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这亭子跑来的正是装扮好了的夏梦茹,一身的湖蓝色衣裙,正是昨日管事房给送去的,夏梦茹化着夸张的妆容,像个小丑一般朝着亭子就飞奔过来。
夏梦凝故作惊讶,“九儿,外面是谁?”
九儿掀起帘子来看了一眼,捂着嘴惊呼道:“奴婢……奴婢也不认识……”
见九儿惊讶的样子,几人都是探出头来去看,九儿伸手将帘子卷了起来,这下亭中的三人都看见了那朝着亭子而来的女子,不正是夏梦茹是谁。
夏梦蓉见了夏梦茹夸张的妆容和服饰,心里几乎要被笑死,这个夏梦茹,果真是个猪脑子,就这样子还配来世子爷面前,自讨笑话吧。
夏梦茹跑了来,面上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她毫不在意的伸手擦了擦,额头上便被擦下了一块粉来,长孙允忍俊不禁,微微的弯了唇,强忍着笑意没有出声。
几个丫头也是跟着捂嘴笑了,可夏梦茹却是没有察觉,此刻她的眼中只有长孙允了。
“小女夏梦茹,见过世子爷!”
夏梦茹弯着膝盖,别扭的行着礼,其实她不会太多的礼数,只是碍于在世子爷面前,所以不能不行礼。
长孙允憋笑憋得快要岔气,此时急忙开口,“起来吧。”
借着说话的空闲,掩去了尴尬。
夏梦茹直起身子,看着一身白衣的长孙允正坐在亭中,一脸温润的笑意几乎要晃坏了自己的眼睛,夏梦茹痴痴的笑着,“世子爷,小女可以坐到您身边去吗?”
长孙允未作声,其余两人也是没说话,夏梦茹看了看一旁的夏梦凝,眉头皱起来,义正言辞道:“三姐姐,难道你没瞧见世子爷要单独跟我说话吗,你为什么还不走?”
夏梦凝经上次一遭,已经习惯了夏梦茹口出狂言,此刻夏梦凝也不动怒,只是淡淡的笑着,将眼神抛向了长孙允。
长孙允浅笑,道:“不可。”
夏梦茹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没了,怎么会呢,世子爷怎么会拒绝自己呢,夏梦茹看着一旁的夏梦凝,心里暗道一定是夏梦凝搞的鬼。
再看旁边的夏梦蓉,夏梦茹心里嫉妒了,凭什么夏梦蓉都可以去那里面坐着,自己就不可以呢。
夏梦茹越想越难受,索性不管不顾了就要往里面走,长孙允手下的几个侍卫一把上前揪住了她,不让她在前进一步。
夏梦茹使劲的挣扎着,大声道:“世子爷,为什么七妹都可以进去我不可以……”
长孙允站起身子,走到帘子边站着,笑道:“你想进来坐吗?”
男子俊美无双的容颜正微微的笑着,一身白衣胜雪,像是误入凡间的天神,这份气度,将夏梦茹迷得七荤八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当然想……”
长孙允温柔的笑着,下一句却道:“那好,本世子见不得恶心的东西,你先下河里去洗把脸再上来吧。”
夏梦茹一愣,没反应过来,长孙允却道:“你们几个,将她丢到河里去。”
重修相府之后,夏梦凝便请了工匠在花园里造了一条小河,小河的水不深,勉强到人的腰部往上,夏梦茹被扔了进去,害怕的大声呼救,这一站起身子,才发现水只到自己的胸口下面,一时间没了招,扑通着要往岸上爬。
长孙允看了看,啧啧了几声,笑着对夏梦凝道:“接着下棋吧。”
夏梦凝也是温柔的笑了笑,坐到椅子上重新审视起棋盘来。
夏梦蓉坐在一边几乎要被吓傻了,长孙允在她的印象中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为何会这样的狠心。
好一会儿,长孙允才道:“七小姐可会刺绣?”
夏梦蓉愣了一下,这才发现长孙允是问的自己,急忙点着头站起身子,“小女……小女会一点点……”
夏梦蓉今日显然是经过了精心打扮的,那支早上得到的发钗此刻正簪在头顶处,闪着诱人的光泽。
长孙允却是微微一笑,“无妨,下个月是皇上的大寿,本世子准备了一副图样,准备制成绣品当做寿礼献给皇上,可这一时半会的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绣……不如,就拜托七小姐如何?”
“啊?”夏梦蓉愣了一下,心里却是狂喜不止,天哪,世子爷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自己给他做绣品么,夏梦蓉激动地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急忙跪下道:“小女自当竭尽全力为世子爷完成绣品。”
长孙允笑着,伸手拉了夏梦蓉一把,笑道:“那就辛苦七小姐了,不日图样本世子便会派人送去。”
夏梦蓉抬起头,看见长孙允正温柔的笑着,夏梦蓉感觉自己快要被融化,融化在这暖洋洋的笑意里面了。
长孙允说完,便走出了亭子,来到河边之时,蹲下身子伸手握住了刚爬到岸边来的夏梦茹的下巴。
夏梦茹吓了一跳,不过抬头看见长孙允时却一下子笑了出来,河水冲去了她脸上的脂粉,露出一张虽然不好看但比刚才好太多的面容。
“世子爷……”夏梦茹不忘娇羞的朝着长孙允抛着媚眼。
长孙允笑了笑,嘲弄般的一甩手,夏梦茹的头便被甩了过去,“脸是洗干净了,只是本世子却还是对你没兴趣!”
长孙允说完,便站起身子道:“好好的心情被这么个人给破坏了,算了,回府吧。”
夏梦茹心里着急,“世子爷,不是这样的……”
长孙允心里不耐烦,转了头厉声道:“闭嘴!下次本世子再来的时候,不想再看见你这张脸!”
说完,便转身走了,留下夏梦茹一个人呆呆的发愣,过了好一会儿,静兰才走过来将夏梦茹拽了上岸,夏梦茹如梦初醒一般,大声的哭了起来。
“呜呜,为什么世子爷要这么说我……难道我不好吗?”
静兰见夏梦茹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忍不住道:“六小姐真是糊涂了,昨天您和三小姐呛声的事儿,世子爷肯定是知道了,满京城谁不知道世子爷拿三小姐当做手里的宝,今天给您的教训还算是轻的呢,您就知足吧。”
听着静兰说完,夏梦茹止住了哭声,再看向夏梦凝的方向时,眼中却含了阴狠。
“六小姐咱们回去吧,湿了衣服成何体统啊?”静兰在一旁站着,只是嘴上说着,却也不来扶一把夏梦茹。
夏梦茹低下头,掩去了眼中的阴狠,慢慢的站了起来。
见夏梦茹走了,夏梦凝这才被九儿扶着站起身子,看着夏梦蓉笑道:“七妹妹有的忙了,做姐姐的就不打扰了。”
夏梦蓉心里只顾着高兴,哪里还去顾忌夏梦凝,急忙点了头。
夏梦凝走了出去,夏梦蓉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的笑了笑,想到刚才世子爷对着她的样子,她心里就像是喝了蜂蜜一样甜,看来这事情有着出乎意料的发展速度,如此一来,那自己不日就可以被世子爷收房了。
夏梦蓉乐滋滋的想着,便急忙收拾了回墨香园,准备去跟刘氏分享这个好消息。
夏梦凝回了竹枝园,果不其然的看见长孙允正坐在榻上,见她回来了,长孙允急忙从榻上跳了下来到她面前,伸手道:“凝儿,你赔我,我刚才为了你去动了别的女人。”
夏梦凝笑笑,歪头道:“好吧,谁让我理亏了呢。”
说着,便握了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亲了一下。
“这样好了吗?”夏梦凝笑着,“知道你心里委屈了,可是这事是为了让我以后免受她们两个的骚扰,其实啊,这事一开始也就怪你,要不是被她们看见了你的模样,我用得着演这么一出吗?”
夏梦凝说着,撇了撇嘴。
长孙允对夏梦凝这么一副模样受用的很,一把拉过她的身子揽在怀里,“原来凝儿是吃醋了呢,是为夫不好,现在才发觉。”
夏梦凝气呼呼的推开长孙允,怒道:“什么为夫?你这人好不要脸。”
长孙允摸着下巴,俊颜上闪过狡黠的神色,“小凝儿,不要生气了啊……”
“你起开,回你的王府去”
“好吧为夫错了,为夫向你赔礼了……”
“长孙允我发现你最近为什么越来越混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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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钱氏被夏川生叫了回轩明堂,钱氏其实跟夏川生的关系并不和睦,两人也没什么交流,只是维持着面上的关系而已。
钱氏走了进去,见夏川生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他穿一身福纹暗色的长衫,外罩一件深蓝色的斜襟盘扣短褂,越来越像是一派老爷的样子了。
钱氏给他行了礼,“见过二爷。”
夏川生淡淡的应了,一眼都不想多看钱氏,当初他还没被流放的时候,在府里就有了刘氏,只是刘氏出身低微,只是个奴婢,所以纵然貌美,也只能收了做个妾室,紧接着夏川生就被流放,在流放的途中娶了钱氏,钱氏是个小地方的亭长的小姐,是个嫡出的女儿,她当时被夏川生哄着嫁了过去,可夏川生看在眼里的却是钱氏家里的银钱,等到钱氏有所察觉的时候,自己的嫁妆已经被夏川生给挥霍一空,若是再多问一句就拳脚相加,钱氏不敢了,也渐渐的认命了。
坐在夏川生的对面,钱氏恭顺道:“不知二爷叫妾身前来所为何事?”
夏川生喝着茶,淡淡道:“现如今我的身份变了,这膝下也不能无子,孟儿是妾室生的,终归不是个嫡出的,今日叫你前来就是为了这事。”
钱氏心里感觉不妙,果不其然就听见夏川生接着道:“我跟母亲商量过了,你年纪也大了,现如今也怕是不能生育了,赶明儿个我会给你一笔钱,你拿着就回老家吧,茹儿这丫头虽然没什么礼数,行事乖张,但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我会养着她直到她出嫁的。”
钱氏心里凉了一片,她看着夏川生,见他说的那么的理所当然,连眉头都不曾皱一皱,钱氏冷冷的笑了几声,道:“夏川生,你这算是什么,过河拆桥吗?当初你落魄到那个地步,是谁拿钱出来养着你全家?”
夏川生听了这话,立刻有些怒了,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这么说,可是一抬起头来看见钱氏满含泪水的眼眶,心里又有些软,怎么说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钱氏已经嫁给他十多年了。
可是想到谢氏跟他说的那些话,夏川生还是冷了脸色,恶狠狠道:“你不要说了,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休书,我会给你准备好的,你若是聪明的,就不要闹,你知道的,再闹下去也没什么好结果。”
说完,夏川生就站起身子走了出去,钱氏心里气的几乎发狂,忍不住挥手将满桌子的茶具都扫落在地。
完了,全都完了,自己若是被赶出去,还有什么活路,自己一家子人都等着自己有钱了再去接济他们呢,若是知道自己被休弃,那自己哪里还有活路。
钱氏想到这一点,又是低低的哭了起来。
翌日,谢氏一大早的就找了媒婆来府里商谈给夏川生说媒的事情,钱氏悄悄的站在荣福堂的门后,看着那媒婆喜气洋洋的走了出来,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了进去。
谢氏和夏川生正坐在椅子上对着头笑着,看着哪一个姑娘更好,钱氏这么一进来,让两个人都冷下脸来。
“你怎么来了?”谢氏皱眉,看着钱氏,显然十分不欢迎她。
钱氏看见了谢氏眼里的嫌弃,再想想自己刚进来时谢氏喜气的眉眼,心里忍不住悲凉了一片,可是自己还要活下去,就不得不来求他们。
“媳妇见过老夫人,见过二爷。”钱氏屈身行礼。
谢氏冷哼了一声,不去理会,夏川生却是点点头,“起来吧。”
钱氏直起身子来,正要开口求情,就听见夏川生道:“休书昨夜已经拟好了,你来了也正好,拿着吧。”
说着,一张薄薄的宣纸就落在钱氏的面前,钱氏心里一痛,急忙跪下身子磕头道:“二爷,老夫人,求求你们不要休了我,我一个女子,离开了这里怎么活?”
谢氏皱眉,很是看不惯钱氏的做派,“什么怎么活,天下像你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人人都能活,为什么偏偏就你活不成?”
这样狠心的话从谢氏的嘴里说出来,钱氏真是彻底的心凉了,她气愤的抬起头来,三下两下将那休书撕碎,看着夏川生道:“既然如此,那你也该给一个理由,我没有犯什么罪,凭什么将我休了?”
谢氏皱眉,冷声道:“你生不出儿子来这就是大罪,休了你又如何?”
钱氏一愣,随即冷笑,“生不出儿子来?难道你以为是我生不出来吗,当时我生了茹儿之后又怀了一胎,大夫诊断说是男胎,都已经八个月了,是你儿子,他喝了酒打了我,把孩子打掉了,还害得我落下了病,没办法生育了,这些,难道是我的错吗?”
钱氏说着,哭着对夏川生吼,“你说啊,是不是你做的?你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吗?”
谢氏转头去看夏川生,见夏川生面色有些不自然,便知道钱氏定是所言不虚。
夏川生却是恼了,大声道:“住嘴,当时的事情我是无心的,也怪你没那个生儿子的命!我实话告诉你吧,现如今我要休你是休定了,识相的你就赶紧拿了钱走的远远的,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钱氏呵呵的笑了几声,站起身子看着谢氏,道:“好,好,好!”
说着,钱氏却是猛地睁圆了眼睛,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来,谢氏和夏川生吓了一跳,却见钱氏伸手擦着嘴角的鲜血,狠狠的道:“谢氏,你也是女人,这样狠心的事情你也能做的出来,你这个恶毒的老妖婆,我告诉你,你今日这样做,以后一定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的,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钱氏说话时的眼神阴森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说完之后,钱氏便哈哈大笑着走出了荣福堂。
谢氏拍着胸口顺着气,不忘挖苦两句,“我呸,一个弃妇而已,有什么好嚣张的。”
说完,又对陈妈妈道:“你去看着她,明天早晨就赶紧把她送的远远地。”
陈妈妈点头走了下去,谢氏转头对夏川生道:“你看你这个妻子,真是没有礼数,幸好早休了,要不然以后留着就是个祸害。”
夏川生心里闷闷的,想起了以前钱氏对自己的好,夏川生便站起身子道:“母亲,孩儿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母亲。”
说完,就站起身子走了出去,谢氏疑惑的看着夏川生的背影,暗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还对那个疯婆子有感情不成。
钱氏回了轩明堂,便将自己锁在了屋子里,夏川生没去看她,她便自己在屋子里痛哭了一下午。
快天黑的时候,钱氏才换了衣服走了出来,拿了一个包袱走去了夏梦茹的听雨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