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书,声音如眼神一样冰冷:“去告诉霍管家,把后院那间堆杂物的耳房腾出来给庞夕颜。”
“是的,小姐。”细青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彩莲走了进来。
彩莲是云织买来专门侍候吟春的。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云织皱起了眉头。”
彩莲上气不接下气的:“云织小姐,春姨娘正在和侯爷吵架的。”
云织站在吟春门口,并没有进去。
“……我认为侯爷根本就不配得到夫人的爱!夫人尸骨未寒,就算侯爷想要纳女人进来好歹等个两三年!”
“哼!当初我可是纳你在先的!那时你怎么不说尸骨未寒了?如果我记得没错,当初可是你先主动的!”
“妾身那时是因为夫人和云织小姐……妾身和侯爷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当自己不是自己,而是夫人……”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云织悄然的离开了。
吟春的话始终萦绕在她的耳边。
她以前还以为吟春跟了父亲,其中一半的原因是为了自己,听到这番话,她开始渐渐否定了这一观点。
心中感动于吟春的忠诚。
房间收拾好了后,庞夕颜嫌房间简陋,死活不愿意搬。并开始向下人们发威,更严重的还甩了霍庆丰两个嘴巴子。
云织听罢,安抚了霍庆丰,便开始搬出家规。
云织站在书房中央,身板虽小,却有足够的气场。就那样盯着坐在陆鹤年书桌旁的庞夕颜。
庞夕颜起先还能端着架子,可实在抵不过云织刀锋似的眼神,浑身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庞小姐,你好歹是个大家闺秀,怎么这般粗鲁泼蛮?”云织搬了一个凳子坐在了庞夕颜的对面。
即使身后没有任何的随从,庞夕颜依旧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势气息压迫的她浑身难受。
她有些明白陆老夫人为何要叫这个女孩当家了。然而,庞夕颜面上却还得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云织,我是你爹爹光明正大娶到平妻,你好歹也要叫我一声二娘的。可你却把一个发霉暗潮的屋子腾出来给你的二娘住,这似乎有些不妥吧?”
“光明正大?什么时候光明正大的娶你了?爹爹来信的时候可是连你的名字都没提及呢。”云织笑了笑。
这话一下戳中了庞夕颜的要害,气的圆瞪杏目:“你放肆!当初侯爷娶我的时候,京动了整个镇江,谁人不知我是陆鹤年的夫人?你这个丫头怎么这样不知天高地厚!”
“惊动自然是惊动,估计那些人都佩服你勾搭我爹爹的手段吧,庞小姐真是可笑,连陆家的祖宗牌位都没拜过,居然还说这种不知羞耻的话!在别人眼中,你估计跟那些风月场所的女子没什么两样。”
“你……”庞夕颜举起手,作势要打云织。被云织的手生生拦住,狠狠的一推,庞夕颜便力不从心的垂下了手。
看似柔弱的孩子,怎么却有比大人还要强劲的内力?
庞夕颜自知不是云织的对手,便使出哭的招数。
云织冷笑,站起身:“将庞小姐的行李搬去那间卧房,若庞小姐住不惯也没关系,我会派人将庞小姐送回镇江。”
庞夕颜听罢忘记了哭泣。
这个歹辣的陆云织肯定是能将她送出去的!
她有些后怕。
陆鹤年唉声叹气的从陆老夫人那里回到书房,庞夕颜便将云织如何侮辱她如何以下犯上又添油加醋的给陆鹤年讲了一遍。
陆鹤年听罢,倒是没有表现出有多愤怒,只是皱着眉头说:“织织
这么做也是有她的道理,按理,你还没去跪拜陆家祖宗灵位,自然还算不得陆家人。”
庞夕颜心知这陆鹤年定是指望不上的,便咬咬牙决定先卧薪尝胆。又开始缠着陆鹤年和她一起去祠堂叩拜。
然而陆鹤年却为着明天上朝应付皇帝的事情而做着心理准备,根本无心理会庞夕颜的这一提议。
庞夕颜只好暂且先在那间破耳房里歇住几日。
陆鹤年怀中忐忑的心情上了朝。
金碧辉煌的朝堂,皇帝一身明黄龙袍高坐于精刻威严的蟠龙雕案上。
下面,是一排排站立有序的满朝文武。
皇帝将奏折狠狠的摔在龙案上,细长凌厉的漆眸睥睨着一直扶额汗颜的陆鹤年。
“朕听明白了,陆侯的意思是说官匪私通,将那盐铁已经秘密运转到了查不到的地方了?”皇帝拔高声音,带着愤怒。
陆鹤年的脑袋里又新出了一层密麻麻的汗珠:“在没有弄清事实的真相,一切皆有可能。”虽然害怕,他依然实话实说。
左列队的梁宝山斜睨一眼陆鹤年,嘴角旁露着一丝几不可见的阴笑。
皇帝沉默期间,梁宝山走了出来。
“臣认为陆侯所言极是,那批盐铁如今没有任何下落,反而新开采的也莫名消失了,若不是官匪勾结,就是镇江那边贪污腐败所造成的。臣还听说……”
梁宝山故意打住,好引起皇帝的好奇。
果然,他如了愿,皇帝和那些朝堂的大臣们纷纷有了疑问。
“梁卿家有什么就直说吧,别吞吞吐吐的。”皇帝显的有些不耐烦。
“哦,臣听说陆侯新娶的平妻可是镇江知府庞靖的女儿。臣认为陆侯并不是查不到线索,而是收了某些人的好处便装聋作哑罢了。”
“梁大人,你……”陆鹤年气的张口结舌。
皇帝狐疑起来,眯眼看着陆鹤年:“梁卿家说的可是真的?”
陆鹤年没想到梁宝山这样诋毁他,便拱手上前忙着为自己澄清:“回皇上,微臣娶那庞夕颜也只是为了一个女子的名声,梁大人所言纯属子虚乌有,那庞靖也在一直苦苦查寻那批盐贩的下落,可始终像是大海捞针,没有任何进展,但是经过臣这段时间的追查,可以肯定那批盐铁已经被运出了中原。只是究竟流入哪里还尚不明确。”
听他这样一说,身为宰相的周辽眉头也变的凝重起来。
“皇上,莫不是……”
皇帝知道他要说的是谁,便打住了:“朕已经知道了。传朕谕旨全面封锁东西南北边境的每个城门。”
若真是那人干的,他就不信,封锁所有城门,那人还能神通广大的把盐铁运出境外!
陆鹤年早已经抱着降罪的心态来上朝的,出乎他的意料,皇帝居然没有撤他的职也没有定他的罪。
陆鹤年大松一口气。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所有人群臣也是感到意外。
尤其是梁宝山,本来皇帝派陆鹤年去镇江的本意就是要实施打压的。
皇帝深知陆鹤年不能胜任,便故意借此由头派他去镇江。
可看到这情形好像皇帝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莫不是因为陆鹤年的长女?
梁宝山在一旁兀自思忖着,便朝陆鹤年走了过去,阴腔怪调的说:“陆侯今日能逢凶化吉多亏了你那聪慧的女儿了。想想,陆侯还真是可悲啊,居然已经到了靠一个孩子来做护盾的地步了。”
说完,掸了掸衣服便离开了朝堂。
梁宝山身后的那些大臣也跟着讥嘲的笑了。
陆鹤年正疑惑时,周辽笑着走了过来:“鹤年,你还不知道吗?永阳公主及笄那日,皇太后突发卒心痛,多亏你女儿云织。”
回到家,陆鹤年又向母亲询问了此事,最终,周辽和梁宝山的话得到了应证。
陆鹤年不由感慨:“唉,我就说母亲怎么放心把家交给她,原来是迫于太后的压力。”
陆老夫人自然不会告诉儿子是因为那份收养契约,挤出了泪:“鹤年,照这样下去,织儿会娇纵到不把任何长辈放在眼里了,我们得想个办法限制她,要不然,这孩子长大了可就更加放肆了。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她居然敢出言忤逆我……”
陆鹤年听陆老夫人这样一说,也是有些恼火。尤其是今日梁宝山的那番话,令他感到难堪至极。
这是长女让自己第二次有了挫败感,而且还是当着朝堂上文武大臣的面。
“织织并不是天生就这样,她生性乖巧,待儿子去开导开导她,她就会收敛的。”陆鹤年安慰着母亲,其实心里清楚,开导女儿容易,女儿听不听他的话那就很难说了。
陆老夫人摇摇头:“你是不知道那丫头有多能耐,把吴诚给发卖了,府上的下人全都换成了她的心腹,就连潘曲水和薛有谅那些护卫更是不敢反抗她,你回来也看见了,那些下人全是她的人,我们是一点都指挥不动的!现在她手上还有家里的几十个铺子和老家的几十亩田地,你切不可激怒她。”
显然,陆老夫人早已经领教了长孙女的厉害。
陆鹤年听了母亲的话,眉头一下比一下凝重。这孩子,何时便的这样狂妄了?定是得了皇太后到宠,一时迷失了本性。
“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那母亲您说怎么办?”
陆老夫人想了想,便将自己这些天精心酝酿的计划说了出来。
陆老夫人一讲完,陆鹤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母亲,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
“母亲,这样不妥吧,织织还那么小。”
“那你说如何是好?总不能让她把这个家给败了吧?这件事你想办法去求皇上。”
陆鹤年不作声了。
到了冬天,吟春临盆产下了一个女儿。
名唤云裳。
陆老夫人难掩失落,更别说派尤婆子去看望了。整天憋在屋子里烧香理佛,将希望又寄托在了窦识霞的肚子上。
云织倒是开心的很,给吟春请了嬷嬷照顾,又买了好些补品,够她坐月子了。
窦识霞得知后,高兴的合不拢嘴。在关雎院里整天神采飞扬的。
只要她这一胎是男孩,她就有望在侯府抬高地位了。反正现在庞夕颜的肚子还没有任何动静。
吟春躺在病床上,看着那襁褓中皱巴巴的小脸,满眼的疼爱。
云织坐在旁边一边逗弄着云裳,一边开心的说:“其实女儿比儿子要好,女儿贴心。”
吟春像是已经看透了:“云织小姐,这辈子,我跟云裳就依靠你了。我没有生下男孩,小姐失落吗?”
“姨娘说的哪里话?我多了一个亲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呢。”
吟春听云织这样一说,心里安慰些许。
二人正聊些体己话,这时听见外面一阵凌乱无序的步伐。
“快!快!都去前院厅堂!”
外面传来霍庆丰焦急催促的声音。
正待云织要起身,看见细青满头大汗的
跑了过来。
云织和吟春心头一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