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堂,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一坛状元红摆在桌上,方生趁着客人没来之前,轻轻的抚摸了那状元红的坛子。曾几何时,他娘也在家中的树下埋藏了这种酒?如今,他虽未高中状元,却也做了小官。可惜,这一切他娘都看不到了。而那两坛子的状元红,也不知进了谁的嘴。
门外,衙役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走到内堂前,衙役将那男人脚镣解开,那男人无所谓的摸了摸手腕,一脸的傲气!
可他那充满了傲气的脸上,两道刚刚止住血的伤口。那两道伤口,从他的眼角一直拖到了嘴边,长长的,触目惊心。
而他身上的衣裳,竟没有一处完整的。到处都是鞭子留下的痕迹,不少伤口渗出的血,已经与衣服粘在了一起。
而他,却像是不在乎一样,傲然的仰着头。那一张脸上,亦如往日般的充满了阳光。
此人正是宋烈。
若是柳双双见到此时的宋烈,一定会失声痛哭,他怎么会被打成了这个样子?
方生见宋烈来了,笑着应了出来,抱拳笑着说道:“宋兄来了?来来来,请上座!”
宋烈微微一笑,瞥了一眼方生。这人的嘴脸变得还真快,昨晚连夜用刑的时候是一个样子,今天,又变了一个样子。
“方兄真是好精神,昨晚折腾了一宿,今儿还能如此精神,宋某人实在是佩服!佩服!”
方生得意洋洋的一摆手,他不是没听出宋烈语气中的轻蔑,但他却沉住气,笑着说道:“宋兄说笑了,说笑了!来来来,请上座,请上座!”
说罢,回头看了看衙役。
“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随便进来!另外,今天所有的来客都给我挡下,谁也不见!”方生说道。
衙役连连点头,退了出去。
方生转过头来,冲着宋烈微微一笑。
“请吧,宋兄!”方生微笑着说道。
宋烈一摆手,淡然说道:“方兄,不着急。只怕,这顿饭是宋某在世间吃的最后一顿可以下咽的饭菜了吧?在这之前,还请方兄赐教。让宋某死个明白!”
方生“哈哈……”的笑了出来,一摆手,上下打量了宋烈一番。
“宋兄,你何苦要拿小弟开涮?小弟一个小小的知县,说白了,也就是个芝麻官。你这不是跟小弟开玩笑么?你杀了王掌柜的,小弟也只好……虽然咱们沾点表亲,但是,也需要秉公办事不是么?”方生笑着说道。
宋烈鄙夷的冷笑了两声,垂着眼睛,看着桌布上的流苏。方生见宋烈不信,微微一笑,不再说下去,反而张罗着宋烈吃东西。
宋烈一摆手:“不急。宋某只是有一点不解,宋某杀人,从未告诉过别人,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宋某那天晚上遇见的人中,其中有一个挂了腰牌。方兄,你希望宋某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么?”
方生脸色一变,钢牙紧咬,目露凶光。他狠狠的咬了咬牙,硬生生的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脸上露出了凶恶的表情,恨不得将宋烈立即掐死。
但是,没过多久,方生的脸色就柔和了下来。
他冷冷一笑,瞥了宋烈一眼。
“既然,宋兄想知道,不如,我就跟宋兄细细道来,也让宋兄死也死个明白!”方生说道。
宋烈一抱拳,斜着看了方生一眼。
只听,那方生将这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这事情,还要从张大人说起。
你说这张大人是个大官,确实没错。你又问张大人为什么跟宋烈掺和到了一起?方生微笑不语。
要说张大人,先说王掌柜的。
你我都知道,王掌柜的是个什么样的人。黑白两道通吃,一般的芝麻官他不放在眼里。嚣张跋扈一辈子,从未吃过亏。
你要问,这王掌柜的哪儿来的这么大本事?
原因是因为这位掌柜的眼光好,善于投资。乡间总有一些学子,才高八斗,却家境贫寒。王掌柜的投资,通常都放在了这些人的身上。
不但资助这些人读书,甚至还帮这些人养家。这些人高中状元后,自然对王掌柜的百依百顺。其中,张大人就是这里面其中一位。
王掌柜的的生意越做越大,树大招风,自然惹来不少人的嫉妒。凡当官的人,总会觉得钱不够用。送礼请客,这些都是花销。王掌柜的这种肥肉,自然,就有人盯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大人。
张大人看上了王掌柜的的买卖,可念及王掌柜的过去的恩情,碍于官位又不能巧取豪夺。所以,这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就落在了宋烈的头上。
难道,你会天真的以为,王掌柜的杀人会留下活口么?那位道出宋四爷真正死因的人,只怕连王掌柜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就连兴隆雅居,也成了刀下之鬼。
没错,你说对了。宋烈就是个替死鬼,是方生之前就策划好的替死鬼。为什么?杀父夺妻这是深仇大恨,宋烈抢走了柳双双。方生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一石二鸟。
方生早就派人盯住宋烈多时,其实他两个月前就已走马上任。但为了不被宋烈发现,一直深入简出。如此一来,谁能想到,王掌柜的死,跟新上任的县太爷有什么关系?
宋烈进入王掌柜的卧室的那一天,也正是方生下手的日子。
当然这种技术活,一定要有内贼才行。
老何就充当了这个角色。
张大人答应,只要老何帮了他的忙,往后自然赏他个一官半职,还有王掌柜的在临安的买卖,一并给了他。
可惜,他千算万算,也没算的过方生。最终,还是死在了方生的眼皮子低下!
故事说完,方生得意的瞥了宋烈一眼。
宋烈扬起了头,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缓缓的张开了眼,伸手一抱拳,点头说道:“果然厉害,宋某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