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君延看了眼夜十六后,再转过身,目光,望着坐下下首的白发老者身上。
他,便是夜君延的师傅,无忧道长!
无忧道长坐在椅子上,一身白色道服,手执佛陈,眼神精烁,闻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檀色小瓷瓶,放在了桌上,目光,看着夜十六:“药丸里我加了子母蛊,花景的是子,你的是母,她活一天,你就要少一天的寿命,你可要想好了。”
夜十六伸手,紧紧的握住了瓷瓶,重重的点头:“我知道,我想好了。”
十日前,花景便已经断气了,王妃求着王爷,让无忧道长出面救救王花景,王爷不忍王妃伤心,便答应下来,两日后,无忧道长踏着风尘一路赶到了景王府。
无忧道长来后,也是确定花景无救了,王妃神色悲坳,哭得撕心裂肺,夜十六眸光沉沉,突然跪在了无忧道长脚边,说只要能给花景一口气,让他做什么都愿意,他还说,他和花景还没开始,不想这么快就结束……
夜十六言辞恳求,所有人无不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夜君延问他,是否考虑清楚了,夜十六点头称是!
最后,无忧道长见他决心已定,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子母蛊,顾名思义是一对,一子一母,你体内的是母,花景体内的子,她体内的子蛊会吸收母蛊的阳气,多吸一天,花景便可多活一日,你的寿命则要减少一天,原本子蛊在体内待的时间不会太久,它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间一长,就必须要换宿体,否则的话就会蛊死人毁,母蛊虽然没有时间限制,但是同样需要更换新的宿体,可是你们两个情况特殊,所以我才特意研制了种药丸,可以让子母蛊在你们体内多活些时日,这样,花景的寿命也要长一些。”无忧道长缓缓的说道。
夜君延接着开口:“师傅,这段日子情况特殊,您就在王府住下吧,另外,我母后中了断肠草,此毒能解吗?”其实夜君延知道,他的话问了也是白问。
断肠草,乃是世间剧毒,至今无人能解。
果然,无忧道长摇了摇头:“此毒比花景中的毒要厉害得多,且你母后中毒世间太久,毒素早已侵入五脏内府,太医院所有太医竭尽全力也只能是抑制毒素的蔓延,为师又哪有更高的本事呢。”
话音刚落,无忧道长起身,前往书桌旁,提笔在宣纸上飞快的写着什么,没一会儿,他停下笔,待墨迹干了后,将宣纸递给了夜君延:“为师来得匆忙,没有带其他的药丸,你照着这个方子煎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后,给太后服下,可以让她减轻痛苦,为师能帮的,就只有这些了。”
断肠草剧毒发作的时候,人的五脏六腑仿佛被绞在了一起,硬生生的撕扯着,中毒者只要一发作,便会痛得脸色惨白,满地打滚,苦痛不堪。
太后被就出来后,好几次毒性发作,痛得她拿头撞墙,拿簪子刺自己,原本太医院的止痛药还能起
一些作用,可是渐渐的,止痛药没了药效,就算加大剂量也是无济于事。
夜君延每次看着太后双手扯着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痛苦的大叫,心里,难受得无法言表,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痛得满地打滚!
无忧道长的这个方子,算是雪中送炭!
“谢师傅。”夜君延小心的叠好,放入怀里:“师傅,我和璃儿要去趟皇宫里,师傅可愿意一起去?”他想让无忧道长亲自看看太后的病,他师傅在医术上造诣颇高,所以,夜君延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可是,无忧道长却摇头拒绝了:“唉,子承,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去与不去,结果都是一样的,为师不想让你抱着希望,而后又深深的失望,难过,太后的病情,我能做的,全部在这张纸上了,为师也是无能为力了。”
无忧道长的话没有掺假,夜君延也不强求:“那师傅在王府里好好歇着,您一路风尘仆仆,也辛苦了。”
……
夜君延和冷千璃相携着去了皇宫。
原本太后是让冷千璃回王府后就去见她的,可是后来出了花景的事情,冷千璃情绪波动极大,一天愁眉不展的,这个样子哪能去见太后啊,所以夜君延做主,让人带话去宫里,就说冷千璃回府后不小心感染了风寒,病重容颜,恐冒犯凤颜,等病好后,再进宫给太后请安。
夜君延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冷千璃心里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罢了。
马车稳稳的行驶在宽阔的石板路上,半柱香后,巍峨的宫门已印入眼帘,夜君延扶着冷千璃下了马车,太后宫殿里的太监总管早已等候在宫门口了。
“奴才给王爷,王妃请安,太后知道王爷王妃今儿个会进宫,特意吩咐奴才在这迎接二位,软轿已经备好,王爷王妃请上轿吧。”
今儿个早晨,夜君延便传了话进来,说今日会入宫,想不到太后这么有心,还派人专程在这等着。
慈宁宫,是太后的宫殿,位于皇宫东面,与御书房相隔不远,不过从宫门口走去,倒是要花上好一会儿的时间,不过好在有软轿,他们脚程快,没一会儿便到了慈宁宫。
二人先后下轿,走近慈宁宫。
慈宁宫里,金碧辉煌,大气磅礴,大殿里,四根盘龙云柱立在大殿中央,柱子上一条龙盘桓而上,龙的身上,雕刻着精致的龙鳞,鬼斧神工。
此时,太后正躺在大殿的软榻上,见到夜君延和冷千璃,浑浊的眼底,骤然亮起一抹光:“你们来了,快,来这坐着。”
夜君延和冷千璃先给太后请了安,二人这才坐在下首,太后被宫女儿扶着坐起身,因为毒药的侵蚀,她瘦极了,脸色青黑,一脸病态,眼窝深深的凹陷下去,手背上,只剩下凸起的骨头,用皮包骨头形容也不为过,眼底浑浑浊浊,连正常人精神头儿的一半都及不上。
夜君
延瞧着,心里不免又是一番自责。
“母后,您身子可还好?”
“皇儿不必忧心,母后的身子母后自个儿知道,生死不由人,母后还能活着见你们一面,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太后坐起身,反倒是先先宽慰这夜君延,话说得有些多,她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望着冷千璃,朝她招了招手:“千璃,过来让哀家看看。”
冷千璃起身,来到太后身边,太后拉着她,坐在了软榻上,眼睛,怎么看也看不够:“嬷嬷,去吧哀家寝殿里,梳妆台上的那个匣子拿来。”
也许是因为之前冷千璃不顾生命危险救了自己的原因,太后现在看她是越看越欢喜。
嬷嬷进入内室,出来后,手里捧着个金丝楠木做成的匣子,匣子上雕刻着繁琐的花纹,还镶嵌着各色宝石,光是一个匣子,就已经价值千金了。
嬷嬷跪在地上,将匣子举过头顶,太后手指轻颤,她慢慢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纯金打造的头面。
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牡丹步摇一对,金镂孔翟纹凤簪两对,赤金百子如意纹手镯两对,嵌宝石璎珞四副,金累丝镶玉蝶恋花臂钏两对,还有若干的耳坠,细钿。
“这是当年哀家封后的时候,先皇赏给哀家的。”太后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陷入了某种回忆中,回过神后,她看着冷千璃,轻轻一笑:“现在,哀家都把它给你了。”
冷千璃手一抖,急忙推辞:“太后,这么贵重的首饰,臣妾不敢要,况且这首饰对您来说,有着很重要的意义,臣妾更不敢收了。”
从刚刚太后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她对这套头面,极为的珍视,先皇送给太后的东西,她怎么能据为己有呢。
不过太后却是想得开:“什么贵重不贵重啊,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这套首饰是哀家最喜欢的,哀家现在也戴不了了,与其放着蒙尘,还不如给了你,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冷千璃望着太后头上灰白且数量稀少的长发,眼眶,微微的泛红。
断肠草毒性极大,副作用更是恐怖,太后明明才六十都不到,可是头上的发丝却已掉落大半,连个最简单的发髻都梳不了,夜君延曾经想为太后制定假发,可是太后却拒绝了。
所以现在太后的头发都只能用一根发带松松的捆起。
太后执意要冷千璃收下,冷千璃推辞不过,只得接过,她跪在地上,真诚的向太后谢恩。
太后怜爱的看着她,微冷的指尖抚上冷千璃额头上的血莲:“这朵莲花……真好看。”
太后话锋突转,冷千璃和夜君延皆是一愣。
“母后?”夜君延看着太后一直盯着冷千璃的额头看,眼底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什么,他站起身,惊喜道:“母后,难不成您知道这朵血莲的来历?”
太后收回手,目光,在冷千璃和夜君延之间移动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