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颜小茴点头,她眼中闪过一丝八卦的神色:“跟你什么关系?是你夫君?”
颜小茴探手摸了摸九皇子的脉搏,微弱的几乎感应不到,她焦躁的摇头:“不是,只是朋友。”
老太婆忽然撇了撇嘴,瞥了九皇子一眼,嘴里嘟嘟囔囔像是在喃喃自语:“真是个蠢人!为了个心里没你的人动了心神,就是死也白死了!”
她叉着两只手,阴阳怪气的说着风凉话:“这小子中了毒,活不了太久了!他若是死了你记得把他的尸首抬远点儿,不要污了我的林子!”
颜小茴忍不住抬眸看了眼老太婆:“阿婆,您救了我一回,还帮我从森林里带出来,我感激不尽。但是我朋友现在还活着,您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些过分?”
她将腰带里塞着的草药拿出来,又将手伸进怀里摸火折子。可是,掏出来的,却已经湿淋淋,根本就用不了了。
她急的挠头,这可怎么办,草药一定要煎了才能服用,这荒郊野岭的,让她上哪儿找火折子生火去!而且,即使生了火,却没有可以盛东西的器具!
毒发以后,两个时辰的时限眼瞅着就要到了,她急的团团转。
老太婆听了她的话,并不生气,也不走,而是弓着腰在她周围乱晃。
她扫了颜小茴一眼,煞有介事的说:“你要救他?这小子中的可不是一般的毒啊,需用你的血做药引,到时候你的手腕上留下一寸那么长的一道丑不拉几的疤,你怎么办?”
现在是想留疤不留疤的时候吗?颜小茴恼怒的看了她一眼,这老太婆究竟想说什么?
忽然,她脑中叮铃一响,连忙抓住老太婆的手:“您怎么知道要用血做药引,难道您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该怎么解?如果是的话,求求您一定要帮帮他!”
老太婆忽然间后退了一步,毫不留情的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帮了他,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颜小茴直觉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可是,现在她一没钱,二没有东西,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能给老太婆什么好处呢?
可是,不管怎么样,人是一定要救的。她恳切的看着老太婆:“阿婆,您若是帮我救了他,只要我能办到的,您只管提!”
老太婆一双眼睛叽里咕噜的转了转,将她整个人上下打量了一翻,忽然一招手:“跟我来吧!”
说着,头也不回的向前走了。
颜小茴看了看躺在地上人事不醒的九皇子,咬了咬牙蹲了下去,将他整个人背了起来。
虽然他的两条长腿拖在地上,被她拉着走,可是,男人沉重的身体重量还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老太婆走着走着,忽然间回过头来不停的催促她:“快点快点,磨磨蹭蹭的,等到了地方人早就咽气了!”
颜小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弓着腰一步一挪,背上人像一座大山一样,压迫的她五脏六腑都瘪了。她只顾低头向前走,根本就没留意到老太婆嘴角一闪而逝的诡异笑容。
跟着她穿过树林,走着走着,脚下一转,斜坡以上陡然冒出个山洞来。
洞口很小,但是走进去时却发现里面很是宽敞。
老太婆不知从哪里摸出个火折子来,一下子将悬挂在洞壁上的油灯点亮。
颜小茴这才发现,这山洞里大到桌椅板凳,小到锅碗瓢盆应有尽有。最里面的木板上铺着厚厚一层毛绒绒的兽皮,做成了个床的模样。虽然看着简陋,但是却一点儿都不简单。洞口的墙角边种着一溜绿油油的植物,仔细分辨时,都是些草药。
老太婆看她一眼:“还不把他放下,你背他背上瘾了,不嫌沉吗?”
颜小茴左看右看,这山洞里只有一张床,刚要走过去,被老太婆一下子拦住:“作死的丫头,把他放榻上,那晚上我睡哪儿?”
她气呼呼的将踏上的一块巨大的兽皮铺在地上,用脚碰了碰:“就放这儿吧!”
颜小茴看了眼,缓缓蹲下身,扶着九皇子缓缓躺好。
老太婆回首看了她一眼,将洞口堆着的树枝拿过来拢好,点燃了篝火,朝颜小茴伸出手:“拿来吧?”
颜小茴一愣,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连忙将腰里塞的药草递了过去。
老太太看了眼她递过去的菖蒲、甘草、茯苓三样药草,脸色陡然一沉:“胡闹!我以为你是个懂医理的,原来是个傻丫头!这几样东西是能用来解蛊毒的吗?”
她捏着一株草药,语气沉沉:“甘草,痈疽疮疡、咽喉肿痛,与解毒有什么关系?”说完,毫不留情的将甘草扔在地上。
“茯苓,水肿尿少、痰饮眩悸、脾虚食少、惊悸失眠,也不能用!”说完,也扔掉。
最后她捏着手里的最后一株,抬眼看了下颜小茴:“菖蒲,益智宽胸、祛湿解毒,总算有一个像样儿的!”
颜小茴怔了怔,从怀里掏出那本《青西异事》拿到老太婆面前:“阿婆,我是按照这书上写的方子采的药,他中的是蛊毒,我不会解,以为按照这书上写的做就行了!”
老太婆瞥了眼那本湿漉漉的书,冷声一笑:“那些凭空想象杜撰出来的东西写书,也只有那些空在纸上谈兵的人才能做出来!这种东西存在世上不知道骗了多少人,烧了也罢!”说着,将那书往熊熊燃烧的篝火里一扔,书本来就湿,登时就浸灭了几簇火苗,然而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周围的火光包围,一眨眼的功夫就烧了起来,发出幽幽的蓝火。
她的动作太快,颜小茴身后去拦都没有阻止住。
老太婆的手从篝火边收回,顺势狠狠敲了下她的手背:“没听说过尽信书不如无书吗?小丫头年纪轻轻的,脑袋不知道转弯儿,只会按照书本上写的东西行事,迂腐!这样子将来怎么给人看病?”
颜小茴暮地睁大了眼睛:“您怎么知道我是大夫?”
老太婆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别的丫头们身上都是脂粉味儿,就你是一身药气。林子那么大,那么多草木,你还认得这书里写的草药,不是大夫也是的懂行的!”
她缓缓的站起来,走到一旁的桌边,翻来找去掏出两样纸包来,苍老的手颤颤巍巍的打开:“你看看,这是什么?”
颜小茴仔细的看了看,一包是淡黄色的粉末,一包是白色的粉末,味道辛,白色的更为刺鼻,她抬了抬头:“雄黄和蒜子?”
老太婆抬眼看了她一眼:“嗯,你这丫头,倒是不笨!”
说着,将两样粉末放在手里掂了掂,倒进篝火上的陶锅里,又将颜小茴采的菖蒲用杵捣碎,也放进去,加水温火煎煮。
颜小茴一边看了看老太婆,一边又看了看九皇子,禁不住有些着急:“阿婆,要煎煮多长时间啊,他现在情况不大好!”
老太婆瞪了她一眼:“催什么催,他要是该下黄泉路,阎王早晚会派小鬼儿来抓!他要是命不该绝,怎么都死不了!”
说完还不忘噎她一下:“既然他又不是你夫君,你着哪门子急?”
颜小茴咬了咬唇,忍不住反驳:“不是我夫君就不能着急了?医者父母心,任何一条生命都得珍视,何况他还是我朋友!”
老太婆冷哼一声:“医者父母心,你救了人,人家拿你当父母一样感激了么?”
颜小茴顿了顿:“不感激就不救了么?明明能救人,就因为他不感激你,就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他死?这样的话,跟间接杀人有什么区别。你不救,我不救,人和人之间只会越来越冷漠。”
老太婆眼皮耸了耸,终是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没一会儿,陶锅里的药汤开始翻滚,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老太婆拿来一副长筷子放在陶锅口,将里面的药渣挡住,缓缓将热气腾腾的药倒进碗里。
她松弛的眼皮抬了抬,枯树枝般的手在腿脚一摸,摸出柄尖利的匕首来,在明晃晃的篝火下泛出刺眼的光芒。
她粗糙的手向上一伸:“手拿来!”
颜小茴扫了眼锋利的刀刃,心里一阵酥麻,但还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的伸出了手。
老太婆余光看了九皇子一眼,伸手紧紧捏住她纤细白皙的手腕,忽然回眸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古怪:“今天用了你的血,日后你可会后悔?”
颜小茴以为是指留疤的事,想都没想的摇摇头:“不会。”
老太婆翘了翘嘴角,伸手拽了把墙角下的一株草药,放在嘴里咀嚼。趁她不注意,手下快速一动,颜小茴只觉腕上一凉,鲜红的液体就沿着手腕一点一点流下,伤口微微有些发疼。
老太婆眯了眼,兀自端了药碗一滴不漏的接下来,约莫差不多了,伸手把嚼碎的草药在她伤口上一捏。
淡淡一瞥:“好了!”
说完,端着药碗缓步走到九皇子身边,扭头对她说:“过来,按住他的手脚!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