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渊找回了一丝理智,转头看着谢氏,“母亲……你可知这个畜生刚才做了什么……他意欲轻薄梅儿……”
谢氏一愣,没想到夏川生竟会这样做,可看见夏川生已经被夏川渊打得奄奄一息,谢氏的怒火又是‘噌’的一下上来了,“你这是干什么,无凭无据的你说什么瞎话……”
夏川渊猛地开口,大吼道:“母亲,这是孩儿亲眼所见的!”
这一声怒吼让谢氏吓了一跳,随即就听夏川渊道:“梅儿宁死不从,已经撞了头,现如今生死未卜……”
说着,夏川渊转头,看着身下的夏川生,“这个畜生,孩儿一定要为夏家清理门户……”
谢氏心里一惊,急忙上前拦住了夏川渊,转头一巴掌就甩在了夏川渊的脸上。
这一巴掌,让全场的人都愣住了,夏川渊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谢氏,“母亲……”
谢氏大怒,挥手推开了夏川渊的身子,护着夏川生道:“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能对你弟弟出手吗,左不过一个被人骑的下贱胚子罢了,你就算在意,再娶一房便是,你弟弟喜欢,你就把她让给你弟弟睡一晚又如何?”
谢氏此言一出,满场之人都是愣住,此等有违人伦的话谢氏竟能说的出口,夏梦凝咬牙,却见夏川渊已经盛怒,他狠狠的看向谢氏,一字一句道:“梅儿是我的妻子,不是什么下贱胚子,老夫人若是看不惯我们,那明天本相就请族中的长老出面,分家,从此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再被我捉到这样的畜生行为,那就杀无赦!”
夏川渊说完,一转身就走了出去,谢氏愣住了,什么,刚才他说分家?
谢氏心里没来由的窜上一股寒意,不可,若是分家了,那以后自己还仰仗什么活着,夏川生还未做上官,自己若是就这样分了出去,哪里还有现如今的这种生活。
正在这时,谢氏怀里的夏川生闷哼了一声,将谢氏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一旁的陈妈妈忙道:“老夫人,咱们还是先回荣福堂去吧,老奴这就去找大夫。”
谢氏点了头,和一旁的婆子小厮一起将夏川生抬了回去。
夏梦凝去了梅芳园,见葛氏已经醒来,正兀自垂泪,夏梦凝心中难受,走上前去握住了葛氏的手。
“母亲,莫哭了……”
葛氏流着泪,哆哆嗦嗦道:“凝儿,她们……为何这样狠心,我有了康儿,已经不去计较别的了,不想去争也不想去斗,我只想好好守着康儿,将他养大就好……可是……为什么……”
夏梦凝拍拍她的手,“母亲,您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着,夏梦凝又问:“母亲,您好好的再说一遍事情的经过……”
葛氏止住了泪水,慢慢回忆起来,道:“我让翡翠在外面看着康儿,自己在里屋沐浴,等我沐浴完了,才发现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我穿好衣服走出去一看康儿没了,心里着急的不行,就想去找你,谁知刚走出大门就看见一个丫头,那丫头脸生,她告诉我说康儿不好了,指了一个方向给我,我当时吓坏了,心里担心的不得了,便连想都来不及想就顺着那方向跑过去,等到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被夏川生给拖进了屋子里……”
葛氏说着,犹似惊魂未定,夏梦凝抿唇,道:“母亲,您让翡翠看着康儿,事出到现在,翡翠去哪里了?”
葛氏一惊,随即就看,一旁的玉环急忙道:“三小姐,奴婢也没瞧见翡翠姐姐。”
夏梦凝皱眉,道:“看来是已经跑了。”
葛氏一惊,“什么,凝儿你的意思……是说翡翠捣的鬼?”
夏梦凝摇头,“她自然做不出这件事来,可是她一定是同谋。”
说着,夏梦凝看了看旁边熟睡的夏知康,道:“母亲你出去之后,有人便将康儿送了回来,足以见得这人不忍伤害康儿,若是我猜的没错,翡翠现如今已经走远了。”
葛氏流着泪,“翡翠……为何是她……”
正在这时,吴青走了进来,道:“我刚追出去的时候瞧见了翡翠,已经死在京郊的路上了,是被人用内力震碎了五脏六腑而死。”
葛氏吓了一跳,夏梦凝却是面色平平,“她虽是做了错事,可好歹也没有下手杀康儿,只是这人却是心狠,将她灭了口。”
吴青道:“我跟那人过了几招,虽然他蒙了面,我却是能从他的招数间看出,他就是夏知度无疑。”
夏梦凝点头,“我猜到了,这次的事情,魏氏,刘氏,夏梦蓉,夏知度,都脱不了干系。”
葛氏惊魂未定,“凝儿,现如今怎么办,他们若是存了要对付康儿的心思,他还这样小,怎么能……”
夏梦凝点头,安慰道:“无事的母亲,我会保护好康儿的。”
看着葛氏仍然忧心忡忡的眼神,夏梦凝暗自默念,看来,有些事情是时候动手了。
夏梦凝安抚好了葛氏,走出梅芳园就见夏川渊正站在门口,显然,刚才她跟葛氏的对话夏川渊已经听到了。
“爹爹!”夏梦凝弯腰,叫了一声。
夏川渊点点头,“你母亲可还好?”
夏梦凝点头,“吃了药,陪着康儿睡了。”
夏川渊点头,叹口气,问道:“陪着爹爹走一走吧。”
说着,抬脚往前走去,夏梦凝跟在身后,走到夏川渊身边,与他并肩而行。
记忆里,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夏梦凝从未与夏川渊这样单独的待在一起过。
夏川渊走了几步,道:“凝儿,你是不是觉得爹爹很没用,连你母亲都保护不了,甚至……你祖母出言侮辱她,我却无能为力!”
夏梦凝闻言,弯唇浅笑,淡淡道:“老夫人是爹爹的母亲,爹爹若是顶撞了,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爹爹便会很麻烦。”
夏川渊点点头,“可是你便不怕!”
夏梦凝笑了,轻松道:“凝儿不是不怕,而是不能去怕,以前的日子,说的好听是清心寡欲,说得不好听就是猪狗不如,母亲性子绵软,不喜与人争斗,爹爹前朝的事情分身乏术,就算再有心也是鞭长莫及,凝儿不忍,不忍看见母亲日渐消瘦,所以唯有反抗。”
夏川渊收住了脚步,转头看着夏梦凝,他没有跟夏梦凝好好的聊过天,这一次说话,却是被夏梦凝的话给惊住,记忆里胆小内向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是爹爹对不住你们母女。”夏川渊长叹一声。
夏梦凝却是摇头,“这世上没有什么对不对得住,再牢靠的关系,也不能全然的去依赖,女儿不怨爹爹以前的漠视,因为那时候的女儿也没有尽全力,现如今境况一日日的好了,爹爹也能省心了,女儿觉得现在就很好了。”
夏川渊听着,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想说夏梦凝太现实,又觉得她太冷漠,可是这些话他都说不出口,生活在深宅里的女子,哪一个能出淤泥而不染呢。
夏梦凝说完,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道:“爹爹,有一件事情,女儿觉得有必要跟您详谈一下。”
见夏梦凝忽然变了脸色,严肃起来,夏川渊点头道:“什么事情,说吧。”
夏梦凝浅笑,“女儿不打算拐弯抹角,爹爹,您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吗?”
夏川渊面色一变,随即有了些怒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梦凝伸手在唇边抵了一下,示意夏川渊不要着急,随即就道:“前面就是永安堂,我们不如进去说话。”
两人进了永安堂,夏川渊吩咐了小六子看好门不让任何人进来,便对夏梦凝道:“你说,刚才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梦凝笑笑,“女儿的意思,就是爹爹并不是老夫人的亲生骨肉。”
夏川渊大怒,“你住口!”
夏梦凝面不改色,平静道:“爹爹难道没有感觉出异样来吗,为何老夫人这样喜欢二房却不喜欢爹爹,若是亲生骨肉,为何能做到这样偏颇,二房流落在外这几年,老太太拿了多少府里的银钱去接济二房,等到二房一回来,老夫人的态度,爹爹也是有目共睹的,难道女儿说错了么?”
夏川渊面色泛青,坐在榻上狠狠的攥紧了手心,夏梦凝见他不说话,又道:“这一次明明是二房的错,可老夫人呢,一味的偏颇不说,竟然想将黑的说成白的,爹爹,若是一母同胞,凝儿实在想不通为何这天底下竟有这种偏心的母亲,宠爱另一个孩子也就罢了,可她这是要害死你来成全二房啊。”
夏川渊绷着脸,夏梦凝说的这些他又何尝不知,可是他该怎么办,母亲不喜欢他,他要怎么办?
夏梦凝见夏川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从袖中拿出一沓信件来递给夏川渊,道:“爹爹,钱氏死之前来给了女儿这些,都是这几年老夫人给二房的时候被钱氏偷偷留下的,女儿已经看过了,爹爹要不要看一看。”
夏梦凝松手,那一沓信件便摆在了夏川渊的面前,夏川渊看着,心里犹豫着,他不该怀疑的,他自小都是谢氏养大的,怎么能怀疑谢氏不是他的生母呢,可是,谢氏做的这些事情,又不得不让他怀疑。
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夏川渊还是伸手去拿了那信件。
夏梦凝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时不时的拿一旁的剪刀拨弄一下蜡烛,好让光线明亮一些。
大概过去了一个时辰,夏川渊已经看了大半,他颓然的将手里的信件放在桌子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夏梦凝轻声问:“剩下的爹爹不看了吗?”
夏川渊抬起头来苦笑,“不需要了。”
信件里面的内容是谢氏亲笔,几次都提到了夏川渊的身世,至于谢氏的形容词,便是‘一个贱人所生的儿子’,这足以说明夏川渊的生母不是谢氏。
夏梦凝收了信件,问道:“爹爹可有什么想法?”
夏川渊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不知道,现实已经如此,我还能如何?”
夏梦凝摇头,“爹爹难道看不出么,谢氏用一个贱人所生的儿子来形容您,足以看出谢氏知道您的生母的身份,而她叫贱人,也可以看出谢氏很不喜欢这个人,若是如此,难道爹爹都不想想,为何谢氏会成为您的母亲?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难道您想不明白?”
夏川渊骤然一愣,他原本只是沉浸在痛苦里和震惊中,没有去想这么多,可是如今听夏梦凝这样说,心里也是起了疑云,若是如此,是不是说自己的生母当年是生下自己之后被谢氏给抢了去,亦或者是,谢氏害死了自己的生母。
夏川渊想到这,心中是又恼又怒,夏梦凝道:“爹爹不必着急,这事情还需从长计议,再久远的东西,也会有马脚在,只要咱们能费些心就行。”
夏川渊点了头,“依你说的做,咱们即刻着手调查。”
夏梦凝眯了眼睛,她早就知道夏川渊对谢氏的百般忍耐,无非就是看在谢氏是他的生母,可是若是这一点都不存在了,那谢氏的好日子,只怕是也到头了。
翌日,柳香雪便端了参茶去看夏川生,谢氏担心着夏川生,将他接到了荣福堂看着。
夏川渊那几拳虽是下了大力气,可是怎么说夏川渊也是文官,哪里有什么杀伤性,只不过夏川生也是个没受过打的人,这几拳的厉害之处就是破了皮肉,没伤及筋骨。
谢氏见柳香雪来了,本来心里不乐意,可顾忌着夏川生的面子,又想到柳香雪已经被自己灌了绝子药,不会惹事了,就让柳香雪进了屋子。
柳香雪进了屋子,夏川生仍是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柳香雪见夏川生半死不活的样子和脸上青紫交加的伤痕,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可是谢氏还在,柳香雪现如今要做的就是麻痹谢氏,让谢氏以为自己被吓怕了,要一心待在夏川生身边,好好对他了。
柳香雪捏着帕子,红着眼睛坐在夏川生身边,哭着道:“二爷,二爷您感觉可还好吗?香雪给您端了参茶来了……”
夏川生悠悠转醒,见柳香雪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怜爱万分。
柳香雪心里厌恶着,却是伸手握住了夏川生的手,“二爷,您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妾身只有您了,您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柳香雪哭的情真意切,让一个外人看了都动容无比,谢氏见了,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些。
探望完了夏川生,柳香雪便跟谢氏告辞,谢氏对她也不似从前那般心存芥蒂,便让陈妈妈送了她出去。
柳香雪和陈妈妈一起出了荣福堂,正巧见到一中年男子行色匆匆而来,见了陈妈妈,急忙道:“母亲,杏儿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陈妈妈面色一喜,笑道:“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
柳香雪站在一边看着,陈妈妈本来也对柳香雪心有不满,可如今喜事降临,陈妈妈也没顾忌那么多,直接道:“柳姨娘,这是老奴的大儿子,今年四十了,可媳妇连着生了三个都是女娃,如今终于生了一个男娃……”
柳香雪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那陈妈妈的儿子,笑道:“如此,那可就恭喜陈妈妈了。”
说着,自手上褪下一个分量十足的金手镯来递给陈妈妈,这手镯是她坐上姨娘之后,夏川生给她的,柳香雪此刻将它给了陈妈妈,道:“匆忙之间也没有准备贺礼,若是陈妈妈不嫌弃,这手镯就当我给您贺了添孙之喜吧。”
陈妈妈喜滋滋的接了过来,暗自掂了掂分量,笑着眯着眼睛道:“如此,那就多谢柳姨娘了。”
柳香雪和香云回了轩明堂,坐在榻上,柳香雪仔细的回想着,忽然脑中灵光一现,道:“香云,你瞧那陈妈妈的大儿子,是不是有些像二爷?”
香云正送上茶点来,听柳香雪这么一说,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点头道:“若是说神韵,还真有几分相似呢,而且身高身材也差不多呢……”
柳香雪曲起食指轻轻的叩着桌面,“若是这样,就好办了。”
当晚,柳香雪又去了荣福堂,给夏川生端了玉米粥,喂了他之后,这才道:“二爷,妾身听说您不日就要跟御史大人家的幺女成亲了,这是真的吗?”
夏川生心里一愣,随即笑道:“香雪这是吃醋了?”
柳香雪摇头,却是垂下脸失落的道:“妾身没有,妾身哪里能吃醋呢?”
夏川生对柳香雪的这幅模样简直是欲罢不能,立刻伸手揽了柳香雪的娇躯在怀里,道:“雪儿陪了我多少年,我怎能不知,这个小姐也只不过是权衡的棋子罢了,我看重的是她背后的势力,可不喜欢她这个人。”
柳香雪浅浅一笑,显然是被夏川生这话给哄着了,道:“二爷,妾身听说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讲?”
夏川生点头,“但说无妨,你我之间还用这么藏着掖着吗?”
柳香雪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来,道:“二爷,妾身听说,那御史大人家的幺女已经双十年华了,因为小时候高烧烧坏了脑子,所以不常开口说话,性子像个傻子一样的。”
夏川生一愣,道:“什么?”
柳香雪点头,“二爷,妾身也不知是真是假,可为了二爷考虑,妾身还是来告诉二爷,二爷若是想一探真假,过几日那小姐再来府上的时候,二爷便可以试上一试。”
夏川生皱眉,就见柳香雪已经凑上前来,悄悄的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