处,还不如和四弟媳一起商议商议对策。三太太皱起眉头来,“我也是才听说,”说到这里三太太吃惊地看向四太太,“这件事该不会是真的吧?。”
四太太点点头,“我是无意中听到一句半句。大嫂叫李妈妈过去瞧亦双的嫁妆单子,李妈妈说亦双的嫁妆定下来之后,府里其他未出嫁的小姐都要照这个安排。未娶妻的几位爷都照着明霭成亲的聘礼准备出来。”
三太太心里一阵狂跳。
四太太道:“我就想着,分家这件事应该是作准了。否则不会提前准备这些。”
四弟媳来找她说这些话,是要让她安心,就算是分家,明英几个的聘礼,亦秀和亦柔的嫁妆也都会有着落。而且还比照明霭和亦双的安排,这是她想也没想过的。若是几个孩子嫁娶都有了着落,他们还能分得一份家产单独立户,她何乐而不为。
是不是她今晚表现的太过急躁,容华才会请四弟媳过来和她说清楚。想到这里,三太太目光中带了歉意,“这事你是什么时候知晓的?”
四太太听出三太太的意思,“老夫人年纪大了,这个家是迟早要分的,我们心里也都该有个准备,三嫂你说是不是?”
“是,是,”三太太尴尬地笑着,“只是消息太突然,将我吓了一跳。”
既然容华跟她透了这个底,她不如投桃报李,也算是澄清自己,三太太目光闪烁,说起今天晚上的事,“老夫人不会无缘无故就生了病。我听说明柏屋里的姨娘……”三太太的声音越来越低,四太太仔细听着半晌才诧异道:“莫不是有人故意安排?”
第二天一早送走了薛明睿,容华回到房里做针线。
不一会儿牛婆子来道:“审了一晚上,萧二媳妇才开了口,是大爷房里的戴姨娘给她出主意。”
戴姨娘竟然有这个本事。
容华淡淡地道:“再去问清楚,是不是在老夫人饭食里下了什么药,何时放的,怎么放的,若是说不清楚,就让官府来领人,进了大牢她自然也会说。”
牛婆子点了点头,退到门口差点和雁翎撞个正着。
雁翎急着进屋向容华禀告,“大爷房里的戴姨娘似是要小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