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事,凌峰早习惯了,多年来,赫连煜就遇到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暗杀。
因此,他只是略略地瞥了一眼柱子上的利箭,一张纸条被牢牢地钉在箭尖上。
在他还未动手时,有人已先行把纸条取下。
“主子……“凌峰恍恍惚惚地瞪大双眼看着略读上头字的赫连煜。
赫连煜低沉着脸,随手把读过的纸条撕毁。
“是谁把消息放进来的?”觉察到放箭的人还在赌坊周边,他在拐角处负手而立,冷冷道。
他眸中的盛怒已能轻而易举地被人瞧见。
凌峰心里也是疑惑,心虚地低下了头。不用说也能知道能让赫连煜如此在意的,除了虞莫盈,再无其他了。就算是跟北溟国和赫连辰有关的消息,也不见得他会有如此的表情流露。
但是,能知晓他们在盛意赌坊的人,不外乎那么几个。
在他思忖的那时,一个人影已径直翻身从外飘飞到他们的面前。
“是我。”戈弋缓缓地转身,“事出紧急,只能以这种方式打扰殿下了。”
要不是惊觉到赌坊内有动静,人群抱头鼠窜,赫连煜是不会出来。凌峰也不会让他和红杏见着赫连煜。
赫连煜泠然道:“阿盈现在是在哪里?”
戈弋回想了一下,略微顿首,“我把绑了她的黑衣人解决后,去找她,只能看到她留在雪地里的脚印。脚印到了一处陡坡后,就没有了。我也下去找过,就是没有找到人。”
赫连煜的眉心微拧,没有找到人……
“凌峰,这里的事你先看着处理。”
说着,他便想跟着戈弋出去寻人。
凌峰眉头深锁,扬声说道:“主子,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我们已经把人在云山的几处沟谷和险滩出布置好了,就等着赫连辰的人落网了。”
云山?戈弋的脚步顿住,他忙回头劝阻道:“殿下,既然公主也是在云山消失的,那可能就跟淮王有联系。如果她真的在淮王手里,我们就要从长计议了。”
“凌峰,去查清楚,今晚血洗虞府的人是什么来路!”赫连煜怒喝道,他让自己冷静了一会,就带着戈弋和红杏他们去密室协商。
虞家的仇敌不少,但有能力不惧后果,把整个府邸都捣灭的人,也只有几个可能性。
云山山脚,一处河流上的一艘画舫中,莺歌燕舞。
光从外面看,以为是哪个达官贵人,在冬日有这个闲暇,将呈都的知名乐妓都召来,供自个取乐。
而里头,奢华的排场间,却透着一股子怪异的氛围。这怪异的氛围主要是因为,一个少女一直被粗大的铁链捆在舱门口的柱子上,船外吹进的寒风就对着她吹。
可她的神态悠然自若,完全没有一种是被人捏在手心的自觉感。
乐妓们弹奏的间隙,也会好奇地冲这位少女瞄上几眼。被管教的嬷嬷一嗔,她们才被吓得立马把视线收回。
虞莫盈就这样被捆了好几个时辰了,她在皇宫里早就看腻了歌舞,看得她都有点昏昏欲睡,但这里的歌舞显然不是华熙国的风情,倒还能让她勉强支撑一会儿。
从被宫少垠带到这起,她就开始打量起四处的环境。她可以确定还没有离开云山范围,因为这几日的气温有所回升,不时的,有融雪化成的水,从山上流入河中。
只是,她看到,在正前方,乐妓的身后,有一排琉璃珠帘,帘子里是有人的,那个人迟迟不出来。唯有浅淡的芝兰之香散出。
“我的未婚妻,你如果肯开口,我会考虑把你放开去喝水。”半晌,宫少垠从舱外走来,解了斗篷,“我不信,你这一晚上都不需要碰一滴水。”
虞莫盈轻轻地瞥了他一眼,“好,我开口,我想喝水,你把我放了吧。”
宫少垠冷蔑道:“我说的是你开口求我。”
他这么一说后,虞莫盈就没有继续说话了。反正就是一晚上没有喝水,又渴不死。
一个婢女将果盘端过来,在宫少垠的身前,卑微地弯下腰身,屈膝把果盘递上。宫少垠挑起一颗水蜜桃,没瞅几眼,就嫌弃地给丢到舱外。
婢女以为自己没有侍奉好,只好把腰身供的更高。
“你不愿意求我,我也不能让我的未婚妻喝着。“宫少垠狠踹了婢女一脚,”去把水壶拿来!”
待银水壶被拿来后,他拎着它在虞莫盈的眼前晃,随后冷笑道:“我就喂一下自己的未婚妻。”
看着他的脸在自己眼中不断被放大,虞莫盈干脆表露了一个厌恶的眼神后,就把眼睛闭上。
宫少垠被她这种不识好歹的表现惹得有点不耐烦,他正想着强行撬开她的唇时,只听得她低声道:“淮王殿下还在里头,你这样对他请来的贵客合适吗?”
她竟然能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赫连辰,宫少垠冷眸遽然眯起,他掀起袍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好,又对几个侍卫打扮的人吩咐了几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跟淮王有联系?”
这个少女还是跟以往一样,机敏过人,不好好提防不行。
虞莫盈心中冷嗤,想通这两者的关系很难么?凭着宫少垠对她的仇恨,抓了她,还迟迟没有对她施加什么刑罚,明显是背后的人想拿她做什么,不让他对自己动手。
还有,宫少垠重现的时间和赫连辰来华熙国的时间太凑巧。更重要的是,她对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较为熟悉。尤其是赫连辰这样被列入着重观察对象名单的人,她就更要去关注。
刚才,竹帘里隐隐约约可以透出芝兰之香,那种香她早前在皇宫里初见赫连辰时,就记下了。
“因为,单凭宫家养的那批死士,你是不会轻易对虞家下手的。这样一来,虽能和虞家拼一把,但最终的结果可能就是两败俱伤。除非你的背后有个能让你再无忧虑的人。”
“淮王殿下此次来华熙国,所图非常。我觉得淮王殿下很符合这个条件。”
“好!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等虞莫盈不咸不淡地说完话,她背后的珠帘被人陡然掀开,赫连辰从中拊掌走出。
一袭月光锦制成的袍子,穿在他的身上,尤显他的姿容愈为出众。见了他的美貌,恐怕也只有妖孽一词能够形容。
宫少垠恭敬地起身对他抱拳行礼。他似乎格外看重宫少垠,只是让宫少垠继
续坐下。
赫连辰在她的面前转悠了半天,又指着那群歌姬说道:“孝敏公主因迫不得己,不能做本王的妃。那给本王展示你的琵琶技艺如何?”
要不是虞莫盈在萧烨指婚的头前一天晚上,跟赫连煜的奸情被人发现。他心里所满意的这桩政治联姻说不定就成了。
萧烨的几个女儿年纪还小。虽说华熙国皇室的长公主也有不少,但若是虞莫盈成为他的妃,那他完全可以将虞家和宫家都归入旗下。
她既然是赫连煜的侧妃,虞家和赫连煜的关联也是十分密切,那虞家跟他就是对立的。若不是她,他也不必为了招揽宫少垠,而帮宫少垠除了虞家。这个亏,他得从她身上讨回来。
况且,她指不定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可他的话说了很久,虞莫盈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半晌,她看着乐妓冷冷道:“本公主弃琵琶太久,已经忘了要怎么弹了。”
赫连辰默然笑道:“公主连擅长的琵琶都忘了怎么弹,那这双手也不太需要了。本王让人把你的双手砍下来,送到渝王那如何。看看他会不会为了你这个还是他人未婚妻的侧妃,掉一滴眼泪。”
当然,砍手只是折磨她的第一步,敢驳了赫连辰面子的人,赫连辰是会用刀慢慢地剜却她的心。
望着乐妓们,他的笑容在瞬间变的不堪入目起来。这一笑,由乐妓们围绕着的舞姬们跟得了暗示般,默默地褪下裙衫,竟然跳起了裸舞,满室的香艳糜烂气息,令人不忍直视。
“如果孝敏公主肯屈就,也跟他们一样,为本王跳一支这样的舞。本王倒可以考虑把你的双手保留住。”赫连辰轻飘飘的声音在舱内游荡,引得众多女子媚眼不绝。
虞莫盈连弹琵琶都不愿意,更别说是跳裸舞了。赫连辰也不等她自己答应,已让教导嬷嬷来给虞莫盈脱衣衫,解铁链,让她不跳也得跳。
只是,嬷嬷刚刚沾到虞莫盈的身子,虞莫盈却蓦地开口,使的赫连辰挥手暂时先制止嬷嬷的动作。
“只是这么简单?”
虞莫盈抿唇,淡淡道:“既然淮王殿下和华熙国前骠骑将军相互勾结的事都让我知道了。那你们是打算把我杀了灭口吗?我想了很多遍,我只是顶着一个公主的名头,实在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赫连辰细细地端详着这个在任何事面前好像都能从容不迫的少女,继而笑道:“本王没有看错人。孝敏公主很聪慧,但你的这点聪慧好像不够用,要不然虞家也不至于今日会覆灭。”
听他说完,虞莫盈的笑容冷却下来,她像是陷入了被灭门的悲痛之中。
“虞莫盈,你也有今天。”宫少垠忍不住对她冷嘲热讽。赫连辰则静待她接下来的反应。
“虞家覆灭?”虞莫盈把这四个字琢磨了很多遍,然后问道:“是怎么个覆灭法呢?”
赫连辰谦和有礼地回道:“虞府寻常的侍卫根本不能和宫家的死士,还有本王的精兵相比。虞施不得已,出动了他背地里的力量,但是,仍然是全军覆没。”
他的话说的虽然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但他往每个字里倾注的压力足以使人产生窒息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