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同时,华宫里,茵儿正婉言劝柔妃再多歇息一会儿。
慵懒的打个呵欠,柔妃坚持起身,轻松道:「歇得也够了。」
昨晚听说惠帝无碍后,柔妃便早早睡下。严若儒的手段,也让她虚惊了一场!
「怎么外头这么安静,莫非太后也想包庇赵家不成?」瞧瞧窗外静谧的夜色,柔妃纳闷。
茵儿替柔妃披了衣衫,笑道:「有莫太医盯着,娘娘还不放心么?听说,陈太医刚刚已经把事情挑开了,过会子只怕就会查到兰台殿肖贵嫔那里了。莫太医说了,只要肖贵嫔供出药童阿善,阿善就会将皇后攀扯进来,人证物证俱在,皇上盛怒之下,皇后百口莫辩!」
「未必会这般容易。」微微恍神,柔妃仍是不太相信,如此便可将皇后一族连根拔起。
茵儿却眼中露出几分惧色,悄声道:「皇上这次几乎死里逃生,娘娘又不是不知道皇上的脾气,奴婢只怕宫里不出几条人命,不足以平皇上雷霆震怒…」
言之有理,柔妃不禁振奋点头,原本渺然的期待也变得热切起来。
「天一亮,本宫就去广阳宫瞧瞧皇上。这样的好戏,本宫怎能错过!」
这次,茵儿没有反对,毕竟皇后势大,底下人都是看主子脸色行事,现在宫中能力压皇后的,也就数自家娘娘了。
另一边,事情果然追责到了肖氏姐妹的身上,一并连剩余的合欢丹,都从兰台殿搜缴了出来。
经陈太医及太医院一众太医证实,皇上此次遇险,正是坏在这媚物上。
水落石出,穆太后听了只是叹气,恨其不争。
懒得再管,穆太后劳心了整日,此刻既然已经查明因由,便懿旨拘了肖氏姐妹,待惠帝自行发落。
徐徐回长乐宫去,穆太后一路上阖目养神,服侍在侧的秦月澜几次欲言又止。
早有察觉,穆太后幽幽道:「哀家还没睡着呢,巴巴儿的赶来,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澜儿早些来,是惦记太后,并没有事。」秦月澜笑意浅浅,轻声道:「不过方才,澜儿听那些宫人们议论纷纷,便想起昨日一件事,皇后娘娘怕是做得有些不妥!」
「什么事?」穆太后皱眉睁眼,她记得秦月澜向来话少,如今怎么也…墙倒众人推么?
秦月澜却坦然应答道:「听闻昨日皇后娘娘一直在广阳宫陪伴皇上,不过月澜记得,皇后娘娘中途仿佛去寻过一趟肖贵嫔宫里。月澜遇见的时候,正好是皇后娘娘和韵儿从兰台殿出来。本来,月澜是该过去请安的,可是远远看见娘娘面带怒色,又听见娘娘吩咐韵儿,说什么珏儿太不象话了,又说什么丹丸务必收好之类的…月澜也听得模凌两可,便没敢上前。」
手一抬驻了轿辇,穆太后凤目犀利,俯身阴沉:「既然没听清,你还敢禀告哀家!怡充媛,你知道这话说出来的后果是什么吗?!」
噗通跪在青砖硬地上,秦月澜抬头回看了穆太后,声音颤抖道:「太后明鉴,正是因为皇后乃六宫之主,月澜又没听清,所以才必须来禀明太后。如今皇上遇险,皇后娘娘急火攻心,遇事恐未必思虑周全,月澜能撞见的事,旁人或许也会听去一二。倘若再不慎传扬出去,皇后娘娘岂非清誉受损。」
「月澜人微言轻,个中曲直,是非黑白,都轮不到月澜来指摘。月澜禀报太后,只是想着以太后的慈心,必能提点皇后娘娘,以免娘娘心烦意乱不查之际,予人话柄。」
眼角微微放松,穆太后无声叹息:「傻丫头,话说得好听有什么用?倘使哀家问了皇后,并无此事,你便难逃掌掴、禁足之刑。不要指望哀家会给你求情,她是皇后,哀家会把你交给她亲自发落,你可知道?」
身子抖了一下,秦月澜低头:「臣妾,知道。」
「芳清…」
兹事体大,穆太后不能坐视不理,当即吩咐芳清走一趟,务必让皇后亲自来长乐宫回话。
时间一点点推移,每人心中都绷着一根弦。
赵后听了春萤的传信儿,惊怒地无以复加,恨不能马上飞回长春宫去,将自己宫里翻个底朝天,看看自己是否真遭人陷害。
韵儿与春萤都极力安抚,只说此刻一切皆迟,长春宫那么大,药童随太医来请平安脉,是一直进了交泰殿的,天晓得一盒小小的丹药,会被他藏在何处?贸然去找,不如依计假戏真唱,占住先机。一旦皇上雷霆震怒,还有脱身的机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正乱成一团,芳清便来传懿旨,说穆太后有要事召见皇后。
赵后迫不得已,只得随了芳清前往。
太后殿里,穆太后依言询问,赵后听罢立刻白了脸色。
她真的不想承认啊,虽然她知道,太后对赵家一直多有支持,看在太子的份儿上,太后甚至还会帮她遮掩一二,可明明是她没做过的事,她乃一国之母,怎能受这等不白之冤!
可是若是不承认,她就失去了太后的庇护,失去先机。倘若真如自己的侄女所说,有人在刻意陷害她,以惠帝的性情,恐怕废后都不解他心头之恨!
额上满是冷汗,赵头一次觉得绝望,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看着皇后这般情状,穆太后也大为意外,不料秦月澜所言竟是实情!
「你下去吧,」瞥一眼身边的秦月澜,穆太后又加了一句道:「守在殿外,不许任何人进来。」
「喏。」秦月澜退下。
殿内只余下,穆太后坐在鸾椅之上凤颜威仪,韵儿伏地不语,赵后冷汗涔涔。
「这里只有哀家,皇后还不打算说么?」
「…」
外头,天空渐渐开始变得瓦蓝,窗棂上浮起微白。
秦月澜悄悄松了一口气,不管赵后如何回答,起码她掌嘴的板子可以躲过了。
看赵后吓成那般模样,难道自己还真能救皇后一命不成?秦月澜一阵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