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兄,你别着急!”
南阳王最先反应过来,一边劝着,往皇上跟前走近几步,扶着他坐好:“孩子们还小,你得慢慢来才是,更何况,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传位的事情,还是等一切处理妥当再说吧!”
说着话,南阳王从曹德手里接过茶水递到皇上跟前,一副哄孩子的模样。
皇上没好气的哼一声,顺着手从南阳王手里接过来,点头抿一小口,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之中一道光彩闪过。
“你说他们没有长大倒也是那么个理儿,可现在皇兄的身子也是真的一日不如一日,要不这样,皇弟代我……”
“诶……皇兄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南阳王在皇上张嘴的时候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等他说完,先把话拦了下来:“皇位都是传直系子嗣,哪里有让兄弟代劳的!更何况,我这么多年分别刚找到欣雨,还答应带她们出去走走呢!皇兄该不会这么残忍的,是吧?”
皇上抬头看着南阳王那一脸的得逞的表情,眼底一黑,想着南阳王妃在乔欣雨被乔宏远绑走的时候那种疯狂,终究没继续再说,只转脸看向自己的儿子们。
“老六?”
皇上看夜玄凌一眼,随着眼睛眯起来,脸上神情微微变化:“这些年,你的功绩众臣有目共睹,满朝文官武将无一不称赞,朕心甚悦,若是你,朕也能放下心!”
夜玄凌正翻着眼皮往房顶上看,冷不丁听皇上点了自己,怔楞瞬间脸色一黑。
“父皇谬赞,保家护国是儿臣本分,不过,这袭承皇位的重担,恐怕不合适。”夜玄凌想都不想一口拒绝,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着一股“没商量”的冷煞之气。
“为什么不合适?怎么就不合适了?文韬武略如今满朝上下还有哪个能强得过你?你就是不孝,不想替朕分担重任!”
软的不行,皇上直接瞪眼了,说着话手往桌子上一拍,本想拿起什么东西扔出去,可看了看都是些要紧的物件,最终没舍得。
夜玄凌依旧站在边上冷眼看着,见皇上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得暗自叹一口气:“儿臣自是愿意帮父皇分担重担,只是国君之位不能儿戏,儿臣自以为没有在这个位置上应有的沉稳,父皇在位这么多年应该最有体会才是。”
这么多皇子之中,夜玄凌和宁王性格跟皇上是最像的,两人有思想也有那个能力,可性子又是放荡不羁讨厌被束缚。
皇上同样,从继位开始没有一天不想着让位自己好去过轻松畅快的日子,子所不欲又何必施于人呢?
似乎被夜玄凌的话戳了心口,皇上面色一凛,嘴角不受控制的动了动,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扭头转向了旁边的宁王。
“宁王?”知道软的不行,皇上语调多了了几分威厉。
然而,这些都没用,不等皇上后面的话说出来,宁王先转过脸打断了他:“调兵打仗,儿臣绝不会眨一下眼睛,可持政这种事情,儿臣实在是无能为力,这您也是知道的。”
为了离这个沉重的担子远点,宁王倒也不在意说自己的短处。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个皇帝谁爱当谁当,我不当!家里那姑奶奶还谋划着去山林里住一点时间呢,当了皇帝哪里还有这个情调?
“小王八犊子们!一个个都往远处多,你们都不当难道要让朕累死不成?没良心的,有你们这么对待亲爹吗的?”
皇上瞪着眼睛,眼眶泛黄,房间里要是只有夜玄凌和宁王,说不定他又要上演一场无比凄惨的可怜老人的煽情戏了!
然而,这里有宁王和太子,多少还是得要点脸的!
夜玄凌和宁王从小跟在皇上身边,他一咧嘴都能猜到要说什么话,见他这番模样,不由得直抽抽嘴角。
这边皇上和夜玄凌宁王大眼瞪小眼,南阳王站在一边跟看席一样惬意,看着戏还半路截了曹德给皇上倒的茶,这一口一口抿得那叫一个得意!
“我……你们两个小瘪犊子!这点事情都不能帮朕分担,要你们作甚!”
皇上瞪着眼,也许是说得话多嗓子干了,下意识伸手去端杯子,半晌没拿到,扭头却见南阳王拿着自己的杯盏喝水,瞬间就炸毛了!
“让你帮朕你不帮,你还看戏!”
说着话,皇上似乎转移了目标一般,转身朝南阳王走去,一把抢过茶水咕咚咕咚往下灌。
南阳王也没想到这火突然就蔓延到自己身上,就在皇上抢下杯盏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看向夜玄凌和宁王,刚好看到兄弟两人朝自己努嘴。
顺着两人的方向看过去,南阳王脸色一愣,瞬间明白了,扭头看向皇上,一脸讨好:“我说皇兄,你这么多儿子呢,想传位不就是伸伸手的事情嘛!更何况,杨阁老还在,武将章将军也回来了,有一两年的光景历练,你还愁这皇位让不出去?”
说起来也是奇了怪了,这皇位在夜家就是块烫手的山芋,从皇上这一代开始就没人愿意接这个重担,到了夜玄凌他们这里更是如此,几个儿子随便拽出一个来就能顶住这个粱,偏偏谁都往后退,这中什么邪了!
“说得轻松,你倒是给我举荐一个啊!”
皇上没好气的甩给南阳王一个白眼,仰头将杯盏中剩下的水全都喝光。
南阳王就等皇上这句话,扭头朝夜玄凌和宁王使个眼色,转脸看向皇上:“你这么多年不就一直在培养着储君嘛!还找什么?”
这话一出,从一开始就低着头不言语的太子猛然抬起头来,眼神闪烁的看看皇上和南阳王,又扭头看看夜玄凌和宁王,见众人都跟着点头,心里一股说不出来的酸涩往上涌。
这一刻,他是真的很想哭!不是因为南阳王举荐自己,而是因为大家的原谅!
“太子?”
皇上嘟哝一句,扭头朝太子看一眼,又转向南阳王:“你果真觉得太子可行?”
虽说皇上是想让出皇位,可这是一国之事,要对百姓负责,对文武百官有个交代,而太子,毕竟是有过前科的,能让人臣服?
“父皇!儿臣谢过父皇的宽宏和小皇叔的信任,可经过之前的事情之后,我已没有多余的想法,日后不敢哪位皇帝登基,只要信任,我一定会拼劲全力!”
说着话,太子撩袍往地上一跪,声音体态一如平常温婉尔雅,只是更添了一层认真。
“你看!你看你看你看!”
皇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太子抢了话茬,眼看着他跪在地上,脸都拧成葫芦了,扭头看着南阳王就是一顿牢骚:“一个这样两个这样,个个都这样!你说这是造的什么孽!真是不知道从小培养他们干什么吃的!”
南阳王听着皇上的唠叨不由得咧咧嘴,心说,感情你培养儿子就是为了让人给你干活的,你这爹可真是亲的!
然而,腹诽归腹诽,南阳王自然不会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不光不能说,还得哄着:“哎呀,你这突然就来这么一出,大家都没做好心里准备,总要慢慢来的嘛!”
“哼!”
皇上看南阳王一眼,扭头又朝自己儿子跟前扫过,翻个白眼又坐回了龙椅上。
夜玄凌和宁王呼唤一个眼神,从彼此眼中看懂了信息,转向太子:“论治国,论从政,兄弟姬刃没有一个能跟参政多年的太子皇兄相提并论,最主要的是,太子皇兄心系天下,从政多年已经将我朝百姓的生活提上了一个台阶,人非圣贤谁能无过,皇兄回头,相信不管满朝文武还是百姓,都会不计前嫌!”
说着话,夜玄凌往前一步,伸手将太子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你们……”
“我们是兄弟!”
不等太子后面的话说完,夜玄凌接了话茬,看着他眼底闪烁的晶莹,唇畔勾起一抹坦然。
皇上也从刚才的暴躁中平静下来,眼看着夜玄凌和太子这般,十分煽情的红了眼眶!
好吧,皇上还不算煽情,旁边曹德已经控制不住了,开始伸手抹眼泪。
“这事儿还要三朝五会之后才能决定,当即还是想想怎么处置纪王和乔宏远的事情吧!以臣弟之意,不如交给太子主审而皇兄旁听,这也是个转折。”
虽然这些年南阳王远在南疆不闻皇都的事情,可上次开猎节回来,他细细地查过了有关太子的消息,这也正是他为什么会在皇上盛怒的时候帮太子求情的原因。
不止是因为他的政绩,从他这些年的事迹中能看出他从心底为民谋福的热忱,所以说,从根里,这个孩子是块美玉!
这边皇上听南阳王的话不由得一愣,拧着眉头在众人脸上扫过,最终点了点头,这件事,暂时有了个初步决定。
像是卸下了肩膀上的担子,夜玄凌和宁王互看一眼,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出了轻松。
不只是推了这个束缚人生的皇位,更是因为太子的事情有了个缓解,皇上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一定是开心的,毕竟都是亲生的。
而夜玄凌,任何事情,只要皇上开心他就能放松一些,也许在皇上真的卸下重担的时候,还会有奇迹发生。
从御书房出来,夜玄凌直接去了崇阳门,外面的马车里,乔念惜已经等了一炷香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