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显得猝不及防,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回头。
但是镇定如她,很快就神色如常,然后为自己找到了最佳的说辞:“龙川走路真是快,一阵风似的。”
我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她挽了挽头发,走上来挽上我的手,两个人都微微抬起头,用最优美的步伐并列走出了酒店的大堂。
龙川开着车带我们去了本地那一家著名的海鲜楼,这家饭店并不起眼,但是在我们当地几乎无人不知。外墙虽然已经斑驳,但是里面的装修却还是考究的。
龙川要了个大包厢,里面有一张大大的圆桌,我们三个人坐下显得十分的空旷,连说话都似乎好像有回音。
服务员在包厢里全程为我们服务,龙川把菜单推倒了林可欣的面前,林可欣却推托道:“我对海鲜哪里懂,让他们上几个招牌菜就好了。”
龙川又示意我来点菜,于是好歹也作为东道主的我,拿起菜单看了看之后,直接点了八个比较有特色的菜,再要了一份芦荟汤。
林可欣惊呼:“就我们三个人,别点太多了。”
“没事,你今天第一天来,伊北昨晚就和我说了,要好好给你接风,以后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多着呢。”龙川边说着,边对我眨着眼睛。
“是啊,这些都是比较有特色的海鲜菜肴,你可以每样都尝尝。”我也笑着说。
“你们这么客气,都让我不好意思了。”林可欣说完还真低下了头,一副过意不去的样子,让我看得十分诧异。
“没什么呢,反正有龙川买单,你怕什么。”我开玩笑说道。
我这么一说,龙川便也笑了起来:“怪不得这么大方,原来是这么想的啊。那以后娶了你,岂不是我得拼命赚钱?”
他倒是丝毫没有顾及林可欣在场,直接这么说道。我原本以为林可欣会难过,没想到林可欣倒是落落大方:“怪不得你现在弄那么多项目,原来是让女朋友花钱痛快啊?”
“那可不,你看我最近都瘦了,人也累得够呛。这年头,养老婆不容易啊。”两人居然一唱一和地开起了玩笑,弄得我哭笑不得。
“我可没让你养,是你自己没事非得给我买这个买那个的。”我连忙辩解道。
“那还不好,这说明男人龙川对你是真爱,以前我可从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么好过。”林可欣居然一点儿都不生气,雅量大得让我吃惊。
难道他们之间长期以来真的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吗?可是男女之间就算是相互利用,也容易日久生情吧?可是如果是日久生情,为什么从我和龙川开始起,她就未曾反对过?
一切都令人太过费解了。
“那他对你呢?”我脸上带笑、却嘴上带刺地问道。
“他对我就是朋友啊,跟你怎么能比。”林可欣说完,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这一个微小的举动,终于透露了她的一点点不自然。
龙川冷眼旁观,连忙岔开了话题:“难得就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饭,晚上你们都喝点酒吧。”
“我生理期,我就不喝了,你们两个喝吧。”我连忙推托,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想和林可欣喝酒。
“好,那我让服务员泡一壶红糖水。可欣,你喝红酒还是白酒?”龙川又问林可欣。
“一定要喝吗?那还是红酒吧。”林可欣并未推辞。
服务员很快把酒拿了上来,开了瓶盖,给他们两个人一人倒了一杯,又给我拿来了红糖水,给我倒上了。
龙川举起酒杯,对我说:“伊北,我们两一起敬可欣一杯吧,感谢她这么大老远愿意放弃一切过来帮我们的忙。”
我感觉得出来,龙川一直在刻意照顾我的情绪。
我于是也拿起了酒杯,我说:“是啊,可欣我们谢谢你。”
林可欣见我们这样,也笑着拿起了酒杯,然后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是为了我自己了,你们就别客气了。”
一顿饭下来,倒是没看出什么端倪,林可欣全程表现得滴水不漏,看上去完全看不出来她和龙川之间有什么猫腻。不过印象中,似乎她在外人面前一直对龙川都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模样,我觉得她的心思实在是太深沉了,完全都看不出来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因为连喝了几杯水的缘故,于是去了一趟洗手间,不过刚走到半路突然记起自己忘记带护垫了,于是又折了回来,正想推开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所以,这是你给我的见面礼吗?”林可欣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生气。
“她是我女朋友。”龙川的声音有些理直气壮。
“我难道还不够给面子吗?”林可欣的声调大了许多。
“可欣,别这样,别因为那些私人感情乱了我们长久的计划行吗?”龙川的话让我陡然一惊。
所以,龙川要做什么,林可欣都是知道的,也是合谋者吗?——我心惊肉跳。
不巧这时候服务员端着菜走了过来,见我站在门边,于是站在一边恭敬地问道:“小姐,您是要进去吗?”
我眼看着马上要被他们看到,连忙大力推开门然后假装惊慌地说道:“看我这记性,东西忘记带了我都不知道。”
他们的谈话嘎然而止,林可欣的脸明显煞白了一下,龙川的神情也有些微微不自然。
林可欣讪讪地说:“伊北,你忘记拿什么了?”
我径直走到包里,拿了东西迅速往兜里一塞,然后说:“我先去wc,马上就回来。”
我迅速地走了出去,步伐错乱,心也完全乱了,只觉得一切都让我觉得复杂,突然对龙川也不敢完全地信任了。
他究竟在做什么,他和林可欣要做什么,他难道和林可欣无话不谈,林可欣为何能够容忍我和龙川之间的一切,他们所做的事情是不是违法的,一切会不会牵涉到我……一切的一切,于我而言都是未知的。
我上完了wc,洗了把脸,突然清醒地意识到,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配合龙川一路走到底看看最后是个什么结局,要么现在完全抽离和他分手从此他不管做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
可是后一条路明显行不通了,我已经深陷在这段感情里了,他对我的种种好像一层又一层的茧已经完全把我包裹在内了,他不知不觉为我铸就了一间四面无窗只有他能走进来的金屋。如果说收买人心是一种手段,他这种赤裸裸地用爱去收买人心的方式已经登峰造极了。
我突然明白,打从龙川爱我开始,他就没有为我留过后路。他之所以那么全心全意地为我付出,拼了命地给予我一切他所能给的东西,就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做他爱的囚鸟,安安心心地关在他打造的笼里。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我走,虽然他给了我足够的自由,可是他的爱,早已圈禁了我。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可怕。原来炙热的感情都是以把心焚烧为前提的,他是铁了心要和我在一起的,他也是拼了命地想把我留住的。所以,从我决定和他开始的那一刻起,我已经输了。
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全身而退了。我首先爱上了他,其实因为他爱上了我的事业,再次我已经对他的那个未知的世界生出了无限的好奇,我迫切地想要知道他每天在做些什么,他所经历的是一种怎么样的人生,他的未来会不会如他所想地那样辉煌腾达。
好奇才是最致命的,我早已一脚踏入了他布下的局。我如今退无可退,我已经是局中人了。当我明白了这种被动,其实已经晚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突然觉得我的智商在龙川这样的男人面前根本不够用。我把爱情想得太简单,把世界想得太简单。而此刻摆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无比复杂的世界,处处充斥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处处充斥着金钱与欲望所散发的诱人味道,处处都陷阱无限,每一个人都是最佳演员。
好吧……既然如此,那么,我想,我也准备好了。
龙川,既然爱上了你,既然一脚踏入了你的这个世界,既然你要用爱囚禁我,那我就陪你一探到底,一切掀开这个世界的底牌,看看最后究竟谁输谁赢。
打定了主意之后,心倒是不再害怕了。我理了理头发,没想到林可欣走到了我的旁边,我连忙理了理头绪,笑着说:“你也来上洗手间?”
“没,我来看看你。”她很直接地说。
“看我?”我诧异地抬头望向她。
她诡异地冲我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丢下一句让我完全没明白的话:“你没事就好。”
然后,她走进了卫生间。
我没事就好?什么意思?她知道刚才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还是她知道我知道她和龙川的关系?
正在我狐疑的时候,她又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脸上还是一脸的沉静。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我忍不住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