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就要过年,朝廷恩赏下来,老夫人让人直接供去了宗祠。.
薛二太太看着那些银子摆在案上,眼睛一热心生怒气,这些恩赏都是以武穆侯的名义发下来的,在宗祠供过之后,这些银子一部分退给长房,一部分留在公中。她管家这么久,最清楚这些银子的用处,薛明睿才升了从一品官职,今年的恩赏比往年都要多些,她本以为能分到这一笔银钱,没想到老夫人不等到过完年就让他们搬出薛家老宅。既然人已经搬了出去,想分到银子是不可能的了。二太太想到酒楼的收益,嘴角一撇劝服自己不将这些银子看在眼里。
从宗祠里出来,众人各自回院子里收拾物件
。
钱氏和二太太一起看二房物件的清单。
二太太皱着眉头,从前觉得自己屋里的东西不少,而今看这些名目却觉得远远不够,区区几张纸不过就是她一辈子的算计。二太太正胡乱翻着清单。杜鹃进来道:“族里的长辈来了,去了老夫人房里说话。”
二太太心中顿时一阵狂跳。
钱氏有些惊异,“分家都分完了,族里怎么会来人。”
二太太扬起了嘴角,族里是为了四房的事来。
……
容华从库里选了斗彩人物花盆,又抬了锦裀绣屏,让屋子里看起来焕然一新。
春尧、木槿两个舒口气,“这样一收拾就有了过年的气氛。”
是啊,容华微微一笑,从前就想着到了喜庆的节日自己布置房间,却每次都要顾及嫡母和旁人的眼光。用太多鲜艳的颜色会被人觉得性子太过张扬不好管束,所以她从来都用中庸的颜色,今年她总算能随心所欲地安排身边的一切,只要看看屋子里朝霞般的软烟罗,容华心里就十分舒畅。
容华在屋子里走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让春尧扶着躺在软榻上休息,小丫鬟绿萝上前给容华捶腿。
容华刚喝了些水,冯立昌家的进屋道:“族里来人了,我刚遇到李妈妈,李妈妈说族里是来问分家。”
眼见就要过年了,族里这时候来人,一定是跟分家有关。
冯立昌家的道:“少夫人要不要过去看看?”
容华用手揉着酸软的腰,“不去了。”这段时日她怀着孩子跑来跑去,好不容易忙里偷闲休息一会儿,现在也该轮到二房烦心了。
容华微微一笑吩咐木槿,“去将过年准备的荷包拿来给我瞧瞧。”
容华这边歇着,二太太、四太太被叫去了老夫人房里
。
二太太眼睛明亮,见到薛家各位老太太弯起嘴来上前行礼,“给各位老祖宗请安了。”
看着各位老太太的笑容,二太太放下心来,坐到椅子上看四太太。
四太太有些紧张,行了礼就紧攥着帕子坐下来。
大家话了会儿家常,李妈妈将屋子里的下人领下去。
二太太眉毛一扬,顿时露出看戏的表情。
老夫人脸色苍白,半靠在软榻上,淡淡地开口,“我们薛家分家是大事,对你们我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尽量做到公平,可是最近外面有了些不好的传言,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今儿当着我和族里老太太的面,我也问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面都说四房在山东的五百亩田地,要知道一亩良田要七八两银子,不显山露水的四房难不成能一下子拿出几千两现银购置田地?更何况四房的支出不止是这一笔,四房还买了一处三进院子,哪家的庶出会这样阔气,不是老夫人偏袒又是什么,果然这样的消息散出去没几日,薛氏族里就有了反应。二太太目光一闪,装作讶异,“这是怎么说的,咱们家要分家就请了族里长辈品搭,这是大家都瞧见的。”
老夫人目光深沉,“话虽这样说,有些话也不能不说清楚。咱们薛家的名声最重要。”说到这里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四太太战战兢兢地端起茶了喝一口,一双眼睛心虚地看了看老夫人,又看看薛家各位老太太。
薛三老太太先宽慰老夫人,“大嫂也不用焦心,不过就是问问罢了,哪家分家不是有这个那个的传闻,更何况勋贵之家。”
老夫人点点头,“平日里这个家难当,轮到分家也是难的,”说着话抬起头看向四太太,“老四是不是在山东买了五百亩良田?我记得上次老四从山东回来跟我说的是二百亩。到底是二百亩还是五百亩,今天你就说个实话。”
四太太早就坐立不安,听得这话立即起身向老夫人半蹲了身子,“确实……是买了五百亩。”
当着族里长辈的面,谁也不敢扯谎,更何况四弟一直不善言辞,这样被老夫人一吓就什么都说了出来
。
老夫人皱起眉头,脸上已见薄怒,“你们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四太太身上一抖,垂下了头,“娘,我们不敢惹您生气,老爷将我们这些年攒下的银子都买了田地。”
四老爷无官无职能攒下多少银子,想用这话蒙混过关,四弟未免想的太简单了些。
“这跟分家没有关系,四叔去山东买地那是分家之前的事啊。”二太太假装为四太太开脱。若是四太太说五百亩田是拿了分家的银子买的,只怕也能应付一阵。
老夫人将手放在矮桌上,紫檀的佛珠撞上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五百亩田地不是小数目。”
四太太一言难尽,吞咽一口,“老爷……买……了……荒田。”
屋子里的人听得这话惊讶地睁大眼睛。
老夫人道:“你说什么?买了荒田?花了银两去买荒田?”
四太太脸色更加难看,“老爷是怕……娘听了生气,这才不敢说的……我是听说山东这些年好多地没人耕种,加上……年头不好,出了许多沙田,于是这些田地……卖的便宜些。”
老夫人被气得脸色铁青,“你……说……什么……老四竟然那银钱去买无人耕种的荒田?谁给你们的胆子。既然知道年头不好出的荒田,你们买来做什么……难道不知晓买地是要看天吃饭的吗?”首发。
四太太又是瑟缩了一下,“都是些薄沙田。薄沙田也是产棉花的,今年就有人买了许多薄沙田种出了棉花。”
薛家老太太们互相看看。
薛三老太太道:“这话作准吗?山东棉农不少,可是沙田养棉还是第一次听说。”
四太太忙点头,“作准,是一个商贾说的,因他收棉所以懂的些。”
“就是崇杰救的那个商贾?”薛三老太太慈祥地问四太太。
四太太又点头
。
老夫人一掌拍在矮桌上,“你们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四太太转头求救地看二太太。
二太太出乎意料地与四太太对视。
老夫人大声喝道:“快说。”
四太太没了法子,只得老老实实地道:“朝廷鼓励官绅开荒,容华也雇长工开了二百亩荒田,这些田地朝廷头一年不收田赋,第二年正式收赋税的时候会给鱼鳞册。我们找人核算了一下,也是觉得值才会……”四太太边说边转头看二太太,“还有……二嫂也要买五百亩荒地,老爷已经让人帮忙去看地了。”
二太太震惊地张开嘴,她什么时候说要荒田了,她要的可是能产棉的良田。
老夫人厉声道:“老二是不是你也要老四帮忙买田?”
“这……”她总不能说她让四老爷买良田,尤其是这么多眼睛看着她。二太太嗓子一哑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气道:“我看你们是鬼迷心窍了。”
四太太又解释,“良田要七八两银子才能买,这样的田地只要一两银子一亩。”
老夫人喝斥,“你们只知道便宜,为什么当地士绅不买都留给了你们?”
四太太顿时没了话。
要知道任谁都会想买最好的良田,荒地便宜却结不出好的农物,就算买了再多也是无用,不然朝廷也不会为了让官绅开荒免去各种赋税了。怪不得四老爷不敢和老夫人说实话。“既然已经买了,就让佃户、长工好好耕种,年轻人总是有新的想法,也未必是行不通的。”有薛三太太旁边劝说,屋子里的气氛似是缓和了些。
四太太松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
老夫人撇开四房不提,看向二太太,“还有你,在四条胡同买了多少间房?两处一进院子,一处三进院子花了多少银子?家里分给你们的银钱,怎么够你们置办这么多房产?手里还有多余银子去山东买五百亩地
。”
二太太冷汗一时流了下来,“娘,这些银钱都是平时积攒下的啊。老爷和明柏、明霭平日里的俸禄银子,还有……”
老夫人冷笑起来,“那些银子不够买四条胡同的房子。”
二太太惊骇道:“娘,您和各位老祖宗分的家,我们有没有多得银子,您最清楚啊。”
“我是清楚,为了你们我是操碎了心,没想到你们一个个藏着掖着,瞒着我做出那些事来,是不将我这个老太婆看在眼里,既然如此,将话说开了也就由得你们,”老夫人看向几位老太太,“我一早定了家规,不许家里的孩子在外面大张旗鼓地做买卖,这些年我旧疾缠身,也就没有了许多精力管束他们。”
说到这里老夫人毫不客气地看向二太太,“你和老二是不是在外面开了酒楼?”
二太太睁大眼睛,酒楼的事老夫人怎么会知道。
“那是……”二太太声音微颤,才要辩解。
老夫人敛目打断了二太太,“是不是要将那些为你办事的婆子叫来说话?”
老夫人目光冰冷意味深长,似是能看透她心中所想。
难不成老夫人知晓了三房、四房的事因他们而起?若是老夫人果然知晓了,会不会当着族里长辈的面揭穿她。
二太太害怕地攥起手。
“不分家我还不知晓,你和老二有这样的能耐。”
二太太忙躬身道:“娘别生气,也是因为任家开酒楼,我和老爷想着不如入些银钱……这才没和娘禀告。”
“在这个家里就要听我的,你们不听也留不得你们,既然买了宅第你们就立即搬出去,不要在我眼前。”
老夫人当着族里人说出这样的话就十分严重了。本来是风风光光的分家,现在就像是要被撵出一般,日后在别人面前如何能抬起头来,“娘,您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们知错了……”
“知错就将酒楼关了,就怕你们舍不得
。”
这是逼着她在银钱和孝道中间选出一个来。
酒楼每日赚那么多银钱,怎么能说关就关。
二太太略微迟疑,老夫人已经冷笑,“我也不强迫你们,明日你们就搬走吧!”
“娘,和老爷商量商量,这酒楼是任家的,我们做不得主啊。”
二太太苦求了半天,老夫人拿定了主意不肯接话。
眼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薛三老太太帮着求情,“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二老爷和二太太也是素来仁孝的,一定会以孝为先。”
老夫人疲累地躺下来,“我帮了他们这么多年,若是受教已经成材。”
言下之意是他们不受教,二太太满身都是凉汗。
“好了,好了,我们也是来问问,日后也好和族里人解释,既然没有不周到的地方,我们就回去和族人说清楚。”薛三老太太笑着岔开话。
二太太神情恍惚,她本以为族里来人是针对四房,谁知道老夫人却将矛头指向了她。这样一来,不管他们关不关酒楼,只要他们从薛家老宅搬走,就立即会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只有不孝的逆子才会被逐出门。
这一切仿佛是都安排好的,只等着她自己挖坑跳进去。
她好歹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多年,老夫人怎么会这样狠心。
二太太咬紧了牙。
从现在开始虐二房没商量。
昨天有虫的地方我已经改了,可能是新书大纲和旧书一起写,脑子不大够用了,所以……
呃。sorry。当我被二太太附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