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请到了然大师来家中,这并不是一件小事,安氏为此专程邀请了不少金陵显贵人家,因为了然大师的关系,即便是小年这样特殊的日子,也有不少人应了邀请专程来傅府做客,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半年来显得格外命途多舛的傅府竟还多了一种别样的生机,热闹无比。
安氏的阆苑阁早就已经把当年艳惊金陵的牡丹撤了下去,而没了安家的支持,安氏根本就无法支撑起将阆苑阁内的花束换成应时节的景物,于是只能从自己多年的积蓄中拿出大部分来将这院子改成了一成不变的园林之景,除了少部分盆景需要更换外再也不需要别的大规模更替,总算是省了一大笔银钱。
只不过安氏这院子在当年搬过来的时候便是按照小型花园布置的,如今不三不四地改掉了,虽然说不上难看,但总体感觉却十分怪异,看着便觉得浑身不舒服,像是强行将两种不协调的东西杂糅到了一起。
原本作为金陵人人艳羡的院子,如今不但是特色全无,反倒是连普通的小院都比不上,阆苑阁这名字说出去,只会叫人觉得此地的主人太过不要脸罢了。
安氏原本没想到这一点,却从诸位贵人的表情中能猜出一二,更有人直接调笑原来这就是了然大师曾经批过“藏风聚气”的院子,更是让安氏心中一阵愤懑。
“母亲?”傅弦玉有些疑惑地看向安氏,不明白她怎么忽然脸色就沉了下来,她如今倒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攀上了三皇子这棵大树,这辈子吃喝不愁,哪怕是名声已经不堪到了极点呢,谁在意那些……
安氏一听这声音便觉得头疼,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傅弦玉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然而如今她已被许配给了三皇子,只等着年后便成亲,也算是万幸,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也不好不让傅弦玉出来,否则恐怕是会引起更多的议论纷纷。
她瞪了一眼不远处旁若无人地对傅家之事夹枪带棒的几人,心中暗恼今日为何要请这些人过来,可一想到那个完全毁掉傅弦歌的计划,安氏总算是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拉着傅弦玉的手把她拽到一边,严厉的警告她:“今日你父亲念在小年才放你出来,万万不可生事,任何事都不要做,不要与人争口舌之利,听见没有!”
傅弦玉漫不经心地往外面看了一眼,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母亲你都说过多少次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不是与你开玩笑!”
“哎呀我真的知道了诶那边有人在找我,我先过去了啊母亲。”
傅弦玉甩开安氏的手,随意找了一个借口就走了,哪里有一点把她的话听进去的样子,安氏一跺脚就想追上去,一个丫鬟却来禀告说了然大师已经快到了门口,安氏只好作罢,与诸位贵人们招呼一声便出门迎接去了。
傅弦歌初回金陵时准备了一大堆后宅争斗所需要的信息,在傅府内完全没有发挥的机会,如今进了宫却有些如鱼得水的意思,宫中之人个个都是人精,温婉贤淑也好骄横烂漫也罢,除去表露在外面的一层皮后,内里都是一层层的陷阱试探,傅弦歌仿佛生来就适合这些场合,四两拨千斤,假情假意信手拈来,不过是一天的功夫,却叫这些宫中妃嫔深刻地认识到了她这个沐阳郡主并不仅仅是只有一个名头而已。
值得庆幸的是沐阳郡主虽然不论是心机还是地位都不怎么好惹,但似乎也没有主动招惹他人的意思,既然双方没有明显的利益冲突,那就也没有结怨的必要,因此傅弦歌在宫中倒是不怎么招惹仇恨,只是皇后的态度有些奇怪。
傅弦歌一直都有种感觉,皇后每次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都带着明显的恨意,虽然她已经竭力掩饰,但那种敌意傅弦歌却能清晰地察觉到,这是幼年曾今受过的教育中所带出来的直觉,从未出错,普天之下恐怕也就是有她自己能说得出来这是为什么。
而觥筹交错之中,诸位妃嫔先行回去,傅弦歌则是一直跟在太后身边,知道真相后,傅弦歌倒是能理解太后对自己这种奇怪的态度是因为什么,因此也不主动往她面前凑趣,在太后不与她说话时,尽力让自己隐形,只为老人家眼不见心不烦。
幸而今日除了妃嫔,还有宗室的王妃郡主之类要入宫,因此慈宁宫一直十分热闹,傅弦歌倒是落了个清闲——虽说她在这些勾心斗角之中如鱼得水,但谁也不会喜欢无事找事是吧。
值得一提的是萧挽风也是先来给太后单独请了一个安,然后才去的宫宴,当年婉萝郡主一直是养在太后膝下,因此太后对萧挽风十分纵容,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此人泼皮无赖丝毫不加收敛,却每每能引得太后大笑,让傅弦歌好一阵惊讶。
一直到后来的宫宴,傅弦歌才终于看见了襄王巫马胤宸。
“还在凉州时便听说金陵封了一位郡主,心中便一直惦记着,越州陈家那个陈思思还做过皇妹的丫鬟,我又听说了不少皇妹的事情,只可惜回来后我一直忙得很,没能抽出时间去郡主府看看,如今好容易见了面,还是借了父皇的光,这便借花献佛,先敬皇妹一杯?”
巫马胤宸有一身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遒劲的肌肉掩藏在衣服下面,因此虽然并不算高大威猛,但却绝对与斯文温润没有关系,边疆的风沙将这个不满二十的少年磨砺出了一副精悍沉稳的性子,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大白牙,半边脸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这让他整体的形象瞬间亲切起来,隐约看出当年在金陵的少年模样来。
傅弦歌身体不好不能饮酒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她的杯子里装的是兑好的玫瑰花露,听见巫马胤宸的话便柔柔地笑起来与他遥遥举杯:“皇兄多少年也没机会回金陵,却没想到与皇兄如此有缘,第一年便见到了皇兄,这是我的福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