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蓬莱到了,待我招呼主人一下!”耿克劲略一回首,吩咐仆役抛锚靠岸。随即一昂首,长啸振天:“嗬---嗬---嗬,苦尘老友,耿克劲前来造访,你师弟陆青云也来看望于你,不请自来,还望勿怪!”
船只靠岸后,众人等得一炷香的功夫,耿克劲正有些不耐,欲再次振声通传。只见山上碧瓦黄墙中,一个小沙弥一溜小跑,来至众人跟前,竟是不喘不慌,“见过各位施主!我家住持云游去了,忘尘师叔命弟子前来通报一声,还请诸位见谅!”说完,眼睛上视,偷看来人的反应。
“这么不巧?”耿克劲挠了挠头,转身看向陆堂主。陆堂主一时也是一怔,“这-----”
“既是苦尘上人不在,我恰有要事求见忘尘上人,还请小师父辛苦,再通传一声。”锦衣少年急忙挤到跟前`说道。
小沙弥眼睛骨碌乱转,“那---请问施主如何称呼?”
“我姓龙,还请小师父辛苦。”说着,少年从指上摘下两枚祖母绿的戒指,递与小沙弥,“一枚赠于小师傅做香火钱,一枚作为信物,还请交与忘尘上人。”
“我出家人要这俗物作甚?且拿上一枚给师叔过目便是!”小沙弥捻起一枚戒指,转身又一溜小跑,往山上而去。
过了许久,小沙弥的身影总算出现,这次行路慢吞吞的,好半天才到众人跟前,没好气的把戒指往锦衣少年手中一塞,“害得我跑来跑去,忘尘师叔说不认得姓龙的,请回吧,我还要做功课,我忙得紧,恕不奉陪了。”说完。竟是扬长而去。
“好大的架子,号称小蓬莱,就都真当自己是神仙了不成?”耿克劲哪受得这种气,一撩袍袖,“反正是不请自来,权且进去歇歇脚再说。”抬腿就往山上迈去。众人也不甘心白来一次,都随后跟上。
行不上百步,只听得林中“訇----”得一声巨响,溪边的一口水潭中昂起一颗水缸般大小的脑袋,说象蛇,却又长了颗独角于顶上,说象马,却长了两根长长的须。此物见到众人,张开巨口,仰天咆哮,天空顿时乌云翻滚,竟似要变天一般。怪物从潭中伸出一只巨爪,就要扑过来。众人大惊,急速后退。
“大魁!是你吗?大魁,是我啊,还认得我吗?我是青云!”
怪物身形一顿,停止攻击,歪头看向陆堂主,“好好看看,你一定记得我!大魁!我一直挂念你,你还好吗?”
许久,怪物低吼一声,慢慢缩回潭中。
“怪不得没人守山门,原来有这稀奇东西把门哪!”耿克劲又惊又气,“陆老弟,我来了多次,怎不记得还有此物,这是什么东西啊?长得倒也霸气!”
“自我拜师时起,就有此神物,听说是师祖年青时,在海滩偶然捡到一颗蛋,师祖放在怀中,孵出这样一个不知名的生物,听说他发怒时,还会刮风下雨,地动山摇。许久不见,师傅已不在了,此物却还是依然。只是,想不到被师兄收养成镇山之
宝了。”
众人整顿了一下狼狈的衣衫,一路听陆堂主介绍,一路继续前行。
梵音阵阵中,众人到得山门,只见香烛袅袅中,各殿佛像端坐莲台,或慈详,或威武,大雄宝殿中,苦修的僧众,恍若未见有人来访,垂眉修心,禅声梵音中,众人也不敢造次,遇佛礼佛,不觉中来到一处院落,古柏依红枫,白色墙壁上写就诺大的禅字。看见这字,锦衣少年浑身一颤,快步推门入室,只见一位身着黄色僧袍的中年僧人正在蒲团上入定。
“阿玛!---”锦衣少年失声痛哭,拜伏在僧人膝下,“阿玛,你好狠心,为何终不肯见孩儿一面?我很想你,天天想你,你可知道?阿玛,求求你,看我一看,阿玛,你瘦了,阿玛----”
众人见状,退出禅房,自去别处礼佛观景。
中年僧人仅在少年拜倒的一刹那,身形微微一颤,却终未睁眼,良久,方才幽幽一叹,“你----这又何苦?”
“阿玛,你看看我,孩儿长高了,长大了,孩儿想阿玛,更想天天好好伺奉阿玛,请您随孩儿回去好吗?”
“我自来处来,你自去处去,爱恨皆空,何必惹挂碍!这里是我的归宿,如你真的孝顺,就不要打扰我了,你比我强上百倍,望你善待天下,替我尽孝你祖母。我-----对不起----”说罢,僧人再不开言。
大殿外,陆堂主正在看念经打座的僧人,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佛像转角处一闪而过。“师兄?”陆堂主脱口而出。但那身影已是无踪。
陆青云在大殿内外寻了个遍,又哪里找得到,心下又是疑惑,又是失望,五味杂成。耿克劲在一旁见状,忙问清缘由,不由笑道:“念了一辈子的佛,怎得还是这般小家子气,他既是存心躲我们,那就让他自己出来见我们好了。”
陆青云忙问有何妙计,耿克劲笑而不语,向陆青云拱了拱手,说是解手去了。
陆青云久等不来,正在疑惑之际,只见先前在山门传信的小沙弥,手上拿了张纸条,急冲冲转过大殿而去,陆青云正待跟去看个究竟,耿克劲已是笑嘻嘻地回来了,做了个不要开口,不要走开的手势。
不上片刻,只见大殿后的偏房里飞出一团火一般,一个胖大老和尚手持禅杖,气呼呼地出来了。嘴里大呼小叫,“姓耿的,快给老衲滚出来,当真吃了豹子胆,撒野撒到我这里来了,快把忘尘师弟交出来,再吃老衲一禅杖,不给你小子一点颜色看看,你也不知死----啊,姓耿的,吃老衲一杖!”老和尚性如烈火,看见耿克劲正笑嘻嘻地在大殿前看着自己,心下气不打一处来,抡起禅杖就向耿克劲打来。
“苦尘老和尚,见你一面好难?耿某请罪,忘尘正在和他儿子开坛说法,只是被我点了穴道,藏在柜子里。尔后被我大喊一句:师叔被人抢走了,还留了一张纸。就将写好的抢人者耿克劲的字条,捏成一团,打在闻声进门查看的沙弥身上,待他急冲冲走后,我就把他们父子放出,解
了穴,若非如此,怎得见你老和尚!”耿克劲自知不是苦尘对手,不敢接招,只是一边躲闪,一边解说。
只把苦尘气得须眉皆张,回望报信的沙弥,“蠢货!真真蠢货!气煞老衲了。”
“师兄!多年不见,你可还好?”苦尘听得陆青云的话,身形一颤,很快又恢复平静,“陆施主,你当年因招惹那鲛姬,生出那不妖不怪的孽障,惹恼师傅,被逐出师门,你我再无瓜葛!何必还来寻我!”
陆青云噗通下跪,“师兄容禀,当年我和鲛姬确是出自真情,可师傅盛怒之下,将我逐出师门,我至今未曾得见鲛姬和那苦命的孩儿一面。还请师兄看在多年同门之谊,告知她们的下落。我上对不起师门,下对不起妻儿,所以我在红尘中拼命行善,来救赎自己的罪孽,师兄---师兄----”陆青云已是泣不成声。
“呵呵---好一个同门之谊,当年你聪慧非常,师傅待你,如视己出。老衲比你早入师门三十载,你处处压老衲一头,要不是你不知廉耻,犯下大罪,只怕你的成就远在老衲之上,起来吧---”说罢,苦尘把赤红袈裟一甩,竟硬生生托起陆青云,转身要走。
“苦尘,都是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好争的?参了一辈子的禅,怎得还是这般看不破?”耿克劲见苦尘要走,急忙劝说。苦尘脚步微一停顿,旋又起步。
“苦尘!你不要以为你得了三四成的功夫,就真的天下无敌了,我们这里就有一个,只怕你再练一甲子,也赶他不上!”耿克劲情急之下,故技重施,却不料果然再次奏效。苦尘停下脚步,回头一脸鄙夷地看着耿克劲,“这几个人中,你算最强了,不过,就凭你,也够资格说这般大话?”
“我不骗你,若真有这样的人,你说怎么办?”
“呵呵呵!老衲何苦与你打赌,我赢了又能怎样?”苦尘看了耿克劲一眼,转过头又要走。
“若是我输了,我把我穿云岛的驭兽诀和良工册送给你,如何?”
苦尘闻言,转身道:“老衲若输了,又算怎样?”
“只要你答应陆老弟三个要求,怎样?”
“休得狡诈!他若要老衲自我了断,我也照做不成?”
耿克劲摇了摇头,“当然不会让你做有违道义的事,老和尚,你怎得如此胆小,耿某真真高看了你!”
苦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反复打量了陆青云等几人,眼一眯道:“好,就是如此,你且说是谁?”
“他---”耿克劲一指周彪背着的叶成。
“他?----哈---哈哈--哈哈哈---”苦尘见耿克劲所指的竟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不禁笑的前仰后合。
“不错!是他!”耿克劲正色道。
(本章完)