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初春的夜晚也很是寒凉,但依书却丝毫感觉不到寒风的吹拂。只觉得自己一肚子的火气,这一切都是那个丫头导致的,如今她还好好的在自个儿的院子里睡着,凭什么?
如果不是她突如其来的陷害于她,怎么可能会发生这许多的意外之事?
依书阴沉着一张脸,疾步忙秦依画的院子而去。
银珠狐疑的跟在依书的身后,见的依书脚步走的飞快,有心想劝她慢些走,但无意中瞅见依书的神情,顿时所有话都噎进了肚中,再不敢说半句。她从来没有见到依书的脸色这么坏过,似乎正隐藏着一阵猛烈的暴风雨,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
到得秦依画的院子,依书沉声对银珠道:“银珠,你先进去看看,看有谁还守着院子。”
银珠应了声是,便上前去敲门,依书则退至阴影处,暂时她不方便让旁人看到她来了。
许久后,方才有一个婆子打着哈欠道:“谁啊?这深更半夜的。”
银珠瞅了一眼依书站得地方,待得看清依书将自己的身影隐在阴影处,心里便明白了依书的想法,只厉声道:“赶紧开门,自然是有要事,耽误了事情,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那婆子鲜少跟银珠接触,自然认不得银珠的声音,但听得银珠语气严厉,又想着这毕竟是内院,想来也不可能有何贼人敢闯进来,便悄悄打开了一个门缝,探头探脑的朝外看。
银珠趋身上前,从门缝中可见的里面一片漆黑,但想再往里面去时,那婆子却拦住了她。
守院门的婆子皱眉道:“做什么的?这深更半夜的,若是吵着了小姐,有的你受的。”
银珠冷哼一声,探手从袖中掏出了一两银子,塞给了那婆子。
守门的婆子不过是一般的下人,每月的月钱只有两百大钱,除了主子心情好会赏一些以外,何曾见过一两银子?顿时那婆子脸上就浮上了笑意,一面将那银子给塞进袖拢,一面小声对银珠道:“这位姑娘,有什么事你就跟我王婆子说吧,虽说四小姐这段时间被夫人禁了足,但还是小心一些的好,若是被她晓得有人擅闯进来,不定又拿你怎么出气呢。”
银珠点了点头,心里明白这婆子原来是个见钱眼开的主,那这就好办事了,便笑道:“王婆子是吧?”
王婆子点了点头。
银珠道:“现在这院里守夜的还有几人?”
王婆子朝屋子里扫了一眼,这才对银珠道:“今儿个倒是只有我一人,其他人都睡了。”
银珠笑道:“那就好,我也不怕对你说了,我是三小姐院里的。”
王婆子眉头一挑,诧异的看着银珠,三小姐院里的人一向都低调的很,只不过,这些日子似乎有些动作。
银珠又朝依书所在的地方看去一眼,而后对王婆子道:“你确定现在除了你以外,这院子里的人都睡了?”
王婆子拍着胸口道:“姑娘,我王婆子还能骗你不成?再说了,这深更半夜的,天气又这么冷,不守夜的话,谁没事儿不睡觉呢?就是我,刚才也小眯了会儿,若不是姑娘敲门,我还正睡的香呢。”
银珠点了点头,“那便好,你且先在这里等着,门不要关。”
那婆子得了银珠的好处,料想也没什么大事,便点了点头,应了银珠的话。
银珠走至依书面前,将情况与她说了一遍。
依书听得银珠的反应,不由轻笑一声,夸赞道:“银珠,我倒是没想到,你现在可是变聪明了很多,回去以后,小姐有赏。”
银珠不好意思的挪了挪脚尖,“不是奴婢变聪明了,只是不能一直不开窍不是?再者,小姐现在身边也缺人使唤,夏荷姐不在小姐身边,我们自然要为小姐分忧。”
依书点了点头,又料想银珠未必真个的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便又问道:“银珠,你可知道我想做什么?”
银珠抿着唇,确定的朝依书看去,右手则往秦依画的院子一指,而后又在自己的脖子处横了一下,再次睁大眼朝依书看去。
依书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提步往院门行去。
银珠明白依书的意思,忙疾步跟上。
王婆子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人,见的一个女子往这边行来,银珠则规规矩矩的跟在那人的身后,显然,前面那人是三小姐无疑。
通过府里的一系列事情,蔡氏对于依书的宠爱已经深入人心,这秦府里,除了几个主子,绝没有任何人敢说依书的不是,也不敢不听她的话。
待得依书走至面前,王婆子忙蹲身请安。
依书轻挥了挥手,“时候不宜,那些俗礼就免了吧。”
王婆子又站起身,略有些为难的站在院门口。
虽说她怕依书,但她毕竟是负责在这守门的婆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也是她的不是。
依书朝银珠使了个眼色,待得银珠又给那婆子塞了一两银子,方对那婆子笑道;“我突然有些话想与四妹妹讲,只是这深更半夜的,也不消麻烦太多人,便自个儿过了来,麻烦王婆子行个方便,让我姐妹二人见上一面。”
王婆子轻笑道:“三小姐说的是,四小姐其实也是刚睡下不久,想来还没有深睡。”便侧了身子,让依书进来,而后又谄笑道:“三小姐,可要老奴帮您烧点茶水?”
依书摆了摆手,“这个就不消麻烦你了,安静些便是,不要吵到别人。”
王婆子哪有不知道依书这话是什么意思的道理,便轻轻将门又掩上,而后在前面给依书带路。待得到了秦依画的寝房前,便顿下脚步,指与依书道:“三小姐,这就是四小姐的寝房。”
依书点了点头,又问道:“今儿个房里是谁值夜?”
王婆子想了一阵子,而后道:“应该还是秋菱姑娘守的夜。”
依书只看着王婆子,并没有再问话,她等着王婆子将她想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王婆子讪讪笑了一声,又道:“三小姐,这也就是大晚上的,没什么人听到,老奴就说一句不当听的话。实则四小姐的脾性不好,这院子里的人没有几个没有被四小姐责罚过的,所以嘛……咳……秋菱其实是最可怜的,别看她是一等丫头,是四小姐身边最得力的人,但每每受到的责罚也是最重,依老奴之见,秋菱该很是嘴严实才对,不然早在这院子里待不下去了。”
听到王婆子的话,依书不由想起上次看到秋菱的场景,似乎见到秋菱额际是有一道伤痕,难道就是被秦依画给打的?
依书不由轻笑一声,真是没想到,她竟是连身边人都欺负的厉害。想来也是,她毕竟是小姐,一向脾性又是不好,在外面偏偏又要违心的装作极为守规矩的大家小姐,肚子里受了一肚子的气,只能回来在丫头们身上发了。这些丫头都是跟秦府签了卖身契的,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哪里敢得罪府里的主子?
依书颔首道:“既是如此,那就再烦王婆子,帮我将秋菱给唤出来吧。”
王婆子一愣,再次略有些为难的看着依书,这一不小心若是将四小姐给吵醒了,回头被四小姐罚的还是她,那可怎么办?
依书见王婆子迟迟不动静,自然猜到王婆子的想法。但她心里清楚,她们这些守门的婆子,自然是有一些与贴身丫鬟联系,但又不吵着主子的法子,不然,若是院子里出了什么事儿,找谁解决去?
依书微眯着眸子,目光转而变的森冷和严厉。
王婆子吓了一跳,再不敢拖延些什么,忙走至房门前,极度小心翼翼的扣了扣门。
很快,一个人影就闪了出来,先小心翼翼的将门给掩上,而后皱眉问王婆子道:“怎么了?可是院子里出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