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允心中有些惊讶,刚才那人的眼神,竟能让自己放松警惕,可是那眼神,竟是如此熟悉,仿佛自己见过。
“师兄,师兄……”正在这时,吴青朝着这边喊道,长孙允心里一惊,想起夏梦凝还在昏迷之中,立刻转身走了回去。
吴青面色焦急,“师兄,你怎么就这么放了那个女人,为何不一剑杀了她。”长孙允没说话,抱起夏梦凝用轻功赶到山脚下,“先回丞相府。”
吴青急忙赶来了夏梦凝来时的马车,让长孙允和夏梦凝进了去,这才驾着车往丞相府赶去。
不敢惊动别人,长孙允和吴青从后面翻墙进了丞相府,穿过小竹林,到了竹枝园。
吴青来不及跟珠莲解释,让她迅速的准备了热水和干净的被褥,又叮嘱了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长孙允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洒在夏梦凝的伤处,药粉一接触伤口,夏梦凝就从昏迷中被疼醒,睁开眼睛,见自己已经到了竹枝园,再看面前的吴青和长孙允,一颗心便安顿了下来。
长孙允见夏梦凝睁开眼睛,轻声道:“凝儿,会很疼,先忍着点。”
夏梦凝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金疮药效果极佳,却是很有腐蚀性,黑衣人的剑上都涂了剧毒,只能先腐蚀掉已经沾上剧毒的肌肉,再运用内力逼出她体内的毒。
长孙允见夏梦凝死死的咬住嘴唇,额头上渗出了点点汗珠,却是连哼都不哼一声,不由得心生不忍。
珠莲端了热水来,长孙允自腰间取出一把短小的匕首,对身旁吴青道:“取烛火来。”
吴青急忙拿过烛台递过来,长孙允将匕首在烛火之上过了几遍,便伸手割开了夏梦凝手臂上已经变黑的肌肉。
“啊!”夏梦凝饶是再能忍,也忍受不住活生生的切肤之痛,吴青在一旁看了,也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心惊肉跳。
长孙允却是知道,如果不把这些已经染了剧毒的肉割掉,只怕是会越来越厉害,到时候就算神医再世,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长孙允手起刀落,迅速的沿着伤口处切了一圈,夏梦凝早已经痛晕过去,见夏梦凝已经晕过去,长孙允立刻趁着现在把伤口周围的黑色肌肉切了个干净。
虽是在昏迷中,夏梦凝却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胳膊上的疼痛,不由得全身抖动了几下,又被活活的痛醒过来。
长孙允切完毒肉,便伸手迅速的封住了夏梦凝身上的几处穴道,止住了出血,然后接过吴青递过来的白绢,帮夏梦凝包扎好伤口。
夏梦凝已经又晕了过去,长孙允却是扶起了她的身子,运了真气到她体内,见夏梦凝的脸色慢慢的不再苍白,长孙允才收了手。
扶着夏梦凝躺到床上,珠莲急忙上来给夏梦凝盖好了被子,长孙允本就强自用内力逼出了于子染下在他身体内的媚药,又用了轻功和黑衣女子厮杀,现如今又是连番折腾,输了大部分的内力给夏梦凝,此时也是身体虚弱至极。
“师兄……”见长孙允面色苍白,吴青忙走过去搀扶住长孙允的身子,扶着他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长孙允摆摆手,“无事,我只是用了太多的内力,休养一会就好了。”
吴青面色担忧,见长孙允一脸的疲倦,便道:“珠莲,快去拿一床新被褥来,”
又对长孙允道:“师兄,你如今身体虚弱,就先在这里歇息一会。”
长孙允点头,珠莲动作很快,马上就搬了一床新的被褥来。
长孙允摇摇手,“不必,你们都出去,我自己休养一会就好。”说着,坐到一旁的小榻之上,盘起腿,闭目调息起来。
吴青对着珠莲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迅速的退了下去。
走回旁边的房间,珠莲早就忍不住了,连珠炮似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怎么无缘无故的受了伤,九儿不是跟着小姐去了吗,怎么又晕着回来了,世子爷又是怎么回事?”
吴青喝了一口茶,摆摆手道:“停!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你啊?”珠莲自知问的太多,马上又焦急起来,不知该怎么问。
吴青见她的样子,又瞧了瞧还在床上昏迷的九儿,这才慢慢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珠莲。
珠莲越听越心惊,到最后竟是不可抑制的哭了起来。
吴青愣了,“哎哎?你哭什么啊,小姐不还是好好的吗?”
珠莲擦着眼泪,抽泣着道:“你懂什么,小姐是庶出,以前总是挨其他几个小姐的挤兑,大夫人视小姐为眼中钉,总是处处为难小姐,以前小姐身边还有个付妈妈,她是大夫人的人,几次想暗害小姐,幸好小姐聪明,没上她们的当,如今,大夫人和大小姐都不在了,老爷也宠爱起小姐来,世子爷又这么喜欢小姐,我替小姐高兴呢,每天早晚都要跪老天爷,这么多年了终于让小姐生活的顺心起来,可谁知道怎的现在又出了这等事情,小姐……小姐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偏偏多灾多难……”
说着,珠莲的眼泪又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我小时候家里穷,那年发大水把老家全都淹了,爹娘也死了,只剩下我和妹妹一起逃到京城里来,妹妹被活活饿死了,是小姐救了我,还出钱安葬了妹妹,小姐的这份情,我不能忘也不会忘,可是现在小姐出了事,我却什么也帮不上……”
吴青对珠莲和九儿的身世都有所耳闻,如今见珠莲这样说,心中也酸酸的,出言安慰道:“你别这么说,谁说你没有用的,要是没有你,我和世子把小姐救回来,谁帮我们烧热水准备被褥,如今九儿还在昏迷,小姐又还没痊愈,我是个粗人,不会照顾人,这两个人都是要靠你照顾的啊,你说,你自己有没有用?”
珠莲听了,一下子止住了哭泣,抬起头泪眼朦胧道:“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还有用?”
吴青用力的点点头,道:“好啦,快把眼泪擦擦,等会小姐醒了,见你哭了又该担心了。”
珠莲这才擦干眼泪,吴青见她的模样,故意咧了咧嘴道:“好珠莲,我肚子好饿,好歹我也是救了小姐的,能给我找些点心来吗?”
珠莲见吴青搞怪的模样,心中轻松了些,点着头走了出去。
走出屋子的时候,珠莲却忽然转过头来对吴青道:“吴青,我发现你也没有我印象中的那么讨厌了,还有,谢谢你的安慰。”
吴青第一次被人这样说谢谢,而对方又是一直看自己不顺眼处处和自己作对的珠莲,吴青立刻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不知该怎么说话。
马车急速的行驶在颠簸不平的小路上,黑衣女子坐在马车之中,仰着头闭着眼睛,旁边的良辰走上前来道:“小姐,奴婢为您包扎伤口吧。”黑衣女子摇头,连眼睛都未睁开。
不一会,马车就慢慢的停了下来,黑衣女子掀开轿帘,径自走入宅子内。
“事情办的如何?”刚一进了大厅,就见中间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袍,如秃鹫一般的眼神扫了扫,便看见了黑衣女子身上的伤势。
女子将黑色面巾摘下,略显苍白的容颜展现出来,听见男子这样问,女子立刻跪倒在地:“女儿无能,没能杀的了夏梦凝。”
黑衣男子喝着手里的茶,笑着道:“无能?”
说罢,缓缓的将茶杯放下,道:“你应该知道,我从不留无能之人。”
女子立刻点头,感觉到周身涌现出一股杀气。
男子见了,开口道:“若心,爹爹知道你的武功,想来你定是见到了长孙允那个小子,才分了心。”
跪在地上之人正是尤若心,听了父亲的话,尤若心立刻回道:“女儿技不如人,败给了长孙允。”
坐在上首的正是尤若心的父亲,当年被南国俘虏的北国大将军,尤千尺。
尤千尺听了,‘哦’了一声,道:“若心,你的心思,爹爹知道,这次派给你一百余人,竟然都杀不了那个黄毛丫头?你让爹爹如何相信?若不是你存了私心,或许是心里还记挂着那个臭小子,又怎能失手?!”
尤若心身子僵硬了一下,随即便把头伏在地上,“求爹爹责罚女儿。”
尤千尺站起身走到尤若心的面前,抬手扶起了她,面色和蔼的道:“若心,你是爹爹最为器重的女儿,爹爹怎能忍心责罚你呢?”
尤若心看着面前人的笑脸,只觉得后背升起一股凉气,通遍四肢百骸。
尤千尺满意的在自己女儿眼中看见了恐慌,笑了笑道:“若心,爹爹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只要是女儿犯了错,她的母亲就会得到惩罚,现在,咱们就去看看你的母亲如何?”
说着,不管尤若心如何流着泪摇着头,伸手便拽了她出去。
“把翁氏带上来!”尤千尺喊道。
立刻有几个手下从后院里架来了翁氏,见了自己的女儿,翁氏立刻面色惊慌,这个场景,自己见过很多次,只要是女儿犯了错或者执行任务之时失了手,自己便要接受惩罚。
尤若心看着瘦小的母亲,不禁拳头紧紧的握住,尤千尺感觉到女儿的力量,轻声笑道:“若心,你想反抗我吗?”虽是带着笑脸,可面前之人眼底的杀戮,尤若心不禁打了寒战。
翁氏很快的被绑到木桩之上,几个手下把翁氏单薄的衣衫迅速的剥了干净,从旁边拿了蘸了辣椒水的鞭子,狠狠的抽在翁氏的身上。
尤若心睁大眼睛,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母亲是因为自己才受的奇耻大辱。翁氏只是个普通女子,自然忍受不了此等鞭打,没几下,便彻底的昏了过去。
“泼醒她!”尤千尺看着身边尤若心的神情,毫不留情的说。几个手下得了令,从旁边拎了一桶冷水,悉数泼在了翁氏的身上。
如此反复几次,尤千尺终于开口,“好了,下去吧。”
说完,尤若心急忙跑过去解下翁氏的绳子,拿了旁边的衣衫迅速的帮翁氏遮盖好。
“若心,你可不要怪爹爹,怪就怪你自己为何有了小心思,不按照爹爹的命令去做,若是下次,你的母亲就不仅仅是被当众鞭打这么简单了。”
尤若心低着头,咬着嘴唇道:“女儿知道了。”
正在此时,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走了上来,道:“大姐不会是心里还惦记着那小子吧,也难怪了,以前在北国的时候,那小子可是对大姐很好呢,贵为世子还能这般专情,换了谁,都是舍不得的呢,只是可惜了,翁姨娘就要为大姐的感情做牺牲了。”说着,走到一边掩着嘴笑起来,尤若心咬了咬嘴唇,扶起翁氏往回走去。
“容儿,休得胡说。”尤千尺道。
说话之人正是尤千尺的二女儿尤若容,从来与尤若心势不两立,如今见尤若心和她的母亲遭此羞辱,自是高兴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