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机至嫡舅甥含泪挥别
“大婶,你快告诉他,我不想见他!”
村妇慢慢地打开了门,道:“姑娘,有什么误会一定要说清楚,莫要到了后面才来后悔。”
尔后退了出去。
“七表妹……”袁润天喊着走了过来,杜汀兰置之不理,只将脸朝向一边,袁润天心如刀绞,道:“我知道你一定以为我是个背信弃义的人,可是七表妹,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此次跟随他来的,除了袁府里头袁老夫人派来看袁昊天的人,还有就是杜府里的人,他们的目的何其简单,杜汀兰又岂会不明白!她伤心的不是自己要再次走上宅门之路,而是润表哥答应过她,如今时隔不过两三个月,杜府的人就找上门来,说明什么呢?只能是他刚一回汴都就已经通风报信了。
袁润天也是有苦难言,当日他意外见到杜汀兰,惊喜之余也暗下决心,不可让旁人知晓,其实袁润天做此决定还有一些私心,那就是他日后便可借着来看弟弟的名义探望杜汀兰,因此格外珍视。可人往往就是如此,越是想要隐藏的东西就越会在不经意露出破绽。直到杜汀兰坠崖,袁润天越发心里悲痛,白氏也由着他派人去找,约莫半年之久,袁润天已经彻底绝望,恰逢袁昊天闯祸,被袁老太爷责令送到军营锤炼,白氏为了让袁润天散心,这才让他护送过来。她只得这么一个儿子,说不心疼是假的,世间每个做母亲的都是如此,儿子身上细小的举动,母亲都会察觉。袁润天回府后心情大好,白氏顺藤摸瓜,找出了症结所在,如果当初她还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不是什么问题。女子重在才德兼备的话,那么坠崖后流浪的杜汀兰,白氏却是不能接受的。但她深知如果就这么直白地告诉儿子,无疑是对儿子的沉重打击。且会伤害母子情分。故而白氏心念一转,这风声就若有似无地传到杜府那边去了。
杜府的人先是不信的,但大老爷自从失去小女儿,终日酗酒,二老爷也经历丧子一事后。大不如前,颜氏正想着用何种法子冲喜,就得到杜汀兰还活着的消息。这无疑是杜府最大的喜事,因而极力撺掇,势必要早日迎回杜汀兰。
袁润天此时才知自己无意间闯了大祸,违背了对杜汀兰的承诺,但是箭在弦上,杜府的人已经跟来了,他也是无可奈何。不过心底是一千万个愧疚,虽然不是由他口中传出。但到底因他而起。
“有分别吗?无论润表哥是有心还是无意,我的行踪都已经被暴露,我想掩盖的的身份还是被发现。这于润表哥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可是于我而言,却是最深的沼泽。”
“七表妹,我……”
“润表哥回去吧,我不过是个庶女,当不起润表哥这么大的礼。”说着别过头,再也不肯看他一眼,袁润天如五内俱焚。频频回头,俱是失望心碎,他叹了叹,带着惆怅伤心离去。
“七小姐。小的们在外等候,争取天黑前能够到达下一个镇上。”小厮在旁催促,其中一人面色颇为焦急,因担心杜汀兰不肯,便将颜氏教的话说了一遍,杜汀兰原想再过几日。没想到会这样匆忙,她匆匆地上了马车,踏上回府的路。
马车内沈先生不知何时也来了,见杜汀兰无言地抱膝,头埋在膝盖上,道:“其实你不该怪他的。”
“舅舅别说了。”
她何尝不知道润表哥不是那样的人呢,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难过,这世上的事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也不是你想拒绝就能逃避。
“此事反倒是给了你一个契机,如若不然,你又要以何种借口回去。”沈先生道。没有人寻来的话,只有她自己寻回去,可是长达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她去了哪里,见过何人,是否有败坏家声,这些,即使杜汀兰有三寸不烂之舌,也说不清楚。现在不同了,她是杜府的人去接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从村屋出来,她可以说,自己是被那村妇夫妻所救,然后一直住在那里,因为消息不通,又无法向府里送信,这才耽搁了许久日子。
“那好吧,你保重,舅舅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不用了,舅舅,人太多反而让人生疑,我有分寸的。”
沈先生怜惜地看着外甥女,她的样貌已经与当年的妹妹有几分相似了,可粗笨的他还不如父亲,父亲可以一眼认出她来,而自己却是在这些有力的证据面前败下阵来的。妹妹当初是朝阳部族里最漂亮的,对她献殷勤的人趋之若鹜,上门提亲者络绎不绝,当时父亲看中另一个部族的公子,可就是那时候内乱,混乱之中妹妹消失得无影无踪,沈先生想,要是她还活着,该是何等风华绝代!外甥女也遗传了妹妹的美貌,他很高兴,看得出那文弱书生对外甥女有情,可外甥女似乎更为在意那个尹将军,沈先生道:“说起来,你是不是该跟那姓尹的将军道别一声?就这么走了,似乎有些不妥。”
关于尹子策的一切,沈府的暗卫已经调查得七七八八了,家世样貌人品都好,有了沈家这个外祖,想来要促成这门亲事绰绰有余。只是眼下还有些困难罢了。
杜汀兰却不这么想,道:“既然决定要回去了,就代表我的将来跟他无关,也就没有必要再拖着,不见,是对他对我都最好的选择。”
道别又如何?他们一无说媒下聘,二无山盟海誓,三无相当家境,傻傻的留恋,只不过给自己增添伤口。倘若曾经的她是一张白纸的话,那么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她已经没有办法纯洁透明,更加笃定娘亲的死不是疾病不是意外,因而,她虽对自己舅舅说是回去查明原因,实则是抱着报仇的心,一个心底里埋藏了仇恨的种子,报仇后呢?她将变得不再纯粹,这样的人,还有何颜面再来见尹大哥?还有何资格去做他的妻子?所以与其说是成全他,倒不如说是给自己留些尊严。起码在他心中,她是善良温柔的女子,不是心如蛇蝎的毒妇。
她已经决定了,替娘亲复仇后,就会跟随舅舅一起离开,从此闲云野鹤,哪怕是要孤独终老。
“吭!”马车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停了。
“发生了什么事?”杜汀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