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德帝对陆瑾娘是有回报的。比如隔天,乾德帝就将六王爷叫进皇宫问话,问了六王爷的意思后,很快就下旨册封丁氏为六王府王妃。丁侧妃如愿以偿,做了正妃,儿子也成为嫡子,她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干涉王府的事情。
至于陆瑾娘,却神情淡淡的,这不过是她对过去的情谊做出的一个承诺,当这个承诺完成后,情谊也就到了尽头。以后她同丁氏的来往,就成了因利益而结合。虽然六王爷现在领的差事有贤,又是死忠的皇帝党,貌似同她没有合作的余地。但是关键时刻,未必就不能拉拢六王爷为她为绪哥儿说句好话。有的时候,某个人说的一句话,胜过别人的千言万语。而她陆瑾娘要的就是这样有分量的一句话。
掐掉枝头的花,放在鼻端闻了闻,味道不浓烈,却很清香,这花香味是她喜欢的。
刘德妃远远的就看到了陆瑾娘,撇撇嘴,有些不屑又有点不忿。不过还是上前请安行礼,“陆贵妃今儿兴致倒是好。平日里倒是极少在御花园遇到陆贵妃。”
陆瑾娘轻言一笑,“德妃客气了。如今天气正好,本宫也想出来走动走动,就当是松活一下僵硬的身子骨。听说最近华清宫挺热闹的,德妃该是高兴吧。”
刘德妃不太自在的笑了笑,“娘娘说笑了,臣妾那里算什么热闹。”
“本宫听到的可不是这样的。听说刘家人很多都搬到京城来了,有诰命在身的也是时常进宫来给德妃请安。据说每次都拿了不少好东西回去,可是体面得很。京城里的人家都在议论,说刘家这是要成为豪门的架势啊。宫里御制的东西,也能当做礼物拿出去送人。德妃要不同本宫说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本宫心想应该不会有这么不懂事的人吧。好歹刘家也是书香传家,莫非这点规矩都不懂了?还是刘家所谓的书香世家,也是说出来哄人的。”
陆瑾娘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德妃,刘德妃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实在是太没脸了。尴尬的笑笑,“陆贵妃真会说笑啊,这不过是外面胡乱传言,绝对没有,肯定没有的。”刘德妃心里头怀疑着,陆瑾娘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外面有什么闲话她都能知道。她这里都还没得到消息,人家倒是上门质问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陆瑾娘轻蔑一笑,“没有就最好。若是什么布料吃食之类的东西,送也就送了。不过有些御制的东西,上面打着内务府制造的标记的玩意,还是谨慎一点的好。德妃该清楚,吕家和齐家可是前车之鉴,刘家可不要步上后尘才好。总归本宫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够平平安安的,后宫也能安宁一点,不要三天两头的闹事。”
“臣妾明白。臣妾一会回去就命人出宫到刘家去好生说说,以后绝对不能有这样的糊涂事情。”刘德妃白着脸说道。
陆瑾娘又掐了个花骨朵,瞥了眼刘德妃,笑着说道:“如此甚好。本宫相信德妃是个聪明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头都有一本账。前人犯过的错误可不要再犯了,本宫可不想身边的老人越来越少,以后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刘德妃的脸颊抽了抽,心里头极为不忿。陆瑾娘这是在咒她吧。什么叫做身边的老人越来越少了,分明就是在警告她,若是不知道收敛,只能是死路一条。刘德妃笑笑,“多谢贵妃娘娘提醒。臣妾就是愚钝的很,比不上贵妃娘娘看的这么通透。就连教导孩子,臣妾比起贵妃娘娘也是多有不如。纶哥儿这孩子就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若是有周王殿下一半能干,如此臣妾在皇上跟前也能有几分体面,得了点好脸色。哎,这人比人啊,不得不服气。贵妃娘娘生了个好儿子,可喜可贺。”
陆瑾娘好笑的看着刘德妃,这是在撒气吗?“德妃这话说的可不是时候,本宫生了个好儿子,别人早就知道了,莫非德妃到现在在知道?别人早些年就来恭喜本宫了,德妃到来,今儿也不是什么正日子,巴巴的说起绪哥儿作甚?说我福气好,不如盼着周王殿下此去平安无事,差事能够顺利办好,如此朝廷放心,皇上满意,国家也更加兴盛。德妃你说是不是?”
刘德妃尴尬的笑笑,心道你儿子做的好了,那太子的位置也十拿九稳了吧。还真当自己是皇后吗?“贵妃娘娘说的是,祝愿周王殿下一路顺风,一切都能平平安安的。”
“这才好。”陆瑾娘满意的笑笑,见刘德妃不忿,她就是要故意逗弄一下此人。这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唐方纶那小子也并非全无野心。这些人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一定不会放过的。所以她不得不妨,时不时的敲打一番也是极为有必要的。
陆瑾娘又道:“刘德妃要去忙就自去吧,本宫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那臣妾恭送陆贵妃。陆贵妃以后可要时常出来走动,如此臣妾才是经常在贵妃这里听取教诲。”
陆瑾娘好笑,回头看着刘德妃,“德妃不必如此,你我之间说起来你才是姐姐,本宫也该叫你一声刘姐姐。教诲不教诲的,可就见外了。”说完,陆瑾娘施施然走了。
刘德妃气的半死,回到华清宫,就让心腹太监过来,仔细嘱咐一番,然后心腹太监就出宫去了刘府敲打。刘德妃一方面不忿于陆瑾娘的态度,一方面也不得不承认陆瑾娘说的很有道理,刘家人进宫的确太过频繁了点,她对刘家人的赏赐也太过贵重了一些。她娘家人的性子她都是清楚的,有时候难免张狂一些,失了稳重。刘德妃心里头难免埋怨起娘家人来,万一惹怒了皇上,她在宫里面的日子可不好过。看来还是要先冷却一下,暂时不要同娘家人见面了。
陆瑾娘回到瑶华宫,外面禀报,说是长安公主进宫来了。陆瑾娘高兴起来,好些日子没见长安,也不知道她如今在公主府过的好不好。
两母女见了面,陆瑾娘将长安细细打量了一番,没见瘦,脸色也还好,同在宫里面的时候,瞧着还爽朗了一些。陆瑾娘高兴起来,拉着长安在自己身边坐下,“怎么样,同驸马的关系处得好吗?”
长安还是新媳妇,说起这些男女之事,还是难免会有羞涩之意。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嗯,母妃不用担心,驸马很好,很温柔。”
瞧着长安的小女儿态,显然是对驸马有所动心,看来她对驸马也是满意的,陆瑾娘高兴起来,“那就好。之前母妃还担心你同驸马性子不合,会处不来,如今瞧着你这模样,你们小两口定是极好的。”
长安红着脸,幸福全都写在脸上,“多亏了母妃帮女儿相了一门好亲事,不然女儿也不能如此。”
陆瑾娘笑道:“你是我女儿,我不为打算那为谁打算?”
两母女又凑在一起说了些私房话,期间长安一直红着脸,显得格外羞涩。说完了私房话,陆瑾娘又问道:“身边的嬷嬷可有掣肘?可有对驸马钳制?”
“并不曾。”长安轻轻摇头,“嬷嬷们都是母妃亲自调教出来,又在女儿身边当差这么多年,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们都很清楚。母妃不用担心,女儿很好的。”
“那就好。”轻柔的抚摸着孩子的头,笑道:“你同驸马的年岁还不大,你又是公主,这头两年肚子没动静你也别担心,也别着急。孩子的事情是急不来的。为了身体好,母妃倒是希望你能晚个两年再生小孩才好。”
长安有些不解的望着陆瑾娘,“母妃为何这么说?”
“傻丫头,你都还在长身体,若是这个时候怀孕生子,岂不是对身体不好。所以晚个两年最好不过。当然若是有了,那也就顺其自然。总之即便你暂时没孕,也别着急,英国公府的人不敢给驸马安排伺候的女人。只要你不点头,驸马身边就别想有人。”
“可是这样一来……”长安轻咬薄唇,很是烦恼。
陆瑾娘顿时板起脸来,很是不满的看着长安,“可是什么?本宫以前同你说的都忘了吗?你堂堂公主,世间最尊贵的儿媳妇,若是将自己过的苦哈哈的,还要到宫里来哭诉,那就是你活该,自己没本事,软得跟一滩泥似得,别人不逮着你欺负那欺负谁。你身为公主,就该硬气。学学你福乐姑姑,别学你福昌姑姑。你福昌姑姑就是个没本事的。”
长安立即坐直了身体,“母妃息怒,女儿不是那个意思。女儿只是担心,若是女儿长久不孕,驸马在英国公府上会比较为难。”
“为难什么?他们当初决定尚公主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点。这个时候来为难,迟了。”陆瑾娘依旧板着脸,狠狠的戳了一下长安的额头,“你若是敢松口,主动给驸马纳妾的话,你就别进宫来见本宫。本宫没你这么不争气的女儿。”
长安脸色一垮,接着又甜甜的笑了起来,摇晃着陆瑾娘的手臂,“母妃,女儿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情。就是一般人家的媳妇,都不会主动给相公纳妾,女儿堂堂公主之尊,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惹人耻笑的事情来。母妃放心吧,女儿心里头有分寸。”
陆瑾娘笑了起来,看着长安,“果真有分寸?不会一时心软就乱来吧。”
长安笑着,一边重重的点头,“母妃放心吧,女儿绝对不会乱来的。”顿了顿,又好奇的说道:“母妃,六弟年龄也大了,是不是也该准备大婚的事情了?”
陆瑾娘放下手中的茶杯,好笑的看着长安,“如今朝廷处处都要用钱,哪里有钱给皇子们开府。你们几个姑娘家倒是赶上时候了,都早早的嫁出去,公主府也有了。”
长安不好意思的笑笑,又说道:“不开府,但是也可以先大婚啊。大婚过后住在宫里面也是可以的。三哥不是大婚后一直都住在宫里面嘛。”
陆瑾娘奇怪的看着长安,好笑的问道:“怎么突然关心起绪哥儿的婚事来了?可是有人在你耳边乱说?”
长安有点扭捏,“母妃,事情是这样的。女儿嫁出去后,时常都会接到请帖,有的不会去,有的架不住对方身份,总要给个脸面。前段时间,女儿在福乐姑母府上做客的时候,遇到福昌姑母。福昌姑母就透着这么个意思,因为宫里面还没透出这个意思来,她就想让女儿先来宫里打听一下母妃的心意。若是母妃没有属意的姑娘家,福昌姑母的意思,可以让绪哥儿考虑一下她婆家的姑娘,说是都极好的。还说下次下帖子给女儿,让女儿帮着母妃相看相看。”
陆瑾娘顿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出来,“你福昌姑母还真是……这么多年就没见她做过什么像样的事情。想要将他们家的闺女嫁给绪哥儿……”陆瑾娘冷很一声,说道:“下次你见到福昌姑母,就同她说,此事本宫已经在物色了,你也不知道本宫的心意。不过若是此事提上议程的话,会让各家将女儿带进宫里面相看的。”
长安笑道:“母妃真的已经有看中的人家吗?”
陆瑾娘端起茶杯,故作高深的模样,“自然是有的。不过现在还没定下,一切都有变数。再说了,绪哥儿的婚事肯定需要你父皇点头同意。你父皇不发话,就是本宫也是爱莫能助。再说了,绪哥儿如今还在西南忙着赈灾,瞧着那边的情况,今年年底怕是都回不来。所以绪哥儿的婚事最快也要等到明年才能定下。总要让绪哥儿亲眼看过了才好。不然本宫担心他闹脾气。”
“母妃说的是,还是要六弟亲眼看过,觉着有那么点意思才好。两个人要过一辈子的,盲婚哑嫁虽然民间盛行,可是咱们皇家的人总不能像小户人家那样。”长安笑着说道。
陆瑾娘高兴起来,“成亲之后,果然是同做姑娘的时候不同了。如此甚好,多长点见识,可别像那些粗俗妇人一样。”
长安不高兴了,“母妃说什么啊,什么粗俗妇人啊。女儿可不依。”
“好,母妃不说就是了。”
母女两人说说笑笑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长安便起身告辞,赶在宫门落锁之前出宫回公主府。陆瑾娘也不好多留她,只是嘱咐了又嘱咐。即便女儿已经出嫁了,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已经可以当家做主,陆瑾娘身为母亲依旧会担心,会为她的事情操心。
前脚送走了长安,后脚就迎来了乾德帝。
乾德帝瞧着心情不错,西北那边打了胜仗,只要趁胜追击,西北的局势立马就可以解决。西北一解决,剩下要操心的就是西南和东南。西南那边虽然遇到了不少困难,还有些人联合起山匪作乱,不过乾德帝相信,这些小道迟早会被解决的。如今最最关键的就是东南,也是乾德帝最没有把握的一块地方。
东南那边募捐的效果很好,做战的钱已经足够了,还有多余的可以用来造战船。不过下面的人毕竟有些私心,部分银钱已经秘密押送进京。乾德帝对此事明知却不去问,无非就是因为这些银钱里面也有他的一份。说起来可真是丢人的很,做皇帝的竟然同臣子一起贪污募捐来的银钱。哎,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没钱闹的,若是手上有钱,乾德帝哪里需要做这种事情。简直是丢人之极。不过这种事情都是极为隐秘的,不是心腹是不会让人知道的。
陆瑾娘也只是隐约听到一点动静,不过具体内情,陆瑾娘却是不知道了。
恭敬的将乾德帝迎了进来,乾德帝亲手扶起陆瑾娘,脸上带着笑意。能不笑吗,西北快要定下来了,钱也快到手了,这两件好事凑在一起,足够让乾德帝乐呵一下了。
陆瑾娘温柔一笑,“皇上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好事?”
“西北的事情快要了结了,你说朕该不该高兴?”乾德帝笑着说道。
陆瑾娘露出一脸欢喜的表情,“真的吗?那真的是太好了。如此一来,皇上也不用为西北的事情操心了。”
“是啊,不用为西北的事情操心,可是东南和西南那边还没定下来,朕还要继续为这两处地方操心。”乾德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难解的事情,皱起眉头。
陆瑾娘小意伺候,“皇上不必忧心,事情都会解决的。相信两个地方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乾德帝握住陆瑾娘的手,“但愿如此。”
这一幕似乎回到了以前,两人并没有产生芥蒂的时候。可是陆瑾娘心里很清楚,如今的这一切不过是假象罢了。有时候她也是真的羡慕齐氏的痛快淋漓,凡事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有什么话说什么话。可是她不行,她即便不愿意乾德帝来,可是乾德帝来了,她也必须露出笑脸来,恭敬的伺候着。绝对不会像齐氏那样拿冷脸面对乾德帝。
陆瑾娘暗自感慨一声,只可惜齐氏没了。若是齐氏还在,这后宫也能多几分热闹。摇头笑笑,她可是真不知足。齐氏还在的时候,巴不得齐氏没了。等齐氏真没了,又开始怀念这个人。陆瑾娘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
乾德帝这会来瑶华宫,无非就是为了散心,用晚膳,顺便晚上荒唐一下。陆瑾娘没有丝毫的选择余地,她能做的就只能是恭顺的伺候。乾德帝一整晚的兴致都很高,体力也很惊人。在他这个年龄,其实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了。但是不少人都清楚,乾德帝如今的体力好,不是天赋异禀,毕竟天天操劳,没时间锻炼的人,身体不可能强壮到那里去。唯一的解释就是乾德帝还在吃那个药。陆瑾娘分明察觉到乾德帝有点外强中干的架势,他的这具身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报销了。
陆瑾娘有心提醒一句,可是看看乾德帝那张疯狂的脸,看看他自得的模样,陆瑾娘将所有劝解的话都咽了下去。这个人对那什么药已经入魔了,根本就没救了。转眼陆瑾娘又笑了起来,双手勾着乾德帝,既然这个男人想要疯狂,那她就陪着他一起疯狂吧。什么时候将命搭进去就好了。哈哈,她真是一个蛇蝎心肠,一个恶毒的女人。
乾德帝的好日子并没有过多久,东南海战,官兵拿出压箱底的东西,派出了五十艘战船出战。只可惜战斗三昼夜,最后却大败而回,并且五十艘战船,只剩下二十艘左右。除了被击沉的是来搜外,其余的都被敌人给缴获了。连带战船上的官兵也都成了俘虏。
当日官兵出战,万人欢送。这些人来的来,散的散,总之战斗期间,马头上的人就没断过。也因此当官兵大败返航的时候,消息顿时就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东南沿海,又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京城,比朝廷派去的官员的奏折还要快了三天。举朝哗然。虽然还有人说官方消息还没到,不能听信民间消息,自乱正脚,暂时将形势稳定下来,但是所有人都不乐观,任何人都对此战不抱任何胜利的希望。就连乾德帝也眼睛带血,神情狰狞无比。五十艘战船,那可是压箱底的家底了了,竟然全都败了,白白的送给了海盗和倭寇。
三天后官方消息传来,果真大败。虽然写奏折的人为了保住掼纱帽,将事情尽量轻描淡写,但是这朝廷上的人哪个不是官油子,见微知著,一见这奏折,就知道外面的传言只轻不重,实际情况比传言的更加严重。
果然如这些官油子所猜想的那样,第二本第三本还有无数奏折纷纷从东南来到京城,老到皇宫,老到乾德帝的面前。弹劾官兵作战不力的,弹劾文官贪墨,不思战机,只顾着弄钱的,弹劾官兵畏战,弹劾将领指挥不当,不听人劝解。弹劾当地倒霉的官员草菅人命,为官不仁的。
总之能弹劾的人都弹劾了,能弹劾的事情都弹劾了。东南原本问题就很多,之前因为要一致对外打仗,所以这些内部矛盾都被压了下去。若是打了胜仗,这些内部矛盾自然可以重重提起轻轻放下,内部自己就解决了。但是现在不同,打了败仗,朝廷定要找替罪羊。以前所有压下去的事情这会全都爆发了出来,即便是一件极小的事情,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都有可能成为要命的大事情。总之东南乱了,人心乱了,官兵惨败的模样已经传遍了全国。不光东南乱了,其他地方的人也跟着跳起来,纷纷弹劾东南官场的人。比如湖北巡抚一直觊觎两江巡抚的位置,这会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自然是下死力气的攻歼东南官场的人,最终目的就是将两江巡抚给干下去。不光自己撸袖子直接上场干架,还拉上同乡,同年,恩师,总之朝堂内外能拉拢的人全都拉拢,一定要将东南这滩浑水给搅乱了,搅黄了。
乾德帝表情狰狞无比,瞪大了眼睛看着下面的官员。这些官员平日里比谁都能干,比谁都能说。这会出了大事,个个都成了哑巴。乾德帝拿起桌面上的砚台,就像要朝人群扔出去。可是砚台还在手上,乾德帝就先吐血昏迷过去。
顾忠等人吓得半死,皇上不会是急怒攻心,一下子就死了吧。叫来太医,又是扎针,又是掐人中,这才将乾德帝弄醒。
乾德帝一张脸半点血色也无,整张脸干的很,好似全身都失去了水分一样。
“皇上,你可要千万保重啊。周王殿下如今可还在西南忙着赈灾,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这朝堂可就要乱了啊。”顾忠大声哭诉,说的话很直白。太医白了脸色,这样的话他们怎么敢听。纷纷磕头,当自己不存在。
乾德帝回过神来,顾忠的话提醒了他,问道:“朝堂如何?”
“大臣们都守在外面。奴才没让他们进来,免得打扰了皇上。”顾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不凄惨。
乾德帝猛烈咳嗽,一口血又喷了出来,顿时将顾忠吓得半死,“太医,太医快来,皇上又吐血了。”
太医上前围着乾德帝检查。乾德帝目光疯狂,冷冷的看着诸位太医,冷声问道:“朕的身体究竟如何?说实话,不准隐瞒朕。”
几位太医彼此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意见,最终最年长的太医站了出来,“启禀皇上,皇上吐血是因为急怒攻心,加上身体虚火旺盛才会如此。”顿了顿,“只要皇上安心休养,再也,再也不用那药,身体慢慢就会恢复。”
乾德帝面目狰狞,十分吓人,“你们的意思是朕吃的那药有问题?”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个个头上都冒出汗水来。年龄最大的太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皇上,那药虽然可以让人短时间内精力充沛,可是最终也是……”太医说了一番似是而非的话,若是说的通俗一点就是,是药三分毒,乾德帝吃的那药太猛,毒性更重。说白就是以燃烧生命力为代价,让人人到中年,却感觉自己的精力体力各方面都如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一样。一旦药性反噬,那可就要命了,届时就是神仙都救不了。
乾德帝听懂了,顾忠自然也听懂了。见乾德帝冷着脸,却什么表示就没有。于是知趣的让太医们都先退下。“皇上不要太担心了,太医也说了,好生调养,身体会养好的。”
乾德帝冷笑一声,“要求朕安心将养身体,如今的情势能够允许朕安心下来吗?”
“皇上……”顾忠带着哭腔,“皇上千万别这么想啊。皇上这一次也只是因为急怒攻心才会吐血的。等东南的事情解决了,皇上就没什么事情可操心了,那时候定会养好的。”
乾德帝摆手,“够了,朕的身体朕心里清楚。唐方纶和唐方绪这两个小子是不是在外面?”
顾忠点头,“两位王爷都在外面,说要进来服侍皇上。奴才担心他们吵着皇上休息,故此都让人挡在了外面。”
“挡得好。”乾德帝猛地咳嗽起来,好在这一次没有吐血。若是这一次他什么旨意都没留下就去了的话,唐方绪又在外面,这两个逆子定会趁机夺宫。即便宫里面有个陆瑾娘,也解决不了问题。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唐方绪从西南回到京城,几千里的路程,这一路的要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唐方纶和唐方练绝对不会让唐方绪安全进京的。
乾德帝一想到自己挣下来的家业要交在这两个逆子其中一人手中,被他们败坏,乾德帝就一阵后怕。好在他醒了过来,他想象中的最糟糕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乾德帝捂住嘴又咳嗽了几声,对顾忠吩咐道:“传朕旨意,让宁郡王和韩王都回去,没朕旨意,不准踏出端本宫的大门。让禁军将端本宫围起来、”
顾忠心惊胆战,“皇上,这样,会不会引起恐慌?”皇帝对这两个儿子如此严厉,这明显是要防备那两人趁乱乱来。朝臣们难免会想,是不是皇帝的身体不行了,所以皇帝才会做出这番安排?
乾德帝冷冷的看了眼顾忠,顾忠浑身哆嗦,连连磕头,“奴才这就去。”
“等等,让朝臣们都散了。内阁留下值班的人,其余人等回去好好想想,东南的事情要怎么解决。另外……”乾德帝咬牙切齿,真的是很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宣窦猛觐见。”
顾忠心惊,又是不敢置信。之前那些流言,让乾德帝不光是对陆瑾娘各种折腾,对窦猛也是极为不客气。干错利落的让窦猛回家养着。虽然窦猛身上还挂着兵部尚书的职务,但是基本已经不上朝,也不去衙门办公。因为什么,大家心里头门清,这个时候也没人会为窦猛说话。毕竟是触皇帝霉头的事情。却没想到,关键时刻,乾德帝还是想起了窦猛。说的也是,说到整个朝中,能够挽回东南局势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但是资历老的人,已经老的动弹不得,根本去不了东南。年富力强,在军中的威望和资历以及本事和手段都有的,窦猛排第一个。如今东南局势糜烂,因为官兵打了败仗,加上又爆出募捐的银子也被贪墨,造成东南保百姓和富商们都不愿意再捐钱,更有人叫嚣着让官府将捐献的银钱都吐出来。不光是东南乱了,就连京城里也有点人心惶惶。
虽然乾德帝同窦猛生了龌龊,打定了主意要夺了窦猛的权柄,但是这个时候却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稳定局势压到了一切。压倒了个人的恩怨情仇。
顾忠低着头,“奴才这就去传旨。”
顾忠急匆匆的跑出来,先是让官员们都散了,不过内阁的人都自觉留了下来。然后顾忠才宣布皇帝要见窦猛的消息。内阁大佬们彼此看了眼,皇帝的心思大家都明白。这个时候派窦猛去东南也是合适的。
再最后,顾忠才让人将宁郡王和韩王带下去看起来,无旨意不得出端本宫一步。两位王爷顿时就怒了,就在思政殿的大门口闹了起来,指着顾忠的鼻子大骂,是不是顾忠假传圣旨。顾忠二话没说,直接让小顺子带着禁军的人将两位王爷强行带了下去。
内阁大佬们个个心惊,皇上这是要准备定下君臣名分吗?看来太子的位置最终还是属于周王殿下的。
陆瑾娘就站在思政殿宫门外,亲眼看着禁军将宁郡王和韩王都带了下去,一点都不客气的。陆瑾娘面无表情,对小顺子微微颔首,然后朝着思政殿走去。
顾忠见陆瑾娘来了,苦笑一声,“奴才见过贵妃娘娘,皇上这会谁都不见,娘娘还是先回去吧。”
“无妨,本宫就像知道皇上的身体如何?可要紧?”
“娘娘放心,皇上已经醒了过来,事情也都安排妥当。”顿了顿,顾忠压低了声音说道:“皇上极为想念周王殿下。”说完这话后,顾忠就急匆匆的进去了。
陆瑾娘心头一笑,顾忠这话的言下之意就耐人寻味了。加上之前所见到的那一幕,乾德帝的心思可以说是昭然若揭。奋斗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了最后关键时刻。不过这个时候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周王远在西南,上千里的距离,这一路会有太多意外,必须要有周详的计划,确保周王的平安到达京城。总之,只要一天周王没登上那个位置,陆瑾娘就还不能放松。前废太子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奴才见过窦大人。窦大人快进去,皇上正等着窦大人。”
陆瑾娘心头一跳,回头就看到了窦猛走进了思政殿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