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魔头,你,你已中了毒香,还,还不速速就擒?”这时,举着一把龙形弯剑的中年男人气势猛足的朝疏影吼道。他身材刚毅,面有络腮胡子,乍眼一瞧,甚是魁梧。若非他手中的弯剑微颤,嗓音底气不足,此际,众人倒是真要将他膜拜一番,以佩其铿锵威烈之势。
那人嗓音一落,那立于桌上的疏影却是纹丝不动,也不搭话。
那中年男子不由将手中的弯剑握紧了几分,试探往前一步,正欲故作强势的继续吼话,哪知他身形还未立稳,一道寒光朝他迅速袭来,他顿时一惊,急忙举剑抵挡,哪知手中的弯剑却是被那道寒光击成两半,随即,那白光没入他的胸口,他顿觉浑身剧痛,神智瞬间抽离。
突然,随着道道皮肉碎裂的声音,那中年男子浑身骨肉四溅,鲜血混着肉末横洒开来,惊得在场之人连连后窜。
“大家快跑,这魔头走火入魔,神智消失,并非毒香能够控制得了了!”人群中爆发一道惊吼。
众人身形一颤,脸色一白,纷纷转身往那道客栈大门拼命逃窜。
然而,那朱红圆桌上的疏影却是手臂一抬,隔空闭合了客栈木门。逃窜之人收势不及,纷纷撞到在门边,堆挤一团。
疏影身形依旧未动,仅是手臂一抬,掌中寒剑当即如脱缰的烈马,迅速朝那堆挤在门边的人们袭去。
一片惊呼恐惧与凄厉的求饶声中,寒光无情扫射过去,死伤数半。
刹那间,客栈到处都充盈着浓烈的血腥味。凄厉的惨呼与苟延残喘的痛喘声也是显得格外的冷冽。
苏陌静静立于楼道口,视线凝在疏影身上,心头漫出几丝紧然与复杂。
待见疏影再度朝门口那些苟延残喘之人举剑时,她终究是眉宇一蹙,喊了声:“住手!”
这话甫一落音,她便见那立于朱红桌上的疏影却是应声转眸朝她望来,然而,他那常日里修长魅惑的眸子,此际却是一片赤红,惹人心惊。
他面如寒霜,朝她凝来的眸光模糊不清,朦胧一片,似是毫无焦距,里面除了嗜杀,便是浓得化不开的鬼魅。
苏陌眉宇更是蹙了一分。她暗自与他对视片刻,随即腾空飞身,稳稳落在他的面前。
“姑娘小心!这魔头已然毫无意识,姑娘你……”一道略带担忧的惊呼响起。
苏陌循声一望,却见那喊话之人,竟是客栈掌柜的。而他此际跻身之地,是一方快要碎裂的圆桌下。
她朝那掌柜的扫了一眼,随即转眸朝疏影望来,却不料迎上他赤红的眸子。
初次与他的红眸这般近距离对视,她只觉他的红眸嗜杀冷狠,竟令她心头滑过一道浅浅的紧张。但仅是片刻,她便稳住心神,淡声唤了句:“疏影。”
他的身形隐隐而颤,赤红如鬼魅的眸子似要滴出血来。
他伸手朝苏陌的脖子慢腾腾探来,在此之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落在苏陌身上的目光,也与看待将死之人无异。
苏陌眸色一深,静望他,身形岿然不动,也未言语。
虽表现云淡风轻,淡然镇定,但她心底,却是涟漪起伏,甚是复杂。她敢肯定,一旦疏影的手
当真扣上她的脖子,欲要她命,她怕是会不顾他是否走火入魔失了神智,当即一掌将他毙命。
在她现有的记忆里,她唯一相处熟悉之人,唯一对她关心呵护之人,唯有他。即便不知他为何会对她百依百顺,但他偶尔对她流露出的在乎与关心,却是发自内心,丝毫不假。
若非逼不得已,她并不会对他动手。就如现在,即便他嗜杀狂烈,她如今,依旧未放弃他,依旧敢站在他面前,企图唤回他的神智。
视线微微下垂,毫不意外的扫见他胸口的素衣溢着黑血,诡异阴森,再见他朝她脖子探来的手青筋凸显,毫无常日里的修长白皙,苏陌眸色一深,只觉此际的疏影,虽说嗜杀如修罗,但他的模样,又何其不狼狈,不惨烈。
“姑娘当心!”正当苏陌与疏影二人静立僵持之际,一道柔和清润的嗓音飘来。
随即,衣袂飘飞中,一抹修条清雅的男子立在了苏陌与疏影桌前。那男子一身墨兰锦衣,手执一根玉骨箫,他黑发如墨,面容清雅卓绝,干净如初阳,倒是与客栈的破碎与凄烈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苏陌不由转眸朝他瞥去,而那疏影朝她脖子探来的手却是当即变了方向,挥掌便朝那俊美儒雅的男子隔空袭去。
那男子飞身躲过,墨发与衣袂在空中滑过一抹甚是好看的弧度。待他在地上落稳身形,他手中的白玉箫却是朝疏影指着,嗓音依旧柔和温润,不紧不慢:“颜无伤,本想以君子之风,念你身子重创而无法应战便放你一马,以图待你伤好之后再光明正大的赢你,哪知你今日却要在本公子面前挥剑杀人,行凶作恶,如今,本公子岂能留你!”
“碰!”突然间,客栈那道大门被踹开,那些堆挤在门边的人与尸体被震在一旁。
大门开启之际,外面的冷风灌进,火光冲天,浓烈火把的烟味蔓延进来,倒是增了几分紧烈之气。
最先入门之人,一身锦缎玄衣。他身材高挑,面容刚毅,一双深黑冰冷的眸子往客栈四周一扫,在苏陌身上定了片刻后,便折回过去,落在了那儒雅温润的男子身上。
随即,几十名铠甲官兵一手举火把,一手握着长刀入内,将这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陌静静立在桌上,面色深沉。
自那刚毅冷冽的玄衣男子进门来,她就心生不畅了。她倒是未料到,她今日与这疏影拼命赶路,可此际,仍是被他追上了呢。
不得不说,这位她已然全数忘却的‘丈夫’侯爷慕容清,倒是有几分能耐呢。
“难道白……公子不知,这颜无伤的命,不可留?你竟想与他讲什么君子之法,若是这次真让他逃过,你可知晓这后果?”玄衣慕容手握软剑,深黑的眸光凝在那儒雅男子面上,嗓音威胁十足。
儒雅男子微微一笑,“慕候爷一路风尘,倒是赶得急呢。”说着,嗓音一顿,话语更是温缓了几许:“只不过,虽说你我同为那人做事,但我,仍有自己的分寸呢。”
“哼,分寸?你这是想说你口中所谓的‘分寸’,竟比铲除一国祸害还重?”慕容清冷哼。
儒雅男子面色不变,正欲回话,哪知桌上的疏影却是突然挥剑朝慕容
清袭去。
见慕容清闪身轻巧的避开,疏影当即飞身朝慕容清逼去,慕容清眸光一狠,握紧软剑朝疏影迎来。
刹那间,疏影与慕容清二人倒是打得不可开交。许是因疏影身上的伤势过重,加之流月宫密毒之效未过,本是武功卓绝的他,此际却仅能与慕容清打个平手。
剑只相抵,铿锵作响,在这样杀气尽显,甚是揪心的气氛里,那儒雅男子却是随意将疏影与慕容清扫了一眼,而后慢腾腾的走至苏陌所站的桌边,举起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朝苏陌递来,温声有礼的道:“在下扶姑娘下来!”
苏陌垂眸往他,不语。
正当此际,那半空中赤红着眸子的疏影却是一剑刺穿了慕容清的肩胛骨。
慕容清脸色一白,当即闷哼一声,肩头的血流如注。但他却是忍着痛,趁与疏影距得近之际反手一掌,将疏影震飞。
疏影也是闷哼一声,半空狼狈的旋身而下,踉跄在苏陌所在的桌面站定。
血腥味盈入苏陌鼻间,她蹙眉朝疏影望来,见疏影又要执剑上前与慕容清打,她当即伸手揪住他的衣襟,足尖一点,当即拎着他迅速跃出了客栈大门。
因苏陌举动甚快,在场之人皆是未反应过来,直至苏陌拎着疏影跃出了客栈,众人才纷纷追了出去。
慕容清一马当先,一手按住肩头的伤口,迅速出得客栈。待瞧得快要消失在夜色里的苏陌与疏影,他眸子更是冷冽了几分。
来不及多想,他正欲飞身跟去,哪知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却是钳住了他的胳膊,随即,是一道不深不浅,温和有礼的嗓音:“慕候爷伤势甚重,自该留下来包扎一番。这追颜无伤一事,还是交由我为好。”
“你……”慕容清怒气难掩。
而那儒雅男子却是伸指点上他的定穴,在他杀人的目光中朝他笑得格外的随和清润,“虽同为皇上办事,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白朔风与慕候,便各显本事吧。”
说着,他嗓音一顿,又道:“只不过,我还是好心提醒侯爷一番,侯爷的夫人苏陌,倒是不可小觑!虽说颜无伤如今练那魔功,偶尔会走火入魔,如今又身受重伤,烈毒缠身,甚好对付,只不过,慕候要在您夫人面前要颜无伤的命,怕是不易。唯今之计,欲夺颜无伤之命,仅有一条路,那便是……从慕候的夫人开始下手。”
慕容清脸色一沉,眸中冷光四溢:“你若是敢杀了她,本侯定让你白家不得安宁。”
白朔风微微一笑,儒雅面容清润高雅,朗如星辰:“慕候多虑了。我对侯爷的夫人,并未有杀心呢。说来,像侯爷夫人那等倾国绝世之人,自该有贴己的男人护着,伴她夕阳西下,共赏悲秋,陪她风花雪月,结庐人境,随她潇洒江湖,快意恩仇。而侯爷你,似乎不合适呢,呵。”
说着,见慕容清蔓延复杂与冷意,他轻叹一声,凭空而道:“来人!”
刹那,几名衣着劲装的男子凭空而出,硬朗刻板的跪在了白朔风面前。
白朔风瞥他们一眼,脸色一如既往的温和无害:“将慕候爷扶进客栈清理伤口。另外,替本公子备好一辆马车,本公子,今夜便要回扬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