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楼细雨阁在此时展露了他们强大的能力,一路虽然磕磕绊绊,但拼着不惜一死的念头总算是将萧天离和青微安然地送到了萧遥军中。
看着浑身泥土面色憔悴的萧天离,萧遥连***的兴致都没了,赶紧叫人准备了热水让他冲洗一番,又对青微说道:“这小子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青微姑娘你辛苦了。”
“平遥王爷哪里话,爷也只是担心误了时间有损国体。”青微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从容有礼说道。
“嗯,那就好。”一身毒舌多话的平遥王爷萧遥却跟青微说不上几句话,只闷着头喝着自己的酒,偶尔看一下窗外的飞雪,神色很是逍遥。
不过这逍遥立马便被人打断了:“叔,人准备好了没?”萧天离一边整着衣领一边问道。
萧遥翻了下白眼,看着萧天离气不打一处来:“我欠你的啊?”
“不欠啊,但你是我叔嘛。”萧天离说好生无辜自然。
“我呸,我告诉你,这一千人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你都别给我回来了!”萧遥心中纵使一千个不乐意,但为了自己这大侄子的死活着想,也由不得他不借人。
“放心吧,绝对会完完整整给你带回来的。”萧天离脸上露出了这几天难得一见的笑容来。
“哼!”萧遥冷哼一声,哼哼唧唧带着他们骑了马往军营外跑去,约摸跑出去了有十数里地才停下来,而那正前方正整整齐齐地立着一个方阵,黑压压一片,在白雪地里格外气势逼人,如一团漆黑的墨团不动如山地矗立着。
“黑羽骑!”青微忍不住惊呼一声,对于黑羽骑那惊艳绝伦的骑术和所向披靡的气势她是见识过的,齐倾墨便是靠着这支黑羽骑才有胆量杀入深宫,没想到萧遥竟然舍得将黑羽骑借给萧天离!
萧遥提溜着一壶酒摇摇晃晃地往黑羽骑走去,为首之人连忙下马单膝跪于雪地行礼:“末将拜见将军!”
“小蜜蜂啊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之间就不必行这些虚礼了。”萧遥托了一下那下将的手臂示意他站起来,青微和萧天离却是被这一声小蜜蜂叫得一阵恶寒!
显然被叫做小蜜蜂的顾藏锋已经对这样令人鸡皮直掉的外号习惯了,并没有太多不适,况且他的大半张脸都藏在面具之下,就算不乐意也看不见。
“这次你们跟着太子去青沂国,只有一个任务,那就保证这臭小子不死在青沂国。”萧遥眉宇间突现煞气,极具威严,虽然依然是嬉笑的话语但任谁听去都不会是笑谈。
顾藏锋拱手领命话不多,沉默地归入队伍里,坐在浑身笼罩在铁甲下的千里神驹连个鼻响都不会多打,跟他的主人一样沉默。
萧遥叹了口气,拍了拍萧天离的肩膀:“自打鹊应那丫头出事之后,顾藏锋就是这副模样了,你说你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多好的姑娘啊,你怎么能让她……”
话说到一半萧遥不再敢细谈,当初皇宫里那场混乱不知真相的血战他不是不知道,鹊应死于青微手中一事更是令他震惊,所以他不是很明白,此次萧天离去青沂国若真是打算将齐倾墨带回来,又何必要带上青微?
他可不认为以齐倾墨的性子能大度地原谅青微的失手,像她那样护短的人,只怕是一见到青微就恨不得杀了她才好。
所以,萧遥才肯借顾藏锋给萧天离一用,希望齐倾墨看在顾藏锋与鹊应的关系上,到时候事情不会闹得太僵吧。
望着一行人远去,萧遥拍了拍身边马儿的头,自言自语着:“马儿啊马儿,你说那臭小子真的能把她接回来吗?也不知道墨七怎么样了,唉,当初就不该送她去啊。”
马儿很是不屑地摇了摇头,扭过头到一边去,根本不搭理萧遥,萧遥气得走了两步正对着马脸:“诶你还有脾气了不成?你能成为墨七的坐骑也是我赏的好吗?”
马儿又把脸转到另一边……
“停风,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齐倾墨要是再不回来绝对玩不过殷笑闻的好吗?”萧遥又走到另一边。
马儿把脸继续转到另一边……
萧遥于是一怒之下扳着马儿的头正对着自己,咬牙切齿:“齐倾墨要是死了你主人墨七也回不来了你知道不知道!”
马儿……飞起一脚,把萧遥踹开,悠哉游哉地踱着小步回营了……
萧遥四仰八叉倒在雪地里望着天:“顾藏锋一走,这他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连马都敢给我脸色看了啊……”
萧天离连着好多天没休息,如今松下心神来一切交给顾藏锋,自己和青微便绻在马车里一睡不醒,好在黑羽骑不仅仅是御马术极佳,连赶起马车来也有模有样,半点不会颠簸,倒是让萧天离睡了一个好觉。
青微在夜间醒来时,墨羽骑正在休整,她思索片刻还是下定决心拿起水壶走到顾藏锋身边。哪怕是夜晚,顾藏锋脸上漆黑的面具也没有拿下来,从他的姿势来看,他正在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出神,魁梧的身材在月光下勾勒出刚毅的线条,棱角分明,只是分外落寞。
“顾将军。”青微小声唤道。
“滚。”顾藏锋早就查觉到青微了,只是不愿意与这个直接杀死鹊应的凶手说话,甚至如果不是为了齐倾墨,他甚至连萧遥的话都有可能不听,他更愿意单枪匹马杀了青微之后再自尽。
青微脸色一僵,还是走过去坐在顾藏锋身边紧握着手中的水壶,犹豫了很久后才有勇气说:“顾将军,鹊应的事我很抱歉,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求你原谅。只是此去青沂国山高水远,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害到太子。”
顾藏锋站起来,在一望无际银月照亮的雪原里,他似一头孤狼,宽大的手掌揭下面具,那下面是一张越见削瘦也越见刚冷的脸,脸上的轮廓有如刀斧所刻,冷峻逼人,眼神更是冷漠得如同看一个死人,稍见丰厚的嘴唇里吐出来的话绝不憨厚:
“青微姑娘,我现在不杀你的原因,是因为齐小姐还要留着你的命,如果她要杀你,当日在天牢之前,就已经将你千刀万剐了,你早晚会死的,只是看怎么死而已,所以我不急,我等得起。”
青微没想到会从顾藏锋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至少以为顾藏锋身为千人之将,至少深明大义知晓轻重,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罔顾大义,没想到,顾藏锋却是毫不在意萧天离是不是太子,做这些全只因齐倾墨一句话。
“她到底,哪里好?”青微这是第二次问同样的问题,第一次她问萧天离,没有得到回答,或许在萧天离眼中,齐倾墨什么都好,不好也是好,可是顾藏锋呢?凭什么顾藏锋也要为齐倾墨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肝胆相照?
顾藏锋冷冷盖上面具不再多看青微一眼,不屑地从她身前走过,自然也没有做任何解释,跟她每多说一句话,顾藏锋心中的杀机便盛一分。
齐倾墨哪里都不好,唯一好的地方,是将鹊应送到他身边,那个跟自己亲妹子一样的鹊应,他当做血脉至亲看的鹊应,是齐倾墨拼死相护不惜与萧天离与临澜决裂的人,仅这一点,便值得他对齐倾墨忠心。
有时候人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谁对自己好,自己便会对谁好。可惜这个简单的道理,很多人都想不明白,比如青微这种人,永远不能理解一身臭名昭著的齐倾墨,为什么身边会有那么多甘愿为她牺牲一切的人。
黑羽骑接替了金风楼接下来的任务,杀戮的钢刀一路杀到底,从一条血路里走到了青沂国边境,而睡了整整三天的萧天离终于伸了个懒腰从马车里探出身子来。
“死了多少人?”萧天离一提身形落在顾藏锋身边的一匹马上,没头没脑问道。
金属面具下顾藏锋的声音都带上了金属的味道,透着冷气:“共杀敌七十八人,无一逃走者,黑羽骑未折损一人。”
“好,这样我就好跟叔交代了。”萧天离一边啃着干粮一边笑得懒散。
“再过三十里就到会合的地方了。”顾藏锋好心多说了一句,看了两眼萧天离身上的衣服。
再好的丝绵在车上睡上三天,也会皱成一团,萧天离此时身上的衣服便皱得不成样子,低头一看,十分滑稽,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天初几?”萧天离笑完之后也不再上心,到了地方再换得容光焕发的也不迟,跟顾藏锋这些自己人有什么好讲究的?
“初三。”顾藏锋的回答很简洁。
“全速,我要今天赶到青沂国。”萧天离嘴角拉出一抹冷笑,提起围在脖子上的面巾盖在脸上,迎着满头满面的飞雪往前狂奔。
顾藏锋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只挥动套着手套的右手不知做了个什么手势,本是常速前进的千人队伍在一瞬间就飞腾起来,如同一块巨大的墨点在白纸上飞行,沉默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